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進門,沈卿晚就驚了,因為她看到了什麽?


    一身常服的皇後為什麽會在這裏?皇後微服私訪了?


    “母妃。”段鈺遠暖暖的叫著。


    皇後從書本中抬起頭來,笑逐顏開:“來了?”


    段鈺遠點頭,拉過還有點傻愣的沈卿晚:“母妃是悄悄出來的,別人都以為她在太後身邊念經。”


    沈卿晚腦子一反應,是說皇後走非正常路線出宮的?


    雖然跟張妃一比,似乎更扯了一點,可外麵就沒人知道了。


    看來,皇帝的身體不行,大家都玩得大,多多為自己考慮才是。


    段鈺遠將沈卿晚麵前的珠簾掛在冠邊,讓她看得更加清楚一點。


    “給娘敬茶,好不好?”段鈺遠期待的看著沈卿晚。


    娘?不是母妃?沈卿晚頓時反應過來,今天這樣敬茶,跟明天去皇宮是不一樣的。


    皇後笑著看兩人:“明天,或許你們倆進不了宮,這次的事情,是我們擺了皇上一道,他心裏肯定不高興,這種謝恩的事情,他會故意落你們的麵子。”


    段鈺遠不以為然:“這種事情,也就父皇在意,晚上我跟晚兒去給皇祖母磕頭就是。”


    麵子上的那些事情,就讓皇帝抱著過吧!


    說話間,沈卿晚泡了兩杯茶端過來,跟段鈺遠一起跪在皇後麵前。


    段鈺遠先端起一杯:“娘,喝茶。”


    皇後笑了,眼睛有些濕潤,喝了一口之後,從袖口掏出一個鼓脹脹的紅包。


    沈卿晚也端起一杯茶:“娘,請喝茶。”


    皇後點頭,也給了沈卿晚一個鼓脹的紅包:“以後,你們倆就好好過日子。”


    頓了一下,皇後歎息:“凡事都是兩麵的,這次算計了皇上一把,他就算不會報仇,也可能會有其他的事情順帶波及。遠兒,你既然確定不要那個位置,那麽,皇上……他會覺得你是下一任繼承人的阻礙。”


    “從現在開始,隻怕皇上不要你命,也會想盡辦法打壓你,你得有心裏準備。”


    段鈺遠眸色一黯:“我知道,從一開始就想到了這一步。”


    皇後點頭:“我用手段問過禦醫,皇上的身體,怕是沒多少日子了,這些天你都低調點,不要給他發落你的理由……”


    段鈺遠和沈卿晚站了起來,坐到了旁邊。


    “其實吧,我一直很低調的。”段鈺遠忍俊不禁,握住了沈卿晚的手:“這次要不是父皇一直阻擾,也沒有這麽多事兒。”


    “娘,你剛才的話是不是還沒有說完?你在擔心什麽?”沈卿晚總覺得皇後剛才欲言又止。


    皇後輕笑,突然有些欣慰,一個不拖後腿的女人的確很難找啊!


    “我擔心,皇上會將遠兒直接派出京,等事情塵埃落定才迴來。”皇後冷哼了一聲,上位著慣有的手段。


    有威脅,但是又不能殺的人,就找個理由讓其出京,遠離是非圈子。


    等人再迴來,一切都成了定局,新皇已經登基,段鈺遠再有手段也迴天乏術。


    所以說,皇帝就是矛盾的,明明已經知道段鈺遠不要那個位置了,卻還是擔心段鈺遠會改變主意,從而用搶的,威脅到新皇。


    隻能說,真的想多了,若是新皇不折騰,巴不得平安過日子好嗎?


    皇帝總覺得段鈺遠現在還小,應該不太明白自己要什麽,改變主意也就是一個念想。


    真以為大家都跟他一樣任性麽?


    段鈺遠怔了一下:“娘,這不是很好嗎?遠離這個圈子,我覺得還更好一些,大不了就是打發我去封地。”


    沈卿晚皺了皺眉:“亂說什麽,你去外麵過日子,那娘怎麽辦?”


    這種做母親的心裏,肯定不希望兒子離得太遠,連見麵都遙遙無期。


    段鈺遠作為藩王,就會像現在那兩位年齡差距很大的王爺一樣,好幾年都不能進京,哪怕是這樣有別國使臣的萬壽節,都沒有被允許。


    聽說那兩位王爺是上了折子,請求進京給父親賀壽的,卻被皇帝駁迴。


    連兒子都這樣,更加別說同輩的兄弟。


    到時候段鈺遠要進京就難了。


    段鈺遠頓時醒悟,看到皇後眼中的黯然:“到時候肯定帶著娘一起走啊!這麽多年,娘都沒有出過遠門,最遠的地方就是避暑的行宮,淩祈可是很美的。”


    段鈺遠顯然早就想過的,張口就來。


    皇後笑了笑,有欣慰,有向往,也有一絲無奈,進了宮的女人,哪那麽容易出宮?


