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帝是誰?建寧帝是一國的君王。夜聽楓屢屢觸及一國君王的底線,連巴掌都摑出去了,著實是駭人聽聞。


    “那……”夜聽楓迴過頭又去看那個包袱,道,“那給他生個孩子,好像也不為過……”


    “主子,您想通了?”問晴抬起頭,眼中全是欣喜。


    采香或許不知道,問晴可對夜聽楓用麝香避孕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眼下建寧帝和夜聽楓鬧別扭,如果夜聽楓肯低頭誕下皇嗣,建寧帝一定不會再生氣了。


    夜聽楓沒有做答,而是拿起一隻嫰綠色的肚兜細看,見上麵繡得兩隻桃子針腳細密,似真的一般,不由得顰起了柳眉,道,“采香真不是個好奴才,一個肚兜她繡得這般好看,可給我繡的帕子,荷包,針腳就那樣的不整齊。”


    又拿起一雙小鞋麵,上麵繡著的一雙粉色的蝴蝶。輕撫著蝴蝶豔麗的翅膀,夜聽楓對問晴道,“問晴,你想娘嗎?我想娘了……”


    問晴將手中一件繡了石榴花的肚兜放迴去,低聲道,“奴婢,已經想不起奴婢的娘是何種樣子了。”


    次日,夜聽楓開始讓姚遠注意建寧帝的動向。


    他下朝後去哪了,召見大臣沒有,去陪哪個妃嬪用膳了,去哪宮留宿了等等。


    當聽到建寧帝頻頻去了林蘭苑後,夜聽楓的心揪得緊緊的。


    她想試著對建寧帝解釋一下自己混亂的身份,想試著修補一下兩人之間的關係。那一日,她不應該置氣對建寧帝說自己是細作,不然建寧帝也不會出言傷她。


    更何況,自己摑了他一耳光……


    可建寧帝頻頻去林蘭苑,夜聽楓擔心建寧帝會對自己的誤解會越來越深。


    建寧四年二月十三,姚遠迴來稟報,建寧帝自下了早朝後便一直在清心殿中,未到別處去,也未招大臣議事。


    問晴興致高揚的對夜聽楓笑道,“主子,奴婢早晨的時候命小廚房燉了百合銀耳粥,一起帶過去吧。”


    夜聽楓點頭,換了身亮粉色的宮裝,將自己打扮的看起來美豔動人後,帶著姚遠往清心殿中去。


    自建寧帝說出那句‘不得皇令不得麵聖’後,夜聽楓已經許久不曾主動到清心殿來過,更不曾給建寧帝送過吃食。


    眼下,心中有些緊張,慌慌的。


    建寧帝並不在清心殿,不過,夜聽楓卻遇到了最不想見的兩個人。


    從清心殿內出來,身著華貴的玉夫人和已挽了妃嬪發髻的四公主。


    玉夫人高高昂著頭,走到夜聽楓的身側輕聲嗤笑道,“本宮曾經問過你,要不要同本宮合作,是你自己放棄機會的。”


    夜聽楓嘲笑迴去,看著玉夫人挑眉道,“你以為你贏了?本宮告訴你,你輸了。”


    “你是說皇上對你的寵愛嗎?”玉夫人冷哼一聲,道,“使出那般齷齪的手段。看著吧,很快皇上就不會喜歡你了”“


    玉夫人閃著勝利光芒的眼神和無比肯定的語氣,讓夜聽楓心底升起疑惑。


    難道,建寧帝對她一直以來的寵愛還做得了假嗎?


    怎麽可能,夜聽楓在心頭暗道,建寧帝能裝得了一時,還能裝得了兩年?自己又不是外朝有世家的妃嬪,建寧帝若不喜歡她,沒有理由在她身上費這樣的精力。


    可夜聽楓心中的種種推論,卻被四公主的一句話擊得粉碎。


    “皇上喜歡你,不全靠巫月給皇上下了情蠱嗎?”玉夫人扶著芫青的手走遠後,四公主提起淡粉色的裙擺走到夜聽楓的身側,趾高氣揚的對夜聽楓冷笑道來,“情蠱,我也有。當初巫月用一隻情蠱換了我身側一個奴才幫你混淆視聽。本公主,不僅知道如何下蠱,還知道如何解蠱。”


