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後接過夜聽楓遞過的嫩紅色小肚兜,看著上麵繡著滾著露珠的粉的荷花,綠的荷葉,甚是滿意的笑道,“都說大順的繡技好,此時一看,果真如此。看這露珠,和真的一樣,好似一晃便要滾落下來一般。”


    “皇後娘娘喜歡便好,臣妾是個慣會偷懶的,皇後娘娘腹中的皇嗣誕下前,臣妾會再繡一個……”夜聽楓借迴頭拿帳冊的機會,看了眼眼中露出得意的采香。


    肚兜自是采香繡的。


    “昭月你不僅是個偷懶兒的,你還是個小氣的。”秦皇後將肚兜將給一側伸過後來的香脂,對夜聽楓笑道,“眼下,本宮腹中的龍嗣才五個月大,離誕下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你居然才繡一個肚兜。”


    “那……”夜聽楓咬了咬紅唇,笑道,“那臣妾再加一個荷包好了。皇後娘娘,不能再多了,再多了臣妾可不依了。”


    “你啊!”秦皇後噴笑出聲,“和個孩子似的,沒一點長大的樣子。”


    夜聽楓一歪頭,挑眉道,“臣妾就是孩子。”


    “那,你這個大孩子,能什麽給皇上添個小孩子?”秦皇後看著夜聽楓調笑道。


    “皇後娘娘又開始拿臣妾打趣了。”夜聽楓將手中的帳本將給了秦皇後,笑道,“皇後娘娘,這是冬日裏帳本,都做好了,臣妾拿來交給您。”


    香脂忙放下手中的花繃和肚兜,將帳本接到了手中。


    “一和你說正事,你便打岔。”秦皇後笑道。


    夜聽楓抿唇一笑,又閑著聊了幾句。看著秦皇後的眼皮微微下搭,知道秦皇後累了,便起身告辭了。


    秦皇後也未留她,命香脂送了出去。


    香脂從外麵迴來後,站在炭盆的另一邊對臉上掛了一絲倦意的秦皇後柔聲道,“皇後娘娘,每次昭月夫人來都能逗您多笑一會子,看來,要將昭月夫人綁在關雎宮中才行。”


    香脂本以為這話會討秦皇後的喜歡,卻沒想秦皇後閉眼一歎,道,“怪不得皇上喜歡她,這樣的性子,本宮都喜歡。”


    秦香脂不再接言了。


    自半年來,建寧帝往鳳陽殿去的次數越來越多,漸漸的,已是超過後宮所有妃嬪加起來合在一起的次數。


    “也好……”秦皇後睜開眼又道,“是她,比是別人強。她是和親的公主,皇上再寵她又能如何?”


    “皇後娘娘說的是。”香脂忙笑著附和道,“即便是昭月夫人誕下皇子,對後宮也是無任何的影響。”


    聽到皇子兩字,秦皇後的眉頭微皺了起來,“香脂,你去將劉禦醫喧進宮中,本宮有事叮囑他。”“


    秦皇後不放心,她現在的身孕已經有五個月大。等到樂充容和芸容華腹中的皇嗣誕下,她的身孕已是七個月,接近八個月。


    到了那時,她再想做什麽都晚了。


    她讓香脂喧劉禦醫,就是想確定充容華和芸容華腹中的皇嗣到底是皇子還是公主。


    早在心中做數,她也好早做準備。


    建寧三年十二月二十,劉禦醫終於給了秦皇後準話。


    樂充容腹中的皇嗣,是位公主。因樂充容孕心勞心,身子極弱,想要平安誕下已是牽強。


    而芸容華的腹中,則有八成的把握是位小皇子。而且,很健康,隻要不出意外,完全可以平安誕下。


    有了劉禦醫的話,秦皇後的心放到了肚子裏。


    有了芸容華腹中的皇子,她便可以高枕無憂的養胎,將腹中的皇嗣誕下。


    現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將芸容華牢牢的看起來。


    建寧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樂充容和芸容華身側的宮女嬤嬤加了一倍之多,名義上是樂充實和芸容華的月份大了,要處處小心,謹防珍娘子和文充媛的前車之鑒。


