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推門而入的臉色不太好:“王爺,昨天被抓的一批黑衣人全死了。”


    段鈺遠和沈卿晚對視一眼,表情帶著歎氣,果然啊!


    “怎麽死的?”段鈺遠挑眉。


    “一小部分是昨晚上連夜拷打死的,剩下的大部分,中毒而死。”阿金奇怪的看自家主子一眼,好像一點不意外呢?


    “嗯,知道了,讓我們的人別去參合,自己小心點,這個時候冒頭就是送死。”段鈺遠告誡了一句。


    阿金一頭霧水,匯報完畢,自覺出去。


    段鈺遠重新躺了下來:“動手真快,估計父皇更加龍顏大怒。”


    皇帝就等著這批黑衣人吐點線索出來。


    沈卿晚輕笑:“這麽一來,我倒是很好奇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楚王?還是瑞王?


    不怪她懷疑這兩個,秦王若是沒有逼到絕境,也不會出賣國家。


    錦熙王就更加不會了,前世作為戰場軍師的手段可是很毒辣的,恨不得將人家給滅國了,仿佛帶著很深沉的恨意。


    十五王爺?這個她不了解,待定……


    十七皇子以後的,隻能說是嬪妃或者母族的參合,都還小呢!


    雖然不至於一點可能都沒有,可是會小很多。


    “晉王可能嗎?他都被貶了,整件事情中,最慘的就是他了。”沈卿晚攤手。


    段鈺遠閉眸養神:“應該不太可能,以退為進,也不至於將皇子的身份都先弄掉了,而且,如果能有這分智謀,他應該就能想到,被貶為庶民之後的處境,那可不利於行事。”


    兩人正在談論的晉王,在禦書房外跪了一個晚上,卻沒起到什麽用。


    謀士不見了,淑妃死了,阮家不管他了,晉王隻能想到這苦肉計。


    隻可惜,在這個時間點,根本不會有作用。


    尤其是黑衣人一個不留的被殺,還是在錦衣衛的老窩,皇帝氣得吐血,看到晉王跪在外麵更是心煩,立刻讓人趕出了皇宮。


    晉王落魄之極,一路上都被前來圍觀的嬪妃恥笑嘲諷,還有軍官和太監,對他都相當不客氣。


    被囚禁的日子以來,晉王一直選擇性的失聰,拒絕感受外麵的世態炎涼。


    好歹還有一層皇子的身份,其他人就算鄙視也不會明目張膽。


    而皇帝這麽多兒子,他現在是唯一一個被貶為庶民的,以前有犯錯的,有囚禁坐牢的,也沒有被剝奪身份的。


    “十皇兄,聽說外麵的日子不好過啊,沒銀子的話,吃飯都成問題。”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穿著錦衣,站在遠處對晉王說道,臉上的表情是幸災樂禍中竟然還有一絲猙獰。


    晉王目光沒有神采,一臉木然的看著十九皇子。


    那毫不掩飾的表情,讓他心驚,曾經看不起的兄弟,卻讓他感覺到了害怕。


    十九皇子也不在意沒得到迴答,從腰間摸出一錠銀子,扔到了晉王身上。


    晉王被打了一下,根本就沒有反應去接,整個人仿若沒有遊魂的木偶。


    “弟弟以前的月銀都在十皇兄那裏了,也沒有別的收入,就這點銀子給十皇兄踐行,好歹能買幾個包子,希望十皇兄不要嫌少。”十九皇子說完,給晉王留下了一個傲然的背影,一如曾經晉王給他留下的印象。


    晉王眼珠子動了動,又恢複了死寂,這語氣態度,好熟悉啊!以前他就是這麽對母妃身份不高的弟弟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人生。


    木呆呆的往前走,晉王隻覺渾身發冷,地上的銀子看都沒看一眼。


    跟著晉王,要將他送到宮門口的四名禦林軍麵麵相窺。


    其中三個人跟上,一個人等了一會兒,才將那十兩銀子撿了起來:“嗬嗬,十兩銀子買幾個包子?這些皇子哪裏知道百姓疾苦?如果天天包子,頓頓肉包子,這都可以吃一年了好麽?”


    晉王暫時還不知道這銀子的好處,否則一定不會浪費這十兩銀子的。


    出了宮門,晉王看到一輛樸素的馬車,有人探了個頭,衝他招手。


    晉王眼睛一亮,終於有了一絲神采:“表哥?”


    打量了晉王一眼,阮修雙歎了口氣:“先上馬車吧!”