    說著,四公主輕撫了下夜聽楓耳側的步搖,笑道,“五公主……蠱已經解了,從此後,皇上喜歡的人會是我,而不是你……”


    夜聽楓臉色青白,就如被定住了一般,她看著囂張的四公主在自己眼前笑著離去,做不出絲毫的反應。


    姚遠從清心殿中出來,見夜聽楓神色不好,道,“主子,凝詩說皇上一會就迴來,讓您進去等一會……”


    夜聽楓連連搖頭,轉過身向清心殿外走去。


    一身白袍的呂薄雲迎麵行來。


    第一次,夜聽楓沒有對呂薄雲怒目麵視,她如沒看到呂薄雲一般走了過去。


    呂薄雲卻愣在了原地。


    從他身側走過的佳人竟然如沒有靈魂一般,臉色青白,再沒了神采奕奕的神色,原本似會說話的水眸,此時似兩潭死水一般……


    迴到鳳陽殿後,夜聽楓第一件事便是給巫月飛鴿傳書。她要確定巫月到底有沒有給建寧帝下蠱。建寧帝這兩年來對她的疼愛,是不是都是假的。


    當信鴿從鳳陽殿的上方飛走後,夜聽楓癱坐在了地上。


    問晴不知夜聽楓為何這樣失魂落魄的迴來了,便去問姚遠。


    姚遠也不明所以,隻對問晴道,“皇上不在清心殿,主子遇到玉夫人和玉夫人的表妹。也不知道那位小姐說了些什麽,主子的臉色就這般的不好了。”


    “你怎麽沒跟在主子身邊啊。”問晴焦急的跺腳,埋怨道。


    “我,我進去送銀耳粥去了!”姚遠對問晴一擊掌,道,“皇上不在,再把銀耳粥拎迴來,那主子不白去了嗎?”


    問晴哎呀一聲,不再說話了。


    夜聽楓徹底木然了,她被問晴扶迴內殿後,環膝坐在美人榻上,不說不笑。屢屢將空洞的雙眸看向窗外,恨不得巫月的信鴿馬上就飛迴來,給她一個答案。


    半個時辰後,夜聽楓等來的不是信鴿,是凝笑。


    建寧帝召夜聽楓去清心殿。


    夜聽楓努力打起神經,輕點了頭後,失神的跟在凝笑的身後再次去了清心殿。


    凝詩見夜聽楓來了,遠遠的從殿內迎了出來,臉上帶著絲慌張的對夜聽楓笑道,“昭月夫人,皇上一會就迴來了,您略坐一會吧……”


    夜聽楓輕輕‘啊’了一聲,點點頭道,“好,我坐一會。”


    木然的腦子沒有反應過來為何建寧帝召她來,而他自己卻不在清心殿。


    凝詩點頭,福下身子後笑道,“奴婢去給昭月夫人沏茶。”


    說罷對一側的凝笑使了個眼色,將清心殿內的宮女奴才都帶出去了。


    來到殿外,凝詩小心翼翼的看著凝笑問道,“你去叫昭月夫人,沒有人看到吧。”


    “沒有。”凝笑連連搖頭,雙手合實,閉著眼祈求,“隻要昭月夫人低頭了,皇上定不會再氣了,他們合好了,咱們就不用日日心驚膽顫的侍候了……”


    凝詩送了茶盞走後,清心殿中就剩下了夜聽楓一個人。


    夜聽楓喝著茶盞中略甜的茶汁,將視線看向了書房。


    那一日,采香就是在書房裏沒的。此時那隻一人高的雙龍戲珠香鼎已經被換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展翅的仙鶴。


    將茶盞中剩下的茶倒進口裏,夜聽楓走到書案前習慣性的拿起折子閑看。


    第一本,是提議大選的。


    大月每隔三年一選秀,建寧元年選過一次,今年正是時候。


    第二本,是一個名叫塔拉的小部落叛亂造反的。


    夜聽楓閉眸深思,這個地方她聽建寧帝提過,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野蠻又落後的民族,它的叛亂全然不用放在心上。


