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公負手立在門口,臉色有些看不出喜怒,台階下的兩人屏住唿吸耐心侯著,結果隻等到一句,


    “來我書房,你們兩個。”


    步桐心裏“咯噔”一下,心道完了完了,又要在家禁足了。


    步易陽跟在後麵咬著嘴巴小聲嘀咕,“看吧,我就讓你快些跑去母親院子,到底還是被逮到了罷?”


    步桐迴頭瞪他,


    “兄長這時候還要說些風涼話,父親就站在門口,我跑得再快又有何用?痘疫未消兄長還需快些想辦法,若是在家禁足可是要耽誤大事了。”


    步庭雲腳下一慢輕咳一聲,兩人趕緊禁言不敢吱聲了。


    待到書房,長安規規矩矩地立在門外便止了步,步桐跟著步易陽進門,步庭雲在主位坐好,“跪下。”


    果然,該來的總會來的。


    步桐提了裙子跪下,還未說話,步易陽“撲通”一聲跪下就像炮彈樣開口,


    “父親,都是我的錯,雲放的禦前侍衛牽扯痘疫幕後操縱者,兒子一時義氣便求了妹妹獻方去救疫民,況且,阻滯痘疫蔓延,這分明是救國救民的好事,若是父親執意怪罪我將妹妹帶入這般危險境地,兒子一人領罰便是。”


    步桐心道步易陽義氣,抬頭去看步庭雲的臉色,意料之外的,步庭雲卻沒有半分怒意或者失望,反而看著步易陽竟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樣,最後聽他叨叨完擺手,


    “你閉嘴滾到一旁,為父竟不知你也離了府,稍晚些再處置你。”


    步易陽滿臉震驚委屈不知所措,“父親,您……”


    步庭雲擺擺手讓他莫要說話,轉身揭開桌上木盤上的布帛,


    “前日四皇子上奏陛下,言道桐兒找到醫治痘疫的辦法,很是有效,陛下降旨封賞,為父這才知曉你去了難民營,此舉利國利民,實乃大義,我竟不知,我家小女有此等高超的醫術,為父甚慰。”


    被誇獎了?


    步易陽目瞪口呆。


    步桐心裏一動,抬頭直起身子,正對上步庭雲欣慰感動的模樣,上一世,自己翻覆這天下,可謂是震驚世人,南國公雖然在步桐和戚夫人的勸說下全力配合,但即使步桐後來成了名震一時的“大先生”,步庭雲也從未用這般滿意驕傲的眼神看著自己。


    或許世事,本該如此。


    步庭雲輕握起那卷明黃色的聖旨起身,


    “陛下有令。”


    步桐趕忙低頭伸手去接,頭上傳來步庭雲的聲音,“陛下很欣慰困擾幾朝的痘疫終於能得以治愈,遂冊封你為郡主,四皇子殿下請令到東夷城根治痘疫,派你前去協助,大勝歸來時一並褒獎冊封。”


    步桐接過伸手,“臣女領命,定不辜負陛下所托,父親所望。”


    步庭雲滿意地點點頭,“桐兒此行,怕是要年關方迴,在外不比家裏,切要照顧好自己,完成陛下囑托,也算盡了臣子本分,日後你做了郡主娘娘,這些事也是要懂得的。”


    步桐點頭,


    “父親厚望,桐兒謹記在心,隻是這一去數月,怕是無緣參加兄長大婚了。”


    原本被忽略在一旁的步易陽突然被點名,倉皇起身,“無妨,家國大事,本該如此,我和芍藥等你凱旋班師。”


    步庭雲斜了他一眼,“你倒是會說話,作為桐兒的兄長,南國公府的嫡長子,你若是能成事,何須你妹妹拋頭露麵出去做這光耀門楣之事。”


    步易陽趕忙低頭繼續降低存在感。


    步桐趕忙安撫父親,


    “兄長並不通醫術自然尋不得藥方,但咱家小國公驍勇善戰,實則也是大英雄,前些日子奸人偷襲難民營,若不是兄長及時趕到,桐兒怕是迴不來了呢。”


    步庭雲順間被轉移了注意力,“方才我就聽這逆子說道禦前侍衛牽扯痘疫幕後操縱者,這場痘疫是有人故意為之?禦前侍衛也在其中?你們好好同我說說,一個字都不準遺漏。”


    ……


    待到步庭雲聽完,整個人眉目上的愁雲都濃烈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曆來權力爭鬥手段都不幹淨,平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他們做戲也就罷了,如今竟瘋魔到了這般地步,難道在他們看來,百姓們的命就不算命了嗎?就可以這般輕賤葬送了嗎?”


    步易陽慢慢跪直,低垂著腦袋無可奈何。


    步桐突然抬頭,語出驚人,


    “那父親還在猶豫什麽,若所有位高權重的臣子都如父親這般,隻忠君王,不理其他,如今朝局渙散,人心不齊又當如何?”