    段鈺遠不是女人,更加沒有經曆過,自然不懂個中的心酸。


    沈卿晚恰好都占了,所以讀懂了皇後的笑意,隻不過現在不是商討的時候。


    感覺氣氛有些凝重,沈卿晚立刻轉移話題:“這麽說,當初封王的時候,誰都沒有封地,近期內會補全嗎?”


    段鈺遠感覺到了,卻還是順著沈卿晚說道:“如果父皇確定了新皇,就會讓其他王去封地,最大程度的保證新皇登基掌握政權。”


    “除非……”


    “什麽?”皇後也明白,但是沒有想過還有轉折,突然很想知道具體點的東西。


    沈卿晚若有所思:“除非皇上駕崩,一切都還沒來得及做,當然,奪嫡的事情就會更加慘烈了。”


    “對,除非他什麽都沒來得及命令,就各憑本事了,而新皇繼位,不會馬上就發落其他兄弟,指不定就可以永遠留在京城,不用去封地。”段鈺遠笑著說道。


    正在這時,阿水的聲音在門口傳來:“王爺,宮裏的賞賜要到了。”


    這就是落麵子了,本來呢,這些賞賜在行禮的時候就應該到了,偏偏拖到了現在。


    段鈺遠挑眉:“真那麽不爽,幹嘛還要賞東西過來?”


    “不要胡說,剛剛不還說要低調嗎?那些賞賜不僅僅是皇上的,不要白不要。”皇後數落了一句。


    段鈺遠攤了攤手:“那我先出去一下,娘和晚兒就在這聊聊吧!”


    皇後點頭:“你迴來我可能不在了,雖然有太後打掩護,可不能消失太久。”


    段鈺遠眨了眨眼:“好,晚上再去看母妃。”


    看著段鈺遠離開,阿水再次將房門關上,沈卿晚表情有些嚴肅的看著皇後:“母妃覺得,阿遠最看重的是什麽?”


    皇後有些詫異,沒想到沈卿晚真一副要聊聊的表情:“日子過得舒服,自由……或許生在皇家是一種錯誤,遠兒本來可以過得更加恣意的。”


    沈卿晚笑了一下:“錯了,母妃這是母親的心態,並不是阿遠心中的第一位。”


    皇後不解:“那還有什麽?”


    沈卿晚這意思是,她還不夠了解自己的兒子嗎?


    意味深長的看了皇後一眼,沈卿晚搖了搖頭:“母妃不是不了解阿遠,而是一個母親的角度,會忽略一些事情。”


    皇後愣了愣,心情很是微妙。


    這種事情,是沒有人會跟她分享的。


    太後沒有親生的兒子,雖然養大了皇帝,可到底有很多的隔閡。


    身邊的人也算沒有經驗,除了恭敬,哪裏還會想到這些?


    至於連家的人,見麵本來就少,跟她的理念又有所衝突。


    連家教育孩子,除了愛護,有著典型的世家風格,就是會安排好未來,讓孩子照著那條路走下去。


    但是,皇後這個位置不一樣,她無法去安排自己兒子走一條路,哪怕就是登上皇位,都需要段鈺遠自己努力,那麽他就可以有選擇的餘地。


    何況,皇後真的很了解做皇帝要經曆什麽,又要做什麽,她並不希望自己兒子走得那麽辛苦,她心疼……


    所以說,皇後隻能給段鈺遠自己認為最好的,卻沒人告訴她對或者錯。


    沈卿晚見皇後有了想法,便緩緩的說道:“母妃,阿遠最在乎的是他放在心裏的人,比如母妃,比如皇祖母,麵對你們的安穩,他寧願用其他的東西來換。”


    皇後怔鬆,有感動,也有難過。


    “阿遠現在的追求,都是基於這些之上的,如果有一天,所謂的自由和輕鬆不能保證你們的安全,他寧願辛苦的過一輩子,也要保住他在乎的人。”


    沈卿晚緩緩的,輕輕的說道:“所以,母妃,你一定要保重,有什麽事情記得跟阿遠先商量才後行,雖然你是為了阿遠好,可不一定是阿遠想要的,相信母妃也不想阿遠下半輩子都活在自責和追憶悲傷裏吧!”