    將第二本折子放到一側後,夜聽楓看到一本帶著朱批的。


    拿起來細看,上麵記的是謝遠行請撥二十萬大軍的軍響,建寧帝已經準了。


    已經準了……


    大腦轟的一下,如被浸到冰水中凍住了一般,再做不出任何思考。


    夜聽楓將折子拿起來靠近眼前,將上麵的字看了兩遍,似在細細口味那字裏行間的意思一般。


    良久,寒意從大腦傳到心尖,最後四肢百骸都變得冰涼。


    建寧帝果然對她無情,所以才會在被四公主解了蠱後,不再顧忌自己的感受對大順出兵……


    沒有落淚,夜聽楓在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心中的執念放下,她覺得眼前的這些東西與她都沒關了。


    迴首間,夜聽楓看到建寧帝正在向自己走過來。臉上無笑,含著怒氣的視線落在她手上的奏折上。


    夜聽楓將奏折合好,放迴到了書案上。


    建寧帝的視線從書案上抬起,落在夜聽楓掛著淡然笑容的如花嬌顏上。


    看了須臾,他寒聲道,“果然,不再是公主,對此等事情也不用再假裝憂心了。”


    夜聽楓對建寧帝說的話,已經沒有絲毫的感覺,隻用纖嫩的手指在書案上輕輕的打著節奏。


    “無事就迴吧。”建寧帝走到書案後麵,坐下後冷聲道,“朕有政事在身。”


    夜聽楓看著那冷著一張臉嘴一張一合,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下意識的,夜聽楓抬手去扶頭上的步搖。


    建寧帝抬頭,盯著那隻銀製的步搖寒聲問道,“怎麽,想動手了?”


    夜聽楓輕‘啊’了聲,終於聽進去了一句話。她看著眼前人木然的點頭,問道,“那你讓不讓我得逞?”


    與建寧帝過招,夜聽楓從來就沒贏過,所以她剛將步搖摘下來便讓建寧帝抬手握住了。


    建寧帝怒了俊顏,反手將夜聽楓壓在了書案上,握著夜聽楓手臂的右手被氣得發抖。


    “你居然,真動手。”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減輕她假冒和親公主的罪名以保住她一條性命。可她,卻將宮人稟退,進書房偷看奏折,而且,還拿著發簪想取他性命!


    夜聽楓笑了,美眸看著被建寧帝拿過去的步搖,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便是這樣憤怒,然後在我額上挑下了一道疤。”


    抓住建寧帝的手,讓步搖對準自己的嫩白的眉心,夜聽楓問得認真,“再來一次?”


    這才是真正的建寧帝,對自己無一絲感情,沒有被下了情蠱的建寧帝。


    夜聽楓的手冰涼,落在建寧帝灼熱的手腕上,讓建寧帝的手微動了下。他看著夜聽楓貼著花鈿的眉心,想起她為了祛除那道疤痕所受的苦。


    甩開夜聽楓的手,建寧帝將手裏的步搖用力甩出,釘在了書房與內殿相隔的飛仙罩上。


    步搖上的流蘇上下顫動,碎玉相碰,發出陣陣輕響。


    夜聽楓搖起頭去看那隻步搖,思緒變得渙散了。她仿佛從那隻步搖裏,看到了青山,看到了綠水,看到了大順皇宮裏開得嬌豔的梔子花。


    夜聽楓臉上的木然,落在建寧帝的眼中變成了行兇失敗後的任人宰割。


    看了良久,夜聽楓迴過頭,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氣。她抬起手,用力去推建寧帝的胸膛,道,“我的身手退步了許多,我要迴去勤加練習才成,然後下次,下次我會成功的。一定會……”


    聲音一頓,夜聽楓突然閉上雙眸,再睜開眼時,水眸中含上了情素。


    紅唇輕點在了建寧帝的嘴唇上。


    “你在認錯?”建寧帝心底怒火因嘴上傳來的柔軟觸感而退去一半。


    建寧帝深沉的聲音,讓夜聽楓迷茫的雙眸露出一絲清明。木然腦子裏劃過的痛楚,讓她忍不住握拳用力去敲。


    她在做什麽?眼前人對她的愛不過是中蠱後的假像,如今他要用二十萬大軍踏破自己的國門,自己怎麽會去吻他。


    可體內升起的燥熱,讓夜聽楓停下動作後,又仰頭吻了上去。


    夜聽楓混亂的表現,讓建寧帝看得迷糊了。夜聽楓又是對他示好,又是拒絕他,到底在幹什麽。


    “楓兒……”建寧帝抱起夜聽楓,輕捧起夜聽楓潮紅的臉。


    建寧帝的聲音,落在夜聽楓的耳朵裏變成了天外來音。她神色一怔,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建寧帝。