    步易陽一副“你瘋了吧?”的模樣瞪著步桐,步桐卻絲毫沒有猶豫地繼續說著,


    “父親,如今大權旁落,陛下連年抱恙,京都城中已有數位皇子成年卻至今沒有冊封太子,百官爭鬥不休,如此損耗下去,一場痘疫固然兇險,但對黎民百姓的傷害遠不及在位者的不作為。”


    步庭雲有些被小女兒這一段鏗鏘有力的話給震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步易陽趕緊拉起步桐,“父親,桐兒這些日子也累壞了,我這就帶她迴院子休息,也好養足精神去東夷城。”


    說完拉著步桐就溜了。


    若說需要休息,步桐確實是有些累的,城外的營帳到底不如自家院子。即使燃了炭火,還是凍得不敢翻身。


    春桃早就在院子門口等著了,見到步桐的身影,整個小包子都撲了上來上下打量,


    “小姐!您可迴來了,我看看,天呀!瘦了!臉色也黃了!哎呦,這是怎麽弄的?我不在您身邊,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步易陽摸摸鼻子準備走人,“春桃你別幹嚎了,整個營地就數她能吃能睡的。”


    春桃一下啞住,看著步易陽的背影有些懷疑,“小姐,這是您的親哥哥嗎?”


    步桐拉著春桃迴去,


    “想必應該是,春桃,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家裏可還太平?”


    春桃歡快點頭,“好著呢,小姐獲封郡主,少爺也快成親了,府上熱鬧著呢。”


    春桃突然想起了什麽,湊近步桐低語,“榆小姐昨日從皇後娘娘宮中解了禁足出來,迴府拜見,老爺未讓她進門。”


    步桐笑笑,


    “父親總算明白一迴,借由此事若是暫同六皇子一派劃清關係,也是好的。”


    春桃不懂,隻忙活著讓步桐洗手洗臉,“我閑來無事偷偷去瞧了,卻是榆小姐當真憔悴不少,整個人都老了十歲的感覺。”


    步桐掰著手指算算,


    “她在宮裏,住了快要三個月呢,整日被嬤嬤教規矩守著婆婆,肯定過得不那麽舒心的,前些日子我入宮,同她倒是一道吃了頓飯,長姐不過是動了幾筷罷了。”


    春桃“哼”了一聲,“榆小姐可不算什麽好人,有娘娘教教她左右不是壞事。”


    步桐心裏笑著,步榆,這才隻是開始,你可要撐住了才好。


    ……


    府上三五日的休憩,便開始打包行李準備出發去東夷城了,步庭雲不放心,特地安排長安跟隨,步桐便裝上大包小包,帶上春桃長安,準時駕車到城門口等待與四皇子的馬隊碰頭。


    窗外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郡主娘娘,鳳體安康否?”


    步桐驚喜一笑,掀開簾子去看,無奈長安騎馬在旁側,


    “湯大人,您為何在此處?”


    長安是步庭雲從小撿在身邊養大的孩子,最是忠心不二,若是跟湯玄霖的關係被他察覺,那可就壞了。


    湯玄霖笑笑拱手,


    “陛下口諭,要我等隨行四皇子和步小姐的車馬,一來護衛兩位周全,二來也是去東夷城緝拿一重要人證。”


    想必就是那武十三了。


    步桐笑得喜悅,


    “這麽說我們便可一路同行?湯大人辛苦了,如此,我也可安心了。”


    長安朝著湯玄霖問禮,“多謝湯大人,有錦衣衛一路隨行,我等便可再無擔憂。”


    湯玄霖客氣迴禮,“這位小哥謬讚了。”


    客客氣氣幾句,一行便上路了,步桐不時掀開後車簾看看湯玄霖馬上的英姿,讚歎出聲,


    “我從前是怎麽想的啊?放著這麽一個忠犬係大帥哥不撩,卻看上那個大渣男!”


    一路上心驚膽戰的春桃潦草點頭,


    “小姐,我感覺我這趟迴去就要沒命了。”


    步桐不解,“為何?”


    春桃無力地趴在一旁,“湯大人也去東夷城,你們兩迴頭若是被長安發覺了,稟告給大人,迴去後大人一定會扒了我的皮……”


    步桐嘴角抽搐了一下,“父親不至於這般殘暴罷?”


    話音剛落,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並著一個陌生的聲音,“春桃姑娘可在?”


    春桃愣愣抬頭掀開簾子,是一個陌生的錦衣衛模樣打扮的人,伸手遞過來一個紙包,“春桃姑娘安好,我家督主命小人給姑娘送來的荷葉雞,方才一時匆忙忘了給姑娘,眼下遞來,姑娘路上也好多些趣味。”


    長安的眼神瞥過來,“湯大人當真有心了。”


    步桐看著木然接過放下簾子的春桃,忍不住大笑,


    “看來,你可以保命了。”


    春桃一張粉嫩的包子臉皺成一團,“你們這些當主子的人都這麽禍水東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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