    阮修雙是阮家的嫡長子,也是阮家這一代最有出息的孩子。


    上了馬車後,車夫開始往外走。


    晉王歎了一口氣,整個人鬆了鬆,阮修雙拿出一個食盒:“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填肚子。”


    晉王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開動了。


    昨晚上本來就沒吃東西,又跪了半宿到現在,其實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看晉王狼吞虎咽的,阮修雙眼神平靜到淡漠:“事已至此,表弟就別想太多,先潛伏下來,將來也不是沒有機會。”


    晉王動作一頓,眼睛竟然一濕,從出事到現在,收到的都是諷刺和報複,連句安慰的都沒有。


    陡然一聽阮修雙的安慰,晉王才體會到什麽叫感動:“我還有機會嗎?現在是連生活都成問題了。”


    阮修雙不以為然,明顯對這個表弟是沒怎麽看得上的。


    如果不是有淑妃這層關係,阮家根本不會趟這趟渾水。


    可現在,晉王雖然被貶,可大家都看著,若阮家真是不管不顧,這名聲也不好聽。


    “不會的,若是皇上最後沒有繼承人了呢?”阮修雙淡淡的一說。


    晉王一驚,隨即還真被這句話給治愈了:“阮家還會幫我嗎?”


    阮修雙淡定的說道:“放心,阮家跟表弟是一條繩上的,就算我們去投靠別人,那也得別人會信啊!”


    晉王是個什麽樣的,阮家早就清楚,那個厲害的謀士,還是阮家給找的。


    可惜了,阮家還準備收迴來的,卻被那個謀士成功跳脫。


    那可是皇宮大內,一個沒有武功的謀士是怎麽逃出去的?阮家百思不得其解,暗中也不喜晉王的蠢,就算被囚禁,可那也是自己的地盤,看個人都看不住。


    晉王放鬆下來,努力的填著肚子。


    等晉王吃好喝好,正想休息一下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了,車夫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少爺,十裏長亭到了。”


    晉王驚的出了馬車,四下一看:“十裏長亭,什麽十裏長亭,表哥,我們不是去阮家嗎?”


    阮修雙跳下馬車,不緊不慢的從胸口取出一疊銀票:“皇上不會允許表弟在京城的,最近京城好多刺客,表弟在阮家不方便,我在江南安排了一座莊子,很隱蔽。表弟過去躲一陣,等時機成熟,肯定會接你迴來。”


    “到時候,依舊是表弟的天下,阮家的天下。”阮修雙垂眸掩飾眸色中的精光,這話說得極為意味深長。


    晉王擋開了阮修雙拿著銀票的手,表情帶著一絲憤恨和扭曲:“說得好聽,結果阮家也不管我了是不是?嗬嗬,什麽時機成熟,阮家不過也是欺軟怕惡的軟蛋。”


    阮修雙也沒有生氣,反而揚起了一抹諷笑:“那你要阮家怎麽樣?就現在跟皇上死磕?若是阮家倒了,表弟你連最後的依靠都沒有了,你確定嗎?”


    阮家上下過千口人,蠢了才會陪晉王瘋,若不是為了名聲,若不是皇帝還看著,他根本就不會出現在晉王的麵前。


    這麽一個蠢貨,用來當傀儡都不夠格,隻知道自己拖後腿。


    晉王麵色鐵青,難看之極,深唿吸了好幾口氣,拳頭握緊又鬆。


    阮修雙不以為然,又伸了伸銀票:“這銀子你要不要?”


    晉王有句話說對了,阮家其實真的已經放棄他,兩萬兩銀子,不過是買斷恩情,買點名聲。


    還為晉王安排退路和住處,阮家也仁至義盡了,皇帝看了也說不了什麽。


    晉王指尖冰涼,抬手都有些顫抖,他倒是很想有骨氣的將銀票給仍在地上踩兩腳,可是他被貶出宮沒有帶任何的東西,也不允許。


    可以說,他的確身無分文,可以無視十九皇子恥辱的十兩銀子,卻無法無視阮家的銀票。


    晉王頓時覺得無比悲涼,如果母妃還在……這些人哪敢這麽對他?


    母妃?晉王念叨著,終於感覺到淑妃對他的好。


    情況急轉,下一刻會發生什麽真不清楚。


    就在晉王剛接過銀票的當口,阮修雙正想安慰兩句,一股殺氣突然升起,又是一些黑衣人從天而降,正在這裏告別的其他人尖叫著到處亂跑,很快就隻剩下晉王和阮修雙兩人了,勉強還可以算上那車夫。


    晉王一驚,頓時有些驚慌,躲在了阮修雙的背後。


    阮修雙天子一凜:“天子腳下,你們都什麽人?”


