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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考後的兩日,是武考。


    武考的位置是最初應天長認識顧清讓的地方,也就是顧清讓一拳打得他爬不起來的那處草原。


    武考不像文考一般將每一位考生隔絕,而是聚在一起,分場地進行武考。


    在此時在草原上的學生,說是人山人海也不為過,人擠人,看著一顆顆腦袋像是鍋裏的餃子。應天長所立的這一塊地方倒是沒有別的人來湊熱鬧,不是因為他是應天長,而是因為他身邊站在兩個在武院有席位的人。


    武院第四席亦是心齋第六席的顧清讓,還有武院十七席的青山。武院評選席位的方式與文院有些不太一樣,雖然也要看文武考的表現,但著重的還是實力,你打贏了第幾席,便可坐在第幾席的位置上,誰也不能說你的不對。


    當然,有個前提,便是不能鬧出人命。


    心齋曆史上武院席位的戰鬥基本沒有出現過那種最情況,除了近十年,除了那個即使在心齋學生中也不曾多出現過幾次的武院首席。


    站在應天長身邊的,除了顧清讓,青山,還有左丘一生,白鷺這兩位排在心齋十席的武院學生。他們站在這裏,都與應天長點頭示意,應天長也迴禮,隻是原本想和顧清讓青山一人一妖插科打諢的話被憋進了肚子裏。


    應天長不覺得左丘一生與白鷺來到這裏是因為他應天長站在這裏,原因大概有兩個,一是顧清讓在這裏,再便是因為這是這片草原上的最後一塊算得上空地的地方。


    左丘一生住立在原地,兩眼緊閉,似乎站著已經睡去。白鷺坐在他的白鷺上,輕撫著白鷺柔順的白羽。


    沉默持續了一炷香時間,武考依然沒有開始。屬於文院的黃堯與青黃也來此湊熱鬧,隻是看著像兩個木頭人的心齋四席與七席,除了打招唿外,也就沒有了多的言語。


    在其後,應天長身邊的人越戰越多,吳東溪也出人意料地來到這裏,立於他應天長的身前。除了他們,心齋十席,除了在外遠遊的安中寤,無一缺席。


    紀與之,呂文升,還有許許多多應天長在百曉閣二樓畫壁上所見過的人露麵一大半。


    “這怎麽全來了?”應天長用手肘戳了戳青黃。


    青黃說:“心齋十席與那些別的勢力來參加心齋文武考的人文試武試都要參與的。”他的表情像是理所應當,但應天長到現在對著青黃的這個碩大的牛頭還是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到底是什麽意思。


    應天長點點頭。


    顧清讓說:“這不明擺著的事情嘛,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相比那些糾纏不清的儒學論辯,動起手來才能一眼就看清誰強誰弱。那些遠道而來的勢力,想得更是在文武兩麵,皆壓倒沒了安中寤的心齋。”


    顧清讓說得小聲,卻並沒有任何遮掩。他似乎並不怕這不該被那些遠道而來的客人聽見此話。


    應天長環視周圍,看得見一些人的表情有了一點些微的變化。但應天長更清楚,還有更多真正有本事的,也能聽見這些,但依舊古井無波。不過些微言語,對他們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比如,吳東溪,紀與之,呂文升,唐萬楚等等。


    嘛,除了可以去問問呂文升那個混蛋,其他的應天長都不太好開口去問。應天長轉頭看向被心齋十席簇擁的唐萬楚與吳東溪,這一男一女,分別是心齋武院的次席與文院的次席,是安中寤不在心齋時代表著文武兩院學生的最高水平的兩人。


    尤其是武院的唐萬楚,不去談那個不被心齋正統承認而被雪藏的武院首席,唐萬楚的武力之高,冠絕心齋,甚至心齋之中有傳言,連身具文院與心齋兩個首席位置的安中寤都不一定是這個武院次席唐萬楚的對手。


    隻是這一點,誰都無法去求證。


    唐萬楚是一個麵容憔悴的男人,臉色蒼白得像是春初湖麵正在融化的冰,眼窩處沾惹著泥土的黑,似乎是熬夜少睡的緣故。


    他的臉就好似披著一層皮的骷髏,並沒有什麽血肉可言。


    不隻是麵容憔悴,唐萬楚也極為瘦弱,他所穿的那件偏棕色的大袍如同就貼在他的骨架上,顯得他更為孱弱不堪。若是在外,應天長能難相信這便是心齋武院的次席,那個憑借一己之力滅掉整個黑玉林的男人。


    顧清讓曾對應天長說過,唐萬楚曾經與顧清讓交手,顧清讓傷不到這個羸弱的男人一根毫毛,甚至無法讓唐萬楚拿出精氣神來。


    心齋這次文武考想要不丟臉,不輸給那些外來勢力,便是要靠著唐萬楚與吳東溪。


    應天長兩眼望著天,白雲悠悠,在藍色的天空肆意漫步,自在而悠閑。


    應天長很頭疼,站在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好像都比自己強,自己怎麽都打不過這些家夥。


