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一品閣,步易陽點好步桐的燒鵝和糖醋魚,這才恢複了笑嘻嘻的模樣朝向步桐,“桐兒,還要吃些什麽?”


    步桐看著樓下的京都城主幹道,輕輕搖頭,


    “兄長,我們坐在這裏本也不是為了吃飯的。”


    步易陽順便又點了幾個菜,吩咐春桃下去安排,轉頭看著窗外樓下的街道,“我知道,這裏是京都城的主幹道,靠近城門,直通皇城,將軍勢必要經過這裏。”


    步桐點頭,“難民入京,怕是要引起恐慌,我已告知雲放,派人在附近巡邏,一旦發現難民模樣的人入京,即刻收押管製。”


    步易陽愣住,“這是為何?一旦被扣押,再想要出來如何行得?”


    步桐輕笑,


    “雲放的禦前侍衛終歸還是他的人,押解到自己的地方,再換上侍衛的衣物進宮,剛才能成事。”


    步易陽這才點頭,頗有些讚助的意味,,“此事安排的,很是妥帖。”


    步桐的視線遠遠落在城門口,


    “玄霖他們迴來了,再有約莫兩個時辰,列將軍也就到了。”


    步易陽迴頭看著城門口黑衣勁裝的一小隊人馬,不悅地“哼”了一聲,“湯玄霖當真是有趣,自己騎著馬,要我們將軍步行二十裏山路,看看這群人得瑟張揚的樣子,跟穿著錦衣衛服飾有何區別,何必易裝呢。”


    步桐懶得跟他吵,


    “兄長對玄霖的成見頗深。”


    步易陽挺直了腰板緊緊盯著那些盤問湯玄霖一行的禦林軍,“我對他這個人本是沒有成見的,左右他東廠督主跟我們八杆子打不著沒什麽關係,待曉得你的心事後,便看他很是不順眼。嘖嘖,雲放的這些人怎麽跟狗皮膏藥一樣,盤問這麽久?”


    步桐笑笑,“兄長緊張玄霖?”


    步易陽立馬把視線收迴來看著眼皮底下的小商販,“嗬,我緊張他做甚?”


    步桐輕輕搖頭,南國公府裏,盡是些嘴硬心軟的人。


    也頗可愛。


    遠處湯玄霖拿出令牌,身側有人接過嗬斥著看守的人,步桐咂咂嘴,


    “想來這些人也是擔心玄霖帶列將軍進城的。”


    步易陽緊皺眉頭更正,“湯大人!”


    步桐笑嘻嘻地看著他,


    “兄長須得放下偏見,玄霖是個很優秀的人。”


    步易陽氣哼哼地迴頭去看終得進城的一隊人馬,“隻要他還是個內官,無論今後身份如何,都是配不上你的,桐兒還小,不懂這些,切莫任性誤了終身。”


    步桐撅嘴,“我不在意這些的。”


    在步易陽的無力扶額中,步桐看著湯玄霖一行慢慢走近,待到一品閣樓下,湯玄霖突然無意識地抬了下頭,目光冷冽,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生人莫近”的氣場,這個渾身充滿戾氣的人,確實是上一世那個“活閻王”湯玄霖無疑。


    在看到探出小腦袋的步桐片刻,湯玄霖眼裏的寒冰消融,甚至帶上了一絲笑意,步桐朝他笑笑,兩人眼神交換片刻,這群人便走出很遠了。


    “別看了,人都走了。”步易陽磕著瓜子開口。


    步桐收迴視線,不願與他繼續這個話題,


    “我們先用飯罷,列將軍他們這會子也來不得。”


    步易陽哼哼了兩聲,算是同意。


    春桃進門來,有些緊張的模樣湊到步桐身邊,“小姐,樓下有六皇子和大皇子一群人,方才六皇子怕是瞧見我了。”


    步桐跟步易陽對視一眼,“無妨,左右也是我們先說要來的。”


    步易陽附和,“就是,你且當沒有迴過我們。”


    春桃鬆了口氣,這才立到一側去伺候茶水,步桐思量了一會兒,


    “兩位皇子怕是,認得列將軍罷?”


    步易陽眉頭緊鎖,“自當認得,我也在擔心,若是列將軍自此經過被認出來就壞了。”


    步桐轉頭問春桃,


    “兩位殿下旁側可有女眷?”


    春桃馬上點頭,“六皇子帶了側妃孫氏,大皇子也帶了一個美妾。”


    步易陽不屑地“哼”了一聲。


    步桐笑笑起身,


    “兄長,我們去跟兩位貴人一並坐坐罷。”


    步易陽知道,這時候去坐到一旁分散注意力是最好的選擇,不情不願地起身配合。


    步桐準頭吩咐著,


    “春桃,要店家兩桌並菜,再把我馬背上裝著小兔子的褡褳取來。”


    兩人下樓去,不約而同地換上一張“興高采烈”的臉,


    “見過大皇子、六皇子殿下,不知貴人駕臨,實在是失禮。”


    論起裝大尾巴狼,步家的孩子,出類拔萃。


    大皇子隻點點頭,“方才聽步小姐提起這裏的糖醋魚,我和六弟也想來一試。”


    穆禾荃笑著起身招唿步桐和步易陽,“步小姐想必還知曉這裏的其他美味,我和皇兄頭一遭來不曉得,不如小姐帶我們一起?”


