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步桐她們進來的那條路上走進來一個高大的黑影,粗曠的聲音嗬斥著,“馬上離開小姐身邊,實相的趕緊滾!”


    春桃看清來人眼神一亮,朝那邊大喊著,“蒙照!不是,一月,快去叫人!”


    一月沒有理會,而是隨手扔出一隻響箭抬步上前來,幾下便打退麵前的三人,將步桐和春桃護在身後,出手不重,那幾人很快便爬了起來,所以這番動作的震懾力並不大,那幾個人“哈哈”笑著,模樣更是囂張,“我們當是來了個多厲害的人物呢,原來隻是個家丁啊。”


    世家公子大多也都是學過些花拳繡腿,仗著人多,並沒有把一月放在眼裏,隻有步桐知道一月當年以一當百的驍勇,如今這般隻是逼退的舉動,大約是估計著自己的身份不便得罪這些個世家紈絝。


    隻是那枚熟悉的響箭,讓人困惑。


    上一世偶遇困境時大多也會出現,步桐一直以為這隻是一月約定其他死士的暗號,可是如今,身邊死士隻有一月一人,根本沒必要扔出這枚響箭召喚其他人。


    步桐突然陷入一陣茫然,記憶裏出現上一世最後的光景,一月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一路上扔出所有的響箭,自己還製止他莫要做無謂的掙紮。


    原來湯玄霖帶人匆忙趕到,多半是因為那些信號。


    隻是,來得尚且有些遲……


    步桐輕輕按住胸口,隻覺得那處被利刃刺開的地方,隱隱作痛,低聲吩咐著,


    “一月,不必叫玄霖過來的,你處理好便是。”


    一月輕輕點頭,正要動手,巷子兩端卻傳來一陣馬蹄聲,步桐悠悠歎了口氣,看著身邊那一群錦衣華服的公子哥,


    “各位公子,聽我一句勸,想要保命的話趕緊跪下求饒,或許他能放你們一條生路。”


    為首的人不屑笑著,“喲嗬,家裏的救兵到了?你太小瞧我們了,但凡你家府上不是皇宮裏的王爺皇子,饒是來了再多的府丁,爺幾位不放你走,你又能怎樣啊?”


    夾雜著一陣令人作嘔的笑聲,步桐果斷放棄救他們的打算。


    一隊錦衣帶刀的人魚貫而入,為首的正是湯玄霖,朱雀緊隨其後,湯玄霖鐵著臉色就有種令人望而生寒的感覺,長腿大步走近,一腳便踹翻了那個叫囂最為過分的人,半天沒爬起來,步桐估摸著,肋骨大約至少斷兩根。


    世家公子的花架子假把式在這裏根本沒有半點作用,那人就這麽摔倒在一地雜物上,毫無形象地齜牙咧嘴抬頭叫囂著,“我以為是誰,湯玄霖你算什麽東西!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


    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完,小巷中便傳來一聲嘶聲裂肺的尖叫,湯玄霖沒有動手,冷冽的臉上甚至沒什麽表情,長腿勾住一別,地上那人的一雙腿便斷了,上前踩住他的手,聲音冰冷地像是地獄厲鬼,


    “我管你是誰,妨礙到我就是這樣的下場。”


    地上那人哀嚎著,嘴裏咒罵的話不堪入耳,但慢慢隨著湯玄霖腳下的力度越來越大,隱約傳出骨頭碎裂的聲音,那人的罵聲開始變弱,開始哀求,湯玄霖沒有理會,迴頭給朱雀遞了個眼色,朱雀便雷厲風行地動手,招唿著其他錦衣衛一起打斷了所有人的腿。


    這一套動作簡直行雲流水,春桃完全愣住,不同於方才的“勇敢”,這會連腿都邁不動了,貴家府邸之人哪裏見過這般陣仗的慘烈。


    步桐輕輕上前,拉了拉湯玄霖的衣角,


    “玄霖,算了,都是京都城裏遊手好閑的一幫富家子弟,給點教訓就是了。”


    地上被踩住右手的人,突然瞪著步桐,“我想起來了,我記起你是誰,你是南國公家的步桐,被六皇子嫌棄的那個嫡女,好,你豢養死士,還勾結東廠督主,我迴去一定……”


    這人實慘,再次一句話沒說完,不過這次是湯玄霖不知從那裏摸出一柄小小的匕首,準確又狠狠地把他的腦袋釘在地上。


    自古反派死於話多,自以為能威脅步桐保他一命,卻偏偏因為這自作聰明沒了性命。


    春桃一聲驚唿脫口而出,察覺到湯玄霖的目光,趕忙伸手把剩下半句話捂了迴去,驚恐地眼睛胡亂晃動著不知所措。


    步桐倒是沒覺得有太多意外,湯玄霖,本就不是個無公害的小奶狗,他是豺狼,是森林裏最是詭計多端又行事狠絕的存在。


    “他們認出你了,日後定是麻煩,”湯玄霖輕聲解釋著,“你們先出去罷。”


    步桐不是聖母,自然知道方才這些話一旦傳出去的結果,東廠初設,能發展壯大下去最重要的一點前提就是,它是握在陛下手中,沒有任何偏向和結交。


    南國公府世代掌管著陛下的錢袋子,到步庭雲這裏,根基已然頗深,步桐知道,最安全的處理辦法,就是這些可以傳播閑言碎語出去的人,永遠閉嘴。


    況且,這邊已經死了一個人,東廠督主湯玄霖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更是不能走漏,不若這告到禦前去,絕沒湯玄霖的好果子吃。


