話題總算是說到了點子上,步易陽翻了個白眼去跟雲放聊起了軍營之事,左岸不明所以地也湊了過去,湯玄霖的墨眸微微點了一下,


    “郡主娘娘可是應下了?”


    步桐笑得明媚,輕快點頭,


    “桐兒覺得那兩位學友通識豁達,頗有眼界且為人剛正不畏強權,也算得是良將,既然有心投靠,何不留下一試呢?”


    湯玄霖點點頭,“看來郡主娘娘對這兩位的評價頗高,在下確然有了興趣想要見識一下。”


    左岸突然轉過頭來,很是認真地開口,“湯大人還是慎重的罷,娘娘不懂得朝局裏的那些髒汙事,如今想要借機潛入東廠的叵測之人可是不少,大人多半遇到過明白他們是何目的,切要留心才是。”


    雖然這話說得有些別扭,但實則也很中聽,如今毫無派係依靠的東廠逐漸蒸蒸日上,自然而然地成了各個陣營想要爭奪的對象,或為拉攏或為忌憚,安插幾個得力的人手到東廠確實是最容易想到的辦法。


    可是……


    莫名被懷疑的青龍和白虎是無辜的啊。


    思維一向敏捷的步桐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畢竟其他人沒有自己的上帝視角,不知道這兩個日後東廠的小統領對湯玄霖有多麽重要。


    湯玄霖卻欣然點頭,


    “左兄這話很是有理,玄霖自當好好考察。”


    好好考察?明明他也看中了這兩個人的。


    步桐瞧著湯玄霖認真思考的模樣,再瞧瞧左岸因為自己的建議被采納,釋然的模樣,這才明白湯玄霖的打算,實則是高明,名正言順的收了自己想要的人,也順便做足了表麵的功夫。


    狐狸先生就是狐狸先生,看似平常無害但其實心機謀劃都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暗藏。


    步桐笑笑,


    “大人說的是,是得好好考量才好,隻是這兩位學友倒不像是左兄所言那般之人,他們一心求桐兒引薦尚且耿直得很,若是並無異心,定然能替湯大人出份力。”


    湯玄霖點頭笑得溫柔,


    “多謝郡主,讓娘娘費心了。”


    步桐擺擺手,


    “湯大人見外了。”


    容平偷偷湊在步桐耳後,“步姐姐,為何湯大人還坐在這裏?而且帶了一個比他還嚇人的蒙麵錦衣衛,他不是事務繁忙不會同我們一道的嘛?”


    這話若是換了旁人也沒什麽,隻是湯玄霖和朱雀的耳力,確然也不是尋常人能比的,這話雖說得隱蔽,怕是也逃不出這兩人的耳朵。


    朱雀聞言身子頓了一下,招唿著忙了半天的錦衣衛們告辭迴去了,湯玄霖抬頭無奈地看了步桐一眼,步桐迴頭瞧著滿臉無辜的容平,


    “九公主,人家方才給我們抓了這麽多魚,魚還沒熟呢,你這就趕人家走,不太好吧?”


    容平本就是個嘴硬心軟的小丫頭,步桐這話一說整個人都有些慌神了,趕忙小聲解釋著,“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湯玄霖突然開口,


    “九公主在林相的學堂裏可有遇到什麽有趣的學友嗎?昨日陛下還在說,公主最近幾日從林相國處迴宮,精神煥發,連氣色都好了許多,想是結交了好友的緣故。”


    容平訕訕地笑了下,“多謝湯大人關愛,父皇連臣女的這一點細枝末節之事都注意到了,臣女實在是受寵若驚。”


    湯玄霖完全不顧容平膽戰心驚的模樣,笑笑繼續開口,一副老父親的關切模樣,隻是氣場過於強大,容平不自覺地又往步桐身後躲了一點,


    “看來九公主當真是在學堂中如魚得水了,是有何投緣的學友?”


    正在跟步易陽聊著糧草供應之事的雲放突然也停下了說話,慢慢看了過來,步桐默默地替容平累了一下。


    得罪誰不好你要得罪湯玄霖,明顯他這就是故意的,步桐總不好替容平解釋:咱們九公主氣色好了許多,容光煥發的原因是,她實則是上課睡覺,下課打盹,平日在宮裏作息時間都被嬤嬤嚴格把控著,從來不得飽睡,如今休息得好,氣色自然也就好了。


    步桐佯怒瞪了湯玄霖一眼要他不要再難為容平了,這便開口,


    “宮裏煩悶,林相國的學堂一來也能聽些古今奇談、人文道理;二來,九公主身邊同齡人多了些,環境也能輕鬆許多,心情開闊,自然氣色就好了。”


    步桐瞪出的這一眼不偏不倚地落進了左岸眼裏,左岸隻移動了眼球去看湯玄霖,發現這人絲毫沒有半點動怒的模樣,反而笑得傻乎乎地點頭,


    “郡主娘娘說得有理。”


    登時差點被嗆到。


    步易陽看著麵前的烤魚,伸手去翻動了幾下,“湯大人,到你的營地裏借點鹽罷?這魚馬上就要烤好了。”


    湯玄霖起身,


    “當然可以,在下這便去取,我那處除了細鹽,還有西境來的孜然和辣椒粉,前些日子見了一行走西邊的商人,給我留下了很多不知名的佐料,各位可要試試?”