    抬手狠狠抓住自己額頭上的頭發,小臉皺成一團,她不會思考了。


    建寧帝伸手去探夜聽楓的額頭,不燙,沒有發熱。可夜聽楓現在恍惚的神色……


    夜聽楓狠狠抓著自己的頭發,看著眼前的人良久後,突然仰起頭,咬在了建寧帝的嘴唇上。


    建寧帝被咬得一痛,怒氣又起。他伸手捏開夜聽楓的牙關,怒聲道,“你就這般恨我?”


    夜聽楓的迴答,是又咬在了建寧帝的右手上。


    可隻一叼,夜聽楓又輕開了口,伸手去擦被自己嘴唇印在建寧帝手上的星點血跡。


    夜聽楓抬起頭,見建寧帝的嘴上有血跡,伸出手去擦。


    專注而深情,眸中似有朵朵桃花綻放。


    連擦兩下擦不靜後,夜聽楓張嘴去吸,如瀕臨渴死的魚對最後一汪清泉的渴望一般。


    入口的鹹腥,成了她此時唯一的感觀,身子連連顫抖,夜聽楓變得急切。


    夜聽楓神智不清的舉動,在建寧帝的眼中變成了迎和,討好,認錯。


    他把夜聽楓抱起來走進寢殿,與她死死的纏在了一起。


    當深喘著同夜聽楓結為一體後,建寧帝的牙關再次咬緊。


    夜聽楓沒有喝酒,她沒有害怕,更沒有驚叫連連。所以,從前的種種舉動,全都是騙他的!


    夜聽楓睜著迷茫的雙眼,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緊咬牙關,想將自己從迷霧中拉出來。


    她心中明白,自己就要沉寂到那惡夢裏去了,那個她許久都沒有再做過的夢。


    她不想,她害怕。


    恐懼中,她伸出手亂抓,緊緊攥住觸手可及之物,然後,將自己纏了上去。


    側躺在夜聽楓身側平息激情的建寧帝微愣,他看著夜聽楓睜大含情脈脈的雙眸看自己,手輕輕抓住自己的手腕,汗濕的發絲沾在耳側,落下歡愛痕跡的雪胸一起一伏。


    建寧帝拒絕,伸手將錦被蓋在了兩人的身上。


    夜聽楓身子贏弱,兩人歡愛從來都是適可而止。今日建寧帝心中有怒氣,本就比往日粗暴。可夜聽楓卻如沒有滿足一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拉住建寧帝主動索愛。


    夜聽楓握住建寧帝的手越來越緊,眼睛也越睜越大,牙關越咬越緊。


    看著臉色潮紅,一副不依不饒神色,不停往自己身上靠的夜聽楓,建寧帝的堅持瓦解了……


    香腮被咬破,口上傳來痛楚,讓夜聽楓在灰色的沉霧中找到一絲光明。眼前的景物慢慢變得清晰,包括那個壓在她身上,不停挺進自己身體裏的建寧帝……


    粗魯的動作,讓夜聽楓如風中飄蕩的殘葉。她伸手想把他推開,卻起不到絲毫的作用。


    眼淚落下來,不愛了,就連歡愛,亦是沒有一絲憐惜……


    夜聽楓,是被凝詩送迴到鳳陽殿的。


    沐浴時,問晴一邊幫夜聽楓蓖發,一邊小心翼翼的道,“主子,您同皇上和好了吧。”


    夜聽楓無意思的嗯了聲,啞著嗓子問,“石蕊呢?叫她進來。”


    問晴出去,一會將石蕊帶了進來。


    石蕊沒等夜聽楓問,已是將一隻泥丸遞給了夜聽楓。


    夜聽楓接到手中,在朦朧的水氣中將其捏開。


    紙條上隻有一個字,是。


    巫月,真的對建寧帝下了蠱,下了情蠱。所以,兩年來的種種,都是假的……


    夜聽楓任自己淹進木桶裏,破碎了的心,沉到了深淵中。


    玉石手鏈是假的,兩人結發是假的,龍鳳玉佩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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