    原本以為這是京城外麵,其他王爺就算再想弄死晉王也不至於這麽肆無忌憚。


    看到這些黑衣人,阮修雙才驚覺他們估計錯了形勢。


    若是平常,還真的有所顧忌,可昨天晚上才出過黑衣人,這是很好的借口。


    也就是說,隻要到時候將責任推給昨天那波黑衣人就成了,現在動手反而比晉王離遠了更好。


    那黑衣人可不會迴答,一把飛鏢扔出去,被阮修雙打掉。


    阮修雙也是急,如果晉王真在他手裏出事兒,皇帝肯定會遷怒阮家,那就給皇帝借口削弱世家力量了。


    一場殺與被殺的遊戲,就在十裏長亭上演,在這裏,官方力量可來不了那麽快。


    楚王府


    段鈺遠和沈卿晚吃飽喝足的在榻上閑適著。


    沈卿晚在看書,段鈺遠則是枕著沈卿晚的腿補眠。


    畫麵安詳又美麗,跟城外的殺氣淩然成了兩個極端。


    阿水偷偷從窗口遞進來一張紙,是不想打擾段鈺遠的睡眠。


    沈卿晚啼笑皆非之餘也覺得好玩,接過來一看,上麵寫著沈易佳知道她在楚王府,便讓人過來請她過去。


    沈卿晚挑眉,抬頭看了阿水一眼。


    阿水理會,立刻將托盤輕輕放到沈卿晚身邊的矮幾上,上麵有準備好的紙筆,和研好的磨。


    沈卿晚手一揮,龍飛鳳舞的寫了兩個字。


    阿水拿出來一看,頓時囧了——“無視”。


    不得不說,沈小姐跟自家主子越來越像了,不過,無視就無視吧!反正沈易佳也可不能親自來,這會兒連床都下不了,又沒有其他重量級的人物可以使用。


    沈卿晚重新拿起書,根本不把沈易佳的事放在心上。


    嫁了人,吃了虧,想起她這個妹妹來了?可惜,她對敵人沒有當樹洞的愛好。


    用腳趾頭也想得到,沈易佳想見她,不過是缺一個人訴說,而且,指不定還想從她這裏打聽一些消息,讓她幫忙報仇呢!


    沈卿晚可不想讓這種人影響了心情,繼續沉迷於故事書的情節中,偶爾會看一眼段鈺遠,見他睡得安詳才放心,雖然……腿有點麻!


    秦王府


    沈易佳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會兒,睜開眼就問:“李嬤嬤,妹妹還沒有過來嗎?”


    李嬤嬤歎了一口氣:“楚王府沒有消息……估計六小姐在忙著什麽吧!”


    沈易佳此刻異常虛弱,還很脆弱,出神的盯著床幔頂,好半天才有些嘴幹的說道:“嬤嬤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妹妹不想見我吧!”


    沈易佳似乎也有所意料,隻不過知道沈卿晚在對麵,忍不住就想見一見。


    哪怕是讓沈卿晚看到她的脆弱,生出一點同情也好。


    若是以前,沈易佳絕對不會有這種想法,可現在,真心想要找點依靠,哪怕是諷刺的……


    沈易佳第一次覺得姐妹,家人的重要性。


    李嬤嬤沉默,這是事實,不過在秦王府僅僅一個半月,而沈易佳的銳氣就消散得七七八八,果然,做姑娘的時候,都會將一切想得太過簡單。


    最近,李嬤嬤對自己跟著沈易佳已經產生了懷疑,真的會有不錯的未來嗎?


    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手,李嬤嬤也是心虛,對手看起來無比強大啊!


    沈易佳臉色蒼白,盯著上麵出神,突然想到了前世的沈卿晚,似乎也有過一個孩子。


    三個月,孩子掉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被自己的血染紅了,看著好可怕,仿佛下一刻,整個人的血都那麽流幹了。


    她在暗處看著,卻在幸災樂禍,完全沒有上前去救一救的意思。


    沈易佳苦笑了一聲:“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報應嗎?風水輪流轉啊!”


    沈易佳重新閉上了眼睛,不再讓人去叫沈卿晚,姐妹的情分終究是浮雲,她們是敵人……


    沈卿晚又看了一會兒書,阿水再次偷偷的塞了紙條,這感覺好微妙。


    看到紙條上的信息,沈卿晚嘴角的笑意收了收,隨即更加意味深長起來。


    晉王在十裏長亭被刺殺,結果是阮家嫡長子死了,晉王卻逃脫了,這什麽情況?


    沈卿晚若有所思,可不認為阮家會讓嫡長子為晉王舍命護航。


    如果沒有記錯,阮家的這一輩,隻有嫡長子阮修雙能拿得出手,其他要麽資質一般,要麽紈絝貪玩。


    關於晉王的這部分,真是跟前世完全不一樣了,