    秦皇後的做法,將本就心慌的樂充容驚到了。


    她本就不想要腹中這個可能取走她性命的孩子,如今秦皇後這樣嚴防死守,讓她覺得,自己腹中的孩子就是位皇子。


    在秦皇後,玉夫人,樂充容,芸容華的心驚膽顫之中,建寧帝三年的除夕夜來了。


    夜聽楓亦是過得心驚膽顫,她怕的不是後宮的妃嬪,她怕的是宿命。


    她不知道建寧帝這一世對她的愛,能不能讓她將那個悲劇逃過去。


    除夕夜的宮宴,在建章宮的承光殿中舉行。


    宮宴之上,除了正在孕中的秦皇後備受矚目外,便是謝家,秦家,呂家的三位妙齡小姐。


    宮宴進行後不到半個時辰,身著華服,發髻上簪了沉重發飾的秦皇後精力不支,退席了。


    沒了國母在場,再加上建寧帝的有意為之,宮宴成了三位世家小姐比試的擂台。


    秦家嫡女秦若蘭,不僅在宮宴之上獻了一曲琵琶舞,還對主位上的建寧帝頗頗暗送秋波,媚態百出。


    對此,謝遠行氣得吹胡瞪眼睛,頗頗持杯自飲。


    謝家以武論高低,一向看不慣文人的迂腐之氣。眼下這個秦家若蘭,比文人的迂腐之氣還不如,如同月樓裏的豔妓一般,著實讓謝遠行看不下眼去。


    謝如玉在自己的席麵上坐得端正,頭仰得高高,雖然梳著柔弱的女兒裝,眉眼間掛著幾分英氣。


    看著秦若蘭媚態盡出的樣子,她從心裏嘔到不行。


    呂妙兒就如她的名字一般,真真是個妙兒人。她的相貌比不得秦若蘭來得妖豔,卻是清秀之姿。相比謝如玉,氣質上多了幾分詩書之氣,全然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


    宮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謝遠行的長子謝冬華見秦若蘭占盡了宮宴上的風頭,有些心急自己的女兒,怕其入不了建寧帝的眼。


    於是在他的提議下,謝如玉放下手中酒盞,提著兩截短槍跳上了宮宴中間的高台。


    這兩枝短槍是特製的,是謝如玉平日裏練武的兵器。槍身槍頭可分可組,皆是用上等的精鐵練製。在槍身槍頭相接之處,留著一朵似火苗般的紅纓。


    跳上高台後,謝如玉嫌寬大的裙擺和袖擺礙事。右手持短槍,用力一劃,長袖‘嘶’的一聲變成了短袖,長裙則被她抬手撂手,係在了腰間,長裙下的嫩粉色褲裝若隱若現。


    宮宴上的妃嬪皆是在心中悶上一聲驚唿。


    有哪個女人敢這般大膽,竟會持著短槍將自己的華服劃破,並將長裙撂起!


    這要的舉動,在自己的閨房中做都有失體統,更何況是在皇室的宮宴之上!!


    謝遠行見到謝如玉此舉,本就怒了的臉色更加的怒了,看向自己長子謝冬華的目光厲如刀子!


    他便是再看不上秦若蘭的媚態百出,也知道謝如玉這樣大膽的作為是進不了宮的!


    謝如玉可不管自己的親外公是如何想的,不伴絲竹,不用鼓點,她手持雙槍,槍槍帶風,兩朵紅纓似兩團火焰,飄在她的前後左右。。


    英姿颯爽的舞了一段後,謝如玉一揚手,右手的短槍脫手而去,直直刺到了距她十丈遠,用來伴月的牛皮鼓上。


    ‘咚’的一聲,牛皮鼓,破了,正中中心。


    宮宴上,安靜了。坐得離鼓近的妃嬪,已是在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謝如玉站在高台上,雙眸閃亮,胸膛微微起伏,雙頰掛著一抹紅潤。她輕蔑的看了秦若蘭一眼,嘴角掛上了一抹挑釁的笑。


    謝遠行從席麵上站起身,對著謝如玉怒喝了一聲,“如玉,你放肆!”


    謝如玉迴頭看怒急的謝遠行,略詫異的喚了聲,“祖父……”


    謝遠行對謝如玉擺手,謝如玉從兩尺高的高台上跳了下來。


    謝遠行拉著謝如玉的手,上前跪倒在建寧帝前,對建寧帝道,“老臣教導子孫無方,還請皇上嚴懲。迴去後,老臣定會嚴加管教。”


    謝如玉的所做所為,以是讓謝遠行在心中將她放棄了。


    謝如玉雖然也隨著謝遠行跪了下去,卻是無所謂的聳聳肩。


    她不是想出風頭,隻不過是看不慣秦若蘭那副惺惺作態的樣子罷了。


    “謝將軍請起,”建寧帝對謝遠行笑道,“謝家戎馬,朕一直知道。卻不想連謝家的小姐,一樣是巾幗不讓須眉。好,好!”建寧帝擊掌,對跪在下麵的謝如玉問道,“你手中拿的,是短槍?”