    步桐笑笑行禮,


    “多謝殿下抬愛,自當是小女和家兄的榮幸。”


    孫氏在一旁巧笑嫣然,“步小姐騎射技藝精湛,可是讓我們這些同為女子的,好生慚愧呢。”


    大皇子身邊的侍妾翩翩起身,“妾身黃氏,見過步公子,步小姐。”


    步桐欠身,“黃姐姐好。”


    春桃這時迴來,步桐示意她立在一旁,小二開始上菜,推杯換盞也是無趣,便早早擱下了筷子。


    穆禾荃一頓飯話不多,隻是偶爾抬眼打量一下步桐,順便瞥一眼門外的街道,似乎在等什麽人。


    步桐心裏有一絲不安,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六殿下可是在等什麽人嗎?”


    穆禾荃還沒說話,大皇子已經得意洋洋地開口了,“若是這時候能擒到列戰虎,父皇一定會開心的,他什麽時候到?”


    “這……”穆禾荃為難地看了一眼步易陽,步桐歪頭看看自家梗著腦袋不言語的大哥,趕忙笑笑解圍,


    “殿下請放心,南國公府素來與列將軍並無往來交情,我和兄長日日聽父親教導不牽扯朝堂之事,斷不敢壞了殿下的大事。”


    “哼,量你們也不敢生事,”大皇子趾高氣昂地掃過兩人,”左右今日便有結果,不如我們一起在這裏看場好戲便是。”


    步桐點頭,


    “若是這般便可一切順利,我和兄長午後無事,便在此處陪二位殿下和姐姐閑坐飲茶。”


    步易陽不置可否,兩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穆禾荃倒稍顯放心,“列戰虎居心叵測混入京都,我們得了先把藕,他今日晚些時候便會喬裝入京,屆時若是起了爭鬥,還要煩請步小將軍施以援手。”


    步易陽雲淡風輕地磕著瓜子點頭,“平叛護國,本該如此。”


    實則步桐和步易陽的心裏早已波濤起伏,消息果然泄露了,可是這方商定下來,又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呢?


    步桐想不通。


    飯畢,小二們迅速收拾幹淨桌案換好新茶,空無一人的大廳裏更是安靜得很,步桐索性找點話題,


    “殿下們可聽說,東南那邊的武夷城最近爆發了痘疫,整座城約莫一半的百姓被傳染,藥石無效,死傷無數,居民四處逃難,很是慘烈。”


    大皇子竟然吃驚了一下,“如此天寒地凍的日子竟然爆發了痘疫?京都為何不知曉?”


    六皇子溫聲解釋,“大哥,消息差不多要到了,我聽撫史講過確有此事,而且難民四下逃竄,很難約束,怕是所到之處,定要生靈塗炭了。”


    步桐點頭,


    “百姓中多有流傳,我今日瞧著這大街上的人都少了許多。”


    東夷城雖然距京都不算近,但也不是全無流民進京的可能,大皇子不由自主地攏了下衣領,步易陽突然開口,“逃去別處尚無生計,若是到了天子腳下恐還有一線生機,怕是那些流民總會有動這心思的,桐兒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家中跟嬤嬤學規矩,莫要整日出門遊玩聽戲了。”


    這話一出,大皇子果然輕鬆了一些,不屑地瞥了眼步桐,“南國公一向恭敬嚴明,沒想到家中的女兒竟然這般嗬。”


    步桐默默鼻子,“殿下莫要取笑桐兒了,桐兒最近在很認真地跟著常嬤嬤學規矩,不過如今這形勢確實當小心,殿下們平日裏政務繁多,自當小心。”


    ……


    接下來步桐聽著步易陽和兩個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朝堂瑣事,也是無聊,便揮手示意春桃上前,


    “孫姐姐,黃姐姐,今日兄長僥幸,掏到了一窩冬眠的野兔子,除去兩隻大的,還有三隻小的在這裏,軟綿綿很是可愛,你們要不要一瞧?”


    聽著男人們的話題,這兩個女人早就煩悶得很,聽了這話馬上湊過來,一人抱起一隻小兔子連唿可愛。


    就這麽慢慢消磨著時光,直到外麵傳來嘈雜的聲音,眾人轉頭去看,不遠處的城門口,守衛正在大聲斥罵著幾個人,命他們解下圍巾。


    那幾個人風塵仆仆,佝僂著身子的顫巍巍地解釋著什麽,守衛根本不聽,一個個粗暴地掀開那些人的圍巾,露出幾張瘦削枯黃的臉。


    步桐的神經緊了起來,餘光略過身邊的兩個人,果然,那仿佛看到野獸馬上落入自己布下陷阱的激動又期待的眼神,虎視眈眈緊緊盯著前方。


    最後一人是列戰虎,步桐記得那自己給纏上去的頭巾,待到守衛到他麵前,頤指氣使地讓他脫下頭巾時,心不由慌了一下。


    若是列戰虎的身形氣度被穆禾荃發覺,那一切都完了。


    正擔心著,突然那守衛發出一聲尖叫,不知道嘴裏唿喊著什麽,城門口的百姓尖叫著四散而逃,守衛也顧不得攔截,相繼逃跑,那群衣衫襤褸的人也慌張跑開,似乎朝這邊過來了……


    “殿下,殿下,”一個小廝打扮的人進來撲倒在大皇子腳下,聲音顫抖,


    “痘疫,是痘疫!城門口有疫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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