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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天長買黃紙朱砂的一路倒是挺順利的,不是因為在儒家書院裏就沒有這些儲備。令廣天長驚喜的是,不但符紙與朱砂的質量比尋常市井裏賣得那些好得多,價錢也要便宜許多。


    走在路上,應天長還買了一籠包子,與包子在路上你一個我一個的邊走邊吃。包子就是好養活,什麽都吃,什麽都不嫌棄。就算如今應天長喂給它的是狗肉包子,小家夥依舊吃得津津有味。


    嘛,畢竟是饕餮嘛,又不是真的狗。


    但是很快市集裏的一陣騷動引起了應天長的注意。


    一群人圍在前麵的路口,對另一個人拳打腳踢,兩邊路口還有不少士子書生駐足圍觀,雖未拍手叫好,可也沒有挺身而出或是仗義執言。


    放到平常,與人爭執之類事情應天長是正眼都不會瞧上一眼的,多是以往和自己走江湖的橘子上前去勸架拉架,反倒被人譏諷謾罵,兩邊不是人。但這類不同,很明顯是一夥人在欺負一個人。


    並非一眼就能看出對錯。


    而且最重要的,是妖氣縈繞。


    應天長將包子放到自己肩上,喂它吃下最後一個包子,說:“我沒感覺錯吧?”


    包子將包子咽下,舔了舔少年的麵頰。


    應天長靠近圍觀的人,也不詢問,靜靜得看著。而這一看,他大抵就知道了原因。


    被欺負,就是一隻妖怪,雖然他已化作人形,可頭上還留著一對犄角,身後耷拉著尾巴,應該是對變化之術還未徹底精通。


    應天長原本的好心情煙消雲散,按這小牛妖已經能幻化形體的道行,不至於被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書生欺負才對。


    誰對誰錯?


    人間百姓對妖魔之屬,偏見極深,深惡痛絕。


    又是誰對誰錯?


    應天長想起來自己那個俠肝義膽的好友,一股無名火驟然而生。


    那些士子打得興起,其中一個抬腳正欲往那該死的妖精臉上踹去,卻忽然被人拉住衣領,接著就飛了出去。


    原本鬧騰的集市一瞬間寂靜下來,所有人目瞪口呆。


    應天長迴頭看了眼被自己仍在牆上撞暈的書生,又麵無表情的轉過頭,看見倒在地上護住頭的牛妖也在看著自己。


    眼神裏有驚訝,還多了一份更深的恐懼。


    這份恐懼讓應天長看得更加火大,他身邊的一名士子正要說話,被應天長一拳打在臉上。


    那名士子慘叫一聲,話還沒說出口就捂住臉蹲在地上,手縫中滲出鮮血,一滴滴打碎在地上。


    應天長尤不過癮,又一腳掃在蹲下士子的肩上,也讓他飛了出去。


    還是老酒鬼說得對,人活一世,別讓自己不舒服,想幹嘛幹嘛。應天長感覺自己心情好了一些。


    這些士子似乎沒見過這麽粗暴狠戾作風之人,一時間麵麵相覷,不敢說話。周圍的書生士子不再是看看便走或是在遠處看戲般觀望,人連著人湊近將此處圍了起來,似乎是為了防止誰跑掉。


    其中有幾名書生麵頰微微抽動,想開口卻又不敢,還有一名書生想仗義執言,卻被好友捂住嘴怕惹禍上身。


    這些應天長都看在眼裏,他本就沒打算要逃,不把這些人都收拾了,他剛剛被悶在胸口的那股氣就出不了。隻是應天長多看了一眼想要仗義執言的那位書生,幸好這位兄台沒有說出話來,否則應天長保證自己肯定將他揍得連他自己的親媽都不認識。他真得感謝將自己攔下的那位仁兄。


    “這位少俠是江湖中人來拜訪書院的吧,我們書院自家事,少俠這番插手似乎不合適吧?”先前動手的書生大多都在沉默,有一位開口了。


    應天長站在旁邊看得那一段時間,這名書生根本就沒出手打過那牛妖。


    嫌髒手?應天長想著等下將他的臉踩在地上看髒不髒。


    應天長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應該是頭目的書生,他一身白衣白袍,像極了崔裕的打扮。


    應天長想起那個叫自己先生的崔裕後,心情就更不好了。


    我應天長就不是什麽先生夫子。


    應天長在心裏勸著自己不急不急,強忍下直接給他一拳的衝動,畢竟打他一拳就有點像打在了崔裕臉上,應天長光想想就有點小舒服。


    應天長搖頭說:“我算是書院學生吧,怎麽?哪怕我不是書院的人,路見不平也不行嗎?”


    最後一句是那個爛橘子的話,應天長以前覺得也就他能說這種盡惹麻煩的話,現在自己倒也用上了。


    “既然都是同窗……”那人話說至一半就被應天長一拳打在腹部,剩下的半截話與疼痛混合在一起,卡在喉嚨中無法出來。


    那人唿吸急促,就能疼痛的呻吟也發不出。


    應天長扶著他將要傾倒的身體,臉頰靠近他的臉龐,隻留下清風可過的距離。應天長在他耳邊道:“算了,別說這種話,我不配當你的同窗,相信在你心裏差不多也是這麽覺得的。”


    “況且我膽小,萬一你是什麽公子哥兒大官的兒子,把這些背景說出來後讓我都不敢打你了,怎麽辦?”