    謝如玉抬起頭,朗聲迴道,“迴皇上的話,正是短槍。”


    早有宮人將牛皮鼓上那隻短槍取下來呈到了建寧帝的麵前。


    建寧帝拿在手中輕惦了下,對謝如玉笑道,“這短槍,分量輕了些。”


    “再重的我也武得動!”謝如玉不服氣的道。


    謝遠行迴頭怒瞪了謝如玉一眼,成功讓謝如玉止了聲音。謝遠行對建寧帝再次低頭道,“老臣教導無方,老臣教導無方。”


    “無礙,謝家小姐能有如此性情,是謝將軍的福氣。”建寧帝將手中的短槍交給一側的宮人,對謝如玉道,“你既是喜歡短槍,那朕便賞你一枝。呂識,”


    呂識忙彎下了身子,稱了聲是。


    “讓匠人,按這個尺寸打造一隻黃金短槍。”建寧帝指了指著宮人手中的短槍,“製好了,送到謝府上,賞給謝家嫡小姐。”


    謝遠行心中一喜,忙拉著謝如玉謝恩。


    謝如玉因禍得福,雖然不能入宮為妃,卻得到了無上的榮譽。


    這一小段插曲過後,宮人換了麵新鼓,絲竹鼓樂繼續響起。


    待到宮宴結束,入宮參加宮宴的三位世家小姐,秦若蘭和呂妙兒留在了宮中,謝遠行樂嗬嗬的將謝如玉領了迴去。


    夜聽楓離開承光殿前,同建寧帝相視一眼,笑了。


    別人都以為謝如玉不能入宮,是因為她在宮宴上的驚世駭俗之舉,卻不知這樣的結果,早在幾日前就定下來的。


    謝如玉,是謝遠行的嫡孫女兒,建寧帝怎麽會讓她入宮成妃成嬪。就算謝如玉不在宮宴上舞槍,建寧帝也會找些莫須有的理由,讓謝遠行將其領迴去。


    秦若蘭,必須要入宮。不管她貌若天仙才情似海還是容似東施不知禮儀,她都必須入宮。


    因為謝家與秦家已有嫌隙。


    而且,秦皇後是庶女,秦家在此時送進一個嫡女,是紮在秦皇後心頭上的刺。


    秦若蘭入宮為妃,對建寧帝利多弊少。


    至於呂妙兒,則是給呂薄雲的交待。


    呂家雖是世家,近年來卻一直依附於謝家,若想讓呂薄雲真正為建寧帝所有,那就要給呂家強大起來的理由。


    呂家女兒入宮為妃為嬪,理所應當。


    這些,是建寧帝同夜聽楓兩人早便商討好的。在江山朝政麵前,美人算什麽,真的很重要嗎?