    引出這麽一段話,就是要讓皇後自救,而不是像前世一樣,為了換取什麽就主動去陪葬。


    段鈺遠當時的痛苦,沈卿晚不想他再經曆一次。


    沒有發生的事情,沈卿晚不知道真相,也沒辦法預防,就隻能讓皇後自己想清楚。


    隻要皇後自己不輕言放棄,那什麽事情都可以再商量。


    在那個位置呆久了,有時候想法是有些偏激,因為會覺得死反而是一種解脫。


    做事一念之間,可就無法挽迴了。


    突然明白沈卿晚的用意,皇後清淺的笑了,理會的點了點頭。


    見狀,沈卿晚鬆了一口氣,還是得本人想通才行。


    段鈺遠在前麵接受賞賜,那長長的清單,真是念了好久。


    特別是良妃的東西,還讓段鈺遠意外了一下,好像這次有很大的不同,不僅增加了數量,連質量都直逼皇帝,仿佛突然就有了一種交好的意思,這玩的又是哪一出?


    想了一下沒能明白,段鈺遠暫時也不想了,反正,若是有目的一定會來事兒,他接招就是。


    為此,段鈺遠迴到後院還跟沈卿晚吐槽了一下,最後都是暫時不理。


    皇後自然是已經迴去了,兩人聊的內容,沈卿晚也沒有特別的提。


    “重不重,我幫你取下來吧!”段鈺遠看沈卿晚還頂著一頭繁複的鳳冠首飾,心疼的說道。


    沈卿晚眨了眨眼:“好!”


    說著,坐到了梳妝台前,能夠取下來,她也不會非得自虐啊!那傻不傻?


    段鈺遠嘴角勾笑,手指很輕很小心的在沈卿晚頭上動作,在取下鳳冠之前,先掏出了不少固定的簪子和其他:“比我想象的還多,真的不重嗎?”


    沈卿晚盯著鏡子看,失笑:“你不知道女人為了美,這些事情都是可以承受的嗎?我樂意。”


    因為出嫁的那份心情,讓她忽略了其他。


    段鈺遠嘴角的幅度更大,不再說話,一種溫馨在兩人之間蔓延。


    明明都還年輕到了極點,卻有了一種老夫老妻的即視感。


    因為前期工作做得好,表麵上看來,這一整天是順順利利的。


    很快到了傍晚,楚王府送走了賓客,徹底安靜下來。


    段鈺遠和沈卿晚兩人洗去了疲憊,換了舒服的衣服,一直在屋裏窩著,順便還補了一覺。


    這樣的閑適,看得一整天都在警戒的屬下們無比眼紅。


    就知道自家王爺主子一成親肯定虐狗,果然很辣眼。


    不過,屬下們也覺得很欣慰,自家主子,真的好久沒有這麽休閑過了,值得稱讚。


    天色剛黑,段鈺遠就帶著沈卿晚出門了,從非正常路線去了慈寧宮。


    到的時候,太後明顯已經在等著,還有一桌子的好菜。


    “皇祖母,你怎麽知道我們是來蹭飯的?”沈卿晚眨了眨眼,俏皮的說道。


    太後失笑:“都過了飯點,怎麽還沒吃?兩個人一起生活,該互相照料才是。”


    段鈺遠拉著沈卿晚坐旁邊:“知道皇祖母專門給我們留了,所以特意等著天黑過來蹭的。”


    太後搖頭無語:“那怎麽不讓人通知一聲?哀家也好多準備一點。”


    沈卿晚輕笑:“這已經夠多了,咱們不浪費。”


    太後拿起筷子:“好,反正沒有外人,都隨意一點……”


    段鈺遠和沈卿晚點頭,肯定是不客氣的。


    “聽說,今天遠兒將銅板當石子兒撒著玩,很熱鬧的啊!”太後食欲自然不比年輕人,就想說說今天不能看現場的遺憾。


    “噗……這都是誰給祖母形容的?”段鈺遠稱唿越加親昵起來:“什麽當石子兒?”


    太後笑逐顏開:“都這麽說的,聽起來就嚇人,好像最熱鬧的就是這件事情了。”


    段鈺遠和沈卿晚對視一眼,隻剩下好笑。


    在外人看來,這就算驚天動地的事情了,估計這個梗能八卦一年。


    不過,也是段鈺遠的預防和故意為之,萬一過程中發生了什麽,隻要不是特別誇張的,都會被這件事情給掩蓋過去。


    沒有想到,撒錢這件事情其實更加誇張。


    旁人果然隻看見這個了。


    段鈺遠和沈卿晚就好玩的跟太後說了一些小細節,滿足一下太後的好奇。


    不能去現場,太後是遺憾的,可換成這種方式享受天倫之樂也算一種彌補。


    至少,太後是開心的,還會仔細的問一下細節。


    三人就那麽其樂融融又溫馨的吃著聊著,時間定格在了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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