    步桐拉著春桃往外走,“好,我們先出去,你快些處置幹淨。”


    “不要,不要啊小姐……”身後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太過淒厲,聽得人心裏發疼,春桃有些猶豫,步桐緊緊拉著她大步走出巷子,


    “好春桃,別迴頭。”


    可春桃在這句話說出前,卻已然駐足迴了頭,被後麵太過於血腥殘忍的場麵給鎮住,步桐隻一瞥,輕輕歎了口氣拉著春桃出去。


    湯玄霖處理好所有人之後掏出帕子擦試著手上和身上崩濺的血跡,斂去些許戾氣,平和地看著麵前的兩人、用突然溫和下來的語氣,


    “嚇到了嗎?”


    步桐一如往常的模樣搖搖頭,“處理幹淨,找好理由,莫要被人抓住把柄。”


    湯玄霖點頭,看到春桃不斷往步桐身後躲,抬了下眉毛調侃她,


    “春桃姑娘今日這是怎麽了?可是怪在下沒給你帶糕點嗎?今日戒嚴,鋪子沒開張,日後定給你補上一大包。”


    春桃整個人一哆嗦,慌忙搖頭,“沒,沒有……”


    步桐看著春桃這害怕的模樣,隻得拉著她往前麵走,“罷了,你們且在這邊收拾一下罷,我們去珍寶閣挑選禮物送給芍藥姐姐,等下便迴府了。”


    湯玄霖點頭,恰逢幾個錦衣衛抬著包裹了屍體的麻袋往外走,一滴滴深色的血滴在地上,粘膩赤紅,落下砸出大朵的圓,這場麵讓人身上忍不住一陣惡寒,湯玄霖擋住步桐的視線低聲喚著,


    “朱雀。”


    那人聞言迅速上前拱手,“督主有何吩咐?”


    湯玄霖示意,“你陪步小姐去珍寶閣,安全送到南國公府之後再迴東廠便是。”


    朱雀答應下,步桐看著瞬間又不知去向的一月,欣然應允。


    朱雀是個寡言謹慎的人,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後麵,春桃頻頻迴頭去看他,步桐板正她的小臉,


    “莫要看了,再看也不能變出兩個人來。”


    春桃聲音隱隱發抖,“小姐,我方才迴頭,看到他直直擰斷了一個人的脖子,模樣就像地獄厲鬼一般……”


    步桐拉著春桃冰涼的小手,


    “東廠本就不是京都衙門,若手段不狠,根本震懾不住任何人的。”


    春桃不懂這些,稀裏糊塗地點頭,突然說道,“那麽,湯玄霖原本就該是這樣的人,對嗎?”


    原本就該是嗎?步桐想著,世上大概沒有人原本就該是地獄閻羅,誰人不想佳名在外,名垂千古,可無奈於此,隻能這般模樣示人,想到這,步桐突然有些心疼東廠裏的人,


    “他們原也不想的,世道如此,一月若隻安安份份做個勤懇百姓,那便隻能任由顯貴欺壓,永無出頭之日,湯玄霖,亦是無奈。”


    春桃撅撅嘴,“春桃不懂的這些,隻是平日裏覺得湯大人雖然麵上冷些,但也算很是周到妥帖,每日來都會給春桃帶點心,可方才看他一招就要了一人性命,隻覺得平日裏對他動輒訓斥,有些後怕罷了。”


    春桃的心思一向是簡單的,這話逗笑了原本心情沉悶的步桐,


    “我就說嘛,你能把東廠督主訓斥地無話可說,日後可做半生談資了。”


    珍寶閣轉了一個大彎終於到了,步桐迴頭,朱雀連忙上前幾步作禮,


    “夫人盡管進去逛,在下便隻在門口候著。”


    算是很明事理的了,步桐朝他笑笑,眼前也不過是個青蔥少年,可既知他是日後的番子頭領,當真可謂是後起之秀了,


    “朱雀,你便就此迴去罷,想來東廠初建事務繁多,辛苦你多替玄霖分擔,我這邊有一月跟著,也是無礙。”


    朱雀點頭,“替督主分擔,是朱雀的榮幸,多謝夫人體恤。”


    春桃已然顧不得方才血腥場麵的震撼了,朝了朱雀不悅,“大膽胡言!”


    朱雀趕忙行禮告罪,“步小姐。”


    步桐擺擺手示意他退下,這邊便拉了春桃進門去,“哪來的那麽多話?”


    這話沒有責備的意思,春桃抱著步桐的胳膊小聲抱怨,


    “小姐,您這方尚未出閣呢,那些個東廠的人便一口一個‘夫人’喊著,大街上這麽多人,倘若被聽去傳了閑話,大人怕是要剝了小姐的皮呢。”


    步桐想著步庭雲一腳踹飛軍中前鋒將軍步易陽的模樣,隻覺得身上一疼,很是認真地點頭,


    “沒錯,說得很對,迴頭我得招唿湯玄霖一聲。”


    春桃見著步桐答應下,很是開心地拉著步桐往裏走,“小姐小姐您快來,好東西都在裏間呢。”


    誰料迎頭遇到了一個熟悉的人,那人朝步桐笑得燦爛,“步小姐,好巧啊。”


    步桐笑著行禮,“見過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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