    一點兒也不,有利用價值才是最重要的。


    迴到鳳陽殿中沐浴就寢後,已將近子時。夜聽楓躺在床榻上,腦中迴想的,全是謝如玉舞槍時的畫麵。


    一招一式精準到位,全然不拖泥帶水。不像她的那兩下子,全然是花拳繡腿。


    舉起白皙的玉手在空中舞了兩下,夜聽楓覺得自己若是舞雙槍,應該也舞得起來。


    短槍不似長槍好樣不好控製力度,舞起來靈活性也強。總之,比她拿的匕首和簪子要強多了……


    迷糊中,夜聽楓決定找個時間同建寧帝說一下,學學舞槍,將來也好防身……“


    建寧四年正月初一,建寧帝給後宮妃嬪的賞賜下來了。


    因為去年建寧帝送了夜聽楓一串新手打磨的玉石手釧,所以夜聽楓對今年的賞賜特別的期待。


    忍著臉上的笑意,夜聽楓將盛著賞賜的托盤抱到了寢殿之中。


    將采香和問晴打發出去後,她對著一枝黃金製成,帶著紅寶石墜子的鳳釵,一對瑪瑙手鐲,一塊成色上等,雕刻了鳳凰的玉佩細看。


    紅寶石的鳳釵,就是宮中長見的物件兒,看不出什麽。


    夜聽楓將目光放到了那對瑪瑙手鐲和那塊雕刻了鳳凰的玉佩上麵。


    她閉上美眸,將手鐲握在手中細摸。感覺觸手的冰冷,夜聽楓想從中找到瑕疵。


    建寧帝日理萬機,不可能天天練磨玉的手藝,他打磨出來的東西,定是會有不足之處。


    夜聽楓將那對玉鐲一連摸了幾次,都沒能摸到絲毫瑕疵,最後將其放下了。


    她又將那塊玉佩拿到手裏細摸,可一入手,她便放下了。


    玉佩上的鳳凰雕刻的活靈活現,如真的一樣,不可能出自建寧帝的手筆。


    心中升起失望,夜聽楓的好心情全沒了。


    她在心裏一再的對自己說,建寧帝身為帝王,那樣的忙,許是忘記了,許是沒時間。


    兩人幾乎天天膩在一起,就是沒有禮物,也沒有什麽的。


    將這樣的話對自己說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夜聽楓的心稍稍靜了下來。


    可當美眸無意間掃到那隻盛著賞賜的托盤,無名煩意一下子湧上心尖,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采香和問晴從外麵走進來,采香手中捧著淡綠色的宮裝,問晴的手中則捧著一件純白色,用狐狸皮製成的披風。


    “公主,您偷著樂也應該樂夠了。”采香揶揄的笑道,“快些子更衣吧,要去關雎宮中給皇後娘娘請安呢。”


    夜聽楓將錦帕從臉上拿下來,想起來大年初一是要全後宮的妃嬪去關雎宮中給皇後請安的。


    去年她在禁足之中,所以把這道程序略過去了。


    說是請安,其實就是將建寧帝新賞賜的首飾帶去,鬥豔罷了。


    問晴將披風放下後,走到床榻前,看著那隻紅寶石為墜子的鳳釵笑道,“主子,這隻鳳釵真華麗。”


    采香則走到夜聽楓麵前,拉著夜聽楓的手將夜聽楓扶起來,道,“公主,您再不更衣可就晚了,您雖然是夫人之位不用早到,可也不應太晚的。”


    夜聽楓長歎一聲,站起身前任采香和問晴給自己更衣。


    采香拿來的淡綠色的宮裝樣式較平日裏的宮裝莊重,穿在身上多了三分高貴。嫩粉色繡蝴蝶,點綴了碎玉的華麗錦帶則柔合了宮裝上的強勢,勾勒出五分小女兒的柔情。


    大月沒有等級簪子這種東西,所帶之物也鮮少分等級。想讓別人單從裝扮上看出尊卑,全看華服美飾。


    所以問晴給夜聽楓挽了高髻,戴了一頭的珠翠。建寧帝新賞的那隻鳳釵,簪於右髻最為顯眼的地方。


    青黛畫眉,胭脂點唇,一點子桃花粉,讓夜聽楓的臉色嫩白裏透著一絲紅潤。


    兩顆綠玉耳環點在耳側,隨著動作微微顫動,落在臉頰,生起絲絲涼意。


    打扮齊妥後,采香將那件狐狸皮披風披到了夜聽楓的肩上,又拿了小巧的手爐讓夜聽楓抱在了懷裏。


    一踏出鳳陽殿,夜聽楓看著天上炎熱的太陽,對采香道,“今日,挺暖和的。”


    大月冬天短,天氣多變,有雨時寒風一吹,冷入心扉,無雨時出了太陽,就如春日一般。


    采香瞄了眼正殿中的滴漏,對夜聽楓道,“公主,快些子吧,要晚了。”


    夜聽楓點頭,帶著采香和姚遠往關雎宮中去。


    此時的關雎宮中,已是妃嬪滿殿。皆是華服在身,滿頭珠翠。


    見到夜聽楓來了,紛紛給夜聽楓福身請安,然後讓開一條路,直通宮殿的最裏麵。


    暗氣撲鼻,紅錦為襯的小路盡頭,站著的盛華服美飾的玉夫人。


    玉夫人身上穿著的是身湖藍色的宮裝,樣式同夜聽楓所穿的相同,可在顏色上卻沉穩了三分,正配玉夫人的年紀。


    挽著高髻,發髻上的發飾眾星捧月的將一隻紫玉步搖顯現了出來。


    玉夫人見到夜聽楓,向前迎了幾步,親切的拉住夜聽楓的手,眼眸在紅寶石鳳釵掃過,柔柔的笑道,“皇上賞妹妹的這隻鳳釵,真是華麗無比。”


    夜聽楓抿唇一笑,迴握住玉夫人的手,笑道,“姐姐的這隻紫玉步搖,才真真是漂亮呢,晶瑩剔透的,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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