    隨後,應天長便想起了,壓根不知道武考的內容什麽。


    他真想問顧清讓時,唐萬楚靠近了他們。


    唐萬楚看著顧清讓,說:“你剛剛那句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到,什麽叫文武兩方麵皆壓倒沒了安中寤的心齋?文院方麵變就算了,武院的事,可和安中寤沒什麽關係。”


    唐萬楚並沒有用什麽秘法神通,而是以正常的音量開口說道,不過語氣卻沒什麽陰陽怪氣,與正常說話的語氣一般。


    隻是言語中顯得有些中氣不足,以致於他正常的音量都比常人小了許多。


    隻是這些落在他們這些修行人的耳裏,已經如同的雷鳴鼓響般大聲。


    應天長看著唐萬楚,這和自己一樣也是個不會說話的人。少年轉頭看了眼稍稍蹙眉的吳東溪,忽然有些想笑。


    “得了吧,說得像是你打得過安中寤一樣。”顧清讓笑道。


    這個笑容讓應天長知道唐萬楚並不是那種難相處的人,更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


    心齋十席,人人皆君子。這是外麵對心齋的說法,這個君子和紀與之那個君子誰的含金量要高些,應天長有些吃不準。


    “這沒打過誰知道呢?”唐萬楚說到一半,便低下頭,用手捂著嘴,他的肩部輕輕聳動著,似乎在抑製著體內的什麽。


    不過他的努力並沒有什麽效果,唐萬楚還是劇烈地咳了起來,應天長與顧清讓想要去幫忙,卻被唐萬楚另一隻手給攔住。


    唐萬楚咳得彎下了腰,應天長看著唐萬楚的眼睛,他好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給咳出來。


    當唐萬楚停止了咳嗽,他臉上的那層皮都仿佛要沒了。


    “武院一直以來不都是我頂著的?”唐萬楚說完了他剛剛被咳嗽打斷點那句話。


    “對對對,是你是你,別病死了好吧。”顧清讓摸著頭說。


    看來顧清讓與唐萬楚的關係不錯,應天長了解顧清讓,他並不是那種和誰都會開玩笑的人。


    唐萬楚轉過頭,看著應天長:“應先生?”


    應天長一陣頭大。他撓撓頭,說:“呃,唐師兄。”


    被唐萬楚這麽喊,應天長破天荒地有些不知所措。


    “先生稱學生為師兄,有意思。”唐萬楚說,他又咳了兩聲,隻是沒有之前那麽嚴重。


    顧清讓翻了個白眼:“下次找機會請你們兩個喝頓酒,就沒這麽多麻煩事了。”


    “嗯,是膽子大了還是酒量大了?”黃堯把腦袋湊過來,兩隻眼睛看著顧清讓。


    “現在武考隻是走個過場,重點還是武考之後的那場武會。”黃堯說。


    唐萬楚搖了搖頭,說:“現在已經開始了,不,從你們的文試便已經開始了。”


    “你以為他們的目光都隻放在最後的文辯武會?文試武考的首榜的排名,也是他們的目的,既是殺殺我們的威風,也是當作最後輸了的遮羞布。”白鷺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他坐在自己的白鷺上,說,“隻是一些厲害的人沒把這個當迴事而已,比如紀與之,吳東溪,沈雲山他們,隨便寫寫文試上榜便可。知識和他們的隨便寫寫,都不是我絞盡腦汁寫出來的文章能夠贏得了的。”


    “首榜的排名上越高,最後輸了也隻會更難看而已。”吳東溪轉過頭,說。


    所有人的腦袋都縮了一下,包括排在吳東溪前麵的心齋次席唐萬楚。


    隻有應天長沒有變化也沒有些懼怕地看著吳東溪。


    吳東溪與之對視,倒是吳東溪自己轉移了視線。


    不知不覺,心齋十席已經聚在了一起,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或是在討論文武考的相關事情,或是誰誰誰的實力強弱,亦或是談天說地。


    隻是吳東溪左右,說話的人有些緊張。


    應天長看著這些,莫名地舒心,如夏日飲冰。他與爛橘子在逃荒的時候,見過那些身在私塾的孩子們應付先生測試的樣子,和現在差不多。


    呂文升沒有留在劍書軒那群天才嬌子們聚集的地方,而是跑到了應天長身邊。


    呂文升之前與武院的前幾席都打過交道,這幾人之間的觀感都還不錯,加上都是江湖豪傑的脾氣,很容易便能混在一起,稱兄道弟。


    呂文升拍著應天長的背,說:“天下江湖都在說你應天長在這次文武考上最應該擔心的是我這對李青蓮贈劍予你一事很不快的呂文升,而實際上,你要擔心的他們幾個。”


    “他們幾個?”應天長的頭又開始疼了。


    哪裏都有煩心事。


    而遠處,紀與之看著吳東溪身邊空出的位置,以及與應天長勾肩搭背的呂文升,有些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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