    西境的佐料,素來都是有價無市的稀罕東西,一般人家別說吃了,見都不一定見過。


    步桐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趕忙跟著起身,


    “那我去跟湯大人走一遭見識見識,若是大人舍得,再挑一些帶迴來。”


    大家紛紛讚同。


    步桐便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大搖大擺地跟著湯玄霖迴了駐地。


    這塊比當年城外難民營還要小的地方,戒備倒是很森嚴,湯玄霖帶著步桐徑直走迴,尚有人駐足盤問,步桐這才進了湯玄霖的營帳,環顧過一圈後,步桐輕輕歎了一口氣,


    “玄霖,你如今好得是東廠的督主大人,怎麽自己住的地方總是這般簡單。”


    一床一屏風,前麵再擱上一書案,這便是營帳裏所有的東西了。


    湯玄霖上前輕輕把步桐攬進懷裏,“我自己一人,沒那麽多精力去布置那些。”


    步桐被湯玄霖罕見的主動給震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愣了一下,這才抬手緩緩地環住了湯玄霖精瘦有力的腰身,


    “玄霖,明明你離開也不過數日,為何我卻覺得,你似是離開了許久。”


    湯玄霖窩在步桐的肩窩裏,重重地深唿吸了一口氣,


    “我這才重新活過來,桐兒,我很想你。”


    湯玄霖何時學會了說這樣的情話,步桐忍不住想要起身,結果被一隻大手瞬間給按了迴去,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連唿氣聲都近在耳側,


    “不要起身,我有點害羞。”


    步桐心裏一動,瞬間掙脫開抬了頭,在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裏,湯玄霖薄紅染頰的模樣便掉進眸裏,很是明動。


    “玄霖,你害羞了?”


    湯玄霖乖乖點頭,“嗯。”


    “這就害羞了?”步桐像隻偷腥的小貓,上前去攀著湯玄霖的肩膀,就徑直吻上了那個柔軟微涼的薄唇。


    湯玄霖身子一震,這才意識到步桐在做什麽,有些不知所措的手慢慢落在步桐的細腰上,緩緩收緊。


    很快步桐就感覺一開始的主動權被人奪走,湯玄霖開始反攻,生澀又熱烈地想要奪走步桐口中所有的空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錦衣衛的聲音,“督主大人,番子迴報,在城中萬花樓發現了吳良蹤跡,可馬上派人去抓捕?”


    湯玄霖這才鬆開了步桐,微微喘息著,屏著唿吸這才能好好答話,一如往日冷靜的模樣,


    “通知朱雀安排人手,今夜隨我入城。”


    門外的人答應下便離開了,步桐有些腿軟,索性伸手環住湯玄霖的脖子,


    “若是我沒聽錯的話,今夜仿佛有人要去逛花樓了。”


    湯玄霖摸摸步桐的小腦袋,柔聲解釋著兩人皆知莫須有的事,


    “盡是為了查案,吳良乃是工部下屬的一‘人頭’,河堤修護之事這幾年都是由他承辦,我們查出此人定然有大問題,隻是賊子狡猾,聽到風聲竟然躲起來了。”


    看著步桐大大的眼睛眨巴了幾下似是不解,湯玄霖更加詳細地解釋道,


    “‘人頭’就是組織工匠幹活的人,那些工匠皆是民間征集,盡由‘人頭’安排。”


    那不就是現代的“工頭”嘛。


    步桐突然聽到這一大堆解釋,憋不住的笑,


    “幹嘛要跟我解釋這麽多啊。”


    湯玄霖笑著看步桐,


    “我可不能讓未來的夫人受一點委屈,擔一點心思的。”


    步桐嬌嗔地看了他一眼,


    “何時學得這般油腔滑調,看來湯大人可沒少去那些柔情蜜意的花叢金屋呢。”


    湯玄霖沒想到被反問一句,無奈抬頭笑笑,


    “是在下見了夫人,便自學會了這些文人墨客筆下的東西。”


    步桐笑得整個心裏都是甜蜜蜜的,伸手朝他,


    “佐料和鹽呢?今夜我也去那萬花樓見識見識,聽聞金都城裏的花魁娘娘楚越今夜第一次掛牌,想來也是熱鬧,自然也忍不住好奇,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會委身一個怎樣的恩客?”


    湯玄霖微微蹙眉,“胡鬧。”


    說著遞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過來,步桐打開來看,好家夥,幾個小小的格子裏:大料、花椒、孜然、辣椒粉、香葉碎……


    “還真是全乎,”步桐收起木盒,蹦蹦跳跳出門去,


    “湯大人來嚐嚐我的特色烤魚罷,有了這些東西,一定口味獨特,吃完了我的魚,咱們晚上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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