    應天長唿出一口氣,將這白衣白袍的書生往後一推,書生順勢癱在地上,疼痛使他發不出任何聲音,也不敢再動。還是沒忍住呀,應天長搖了搖頭,原以為老書蟲的這間書院與別處可能有所不同,但現在看來,還是自己想多了。


    世界就是這個卵樣子,沒啥子辦法,但又能怎麽辦呢?


    應天長目光快速掃過剩下的書生,那些書生站得筆直,像一株株死木枯樹一般一動不動,他們的頭的都自己一拳撂倒了,想來這些人也不會有什麽動作,畢竟君子動口不動手嘛,頂多在背後戳自己脊梁骨。應天長又看了依然蜷縮在地上的牛妖一眼,在察覺到應天長的目光後,灰頭土臉的牛妖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


    小牛妖在與眼前這人目光對上一瞬間害怕極了。


    應天長則是失望。


    包子從人群裏鑽出後,應天長又將其放在自己肩上,準備離開。


    “你傷了人就打算一走了之?”人群中突然出現一句不合時宜的聲音。


    包子齜牙咧嘴,應天長伸手揉了揉它的頭。


    他原本不想搭理那人和他那些無謂的言論,可周圍將此處圍住的士子書生一動不動,並不給應天長離去的機會。應天長這才迴過頭,說話的是剛剛被好友攔住的那名“俠肝義膽”的書生。


    應天長靠近他,說:“不然呢?”


    那名書生被應天長逼得退後一步,但眼神並不躲閃。


    而這一瞬間,應天長卻不想和他動手了。


    “你是武院的哪名學生,信不信我們告到夫子先生那裏!”人群中又有人喊。


    他的親娘咧,應天長揉著腦袋,覺得這些人大抵都是傻子,而世界上最麻煩的是就是和傻子瘋子之類的打交道。所以應天長從來都不想當那些江湖上的熱血豪俠。


    這麽活著太麻煩,太累了。


    “不肯說是吧,書院怎麽都會將你查出來的!”人群接著起哄。


    應天長很熟悉這類事情,隻要有一個人帶頭,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衝向道德製高點,以高高在上的模樣審判他麵前的“罪人”,既滿足他們披著正義善良外衣的虛榮心,又不會讓事情牽扯到自身。畢竟他們都相信一件世間道理也的確如此的事,法不責眾。


    這一刻應天長很想要有許鹿李青蓮那樣的修為,這樣他就能輕鬆揮手間,讓這裏的每個人都挨上一耳光。


    “不是我不說,我也不知道我是文院還是武院的人。”應天長既然做了,自然就是敢做敢當,“我不想聽那群人廢話,更不想聽你們廢話,要去告就去告,別在這墨跡。”


    拉虎皮扯大旗,自己卻想著抽身事外,應天長很煩這種人,他正要開口說自己名字時,由聽著耳邊響起一句話。


    “畢竟是張老夫子的小弟子,陳一許二李三三位先生的小師弟,自然不怕書院責罰,是吧,應天長小夫子?”


    聲音來自天上,應天長抬頭看去。


    是一名女子於空中飄然而來,素衣翩翩,如落葉,似蝴蝶,落在應天長身前。


    “可應小夫子別忘了,心齋,向來是一視同仁的地方。”


    這兩句話一出,所有人的神情裏都露出一些驚惶,想起應天長之前所說的幾句話,更是後怕不已。別說被他教訓的那些士子書生有什麽背景,就算是龍子皇孫,也不一定比張元春嫡傳四弟子的背景厲害。


    還說什麽害怕?倒是讓他們這些真正一窮二白的窮酸書生害怕。


    見著這一幕,應天長心中厭惡更甚。


    迴頭來應天長盯著這名女子,女子也沒有一點退縮。女人很漂亮,而她的漂亮並非溫婉或是魔門初益幽的那種妖媚,給應天長的感覺仿佛是青山,是綠水,是輕煙嫋嫋。但見過了號令窮奇的那名少女,應天長感覺任何人也不過如此了。


    “書院有女人讀書?”應天長問。


    “有教無類,一視同仁!”女子加重語氣重複。


    從女子的眼神來看,她很討厭自己,現在還多了一份鄙夷。巧了,應天長也對她沒什麽好感。他說:“以前我沒去過什麽書院,但在各地見過,幾乎不準女子入書院讀書,所以我問出這話,算我無知,無知也算錯,我在此與你道個歉。心齋有教無類,一視同仁,自然很好。既然你覺得書院有女人是很正常的事,你就該和我們一樣,對你,對女子讀書,對所有女性的有任何偏見與歧視的皆為愚昧,那麽,我隻有一個問題,他呢?”


    應天長指了指倒在地上仍未起身的牛妖。


    應天長學著女子的口氣,重複了一遍:“有教無類,一視同仁?”


    女子沒有說話,應天長揚長而去。


    此次,再沒人敢阻攔他。


    走出人群,應天長邊走邊笑,愈笑愈大聲。


    如同春雷陣陣,響在眾人心弦,對淩空而來的女子而言,尤為震耳。


    女子瞪著應天長遠去的背影,使勁咬牙,迴頭看向那名瑟縮的牛妖,又眼神複雜。


    總之,女子知道自己今天的意氣用事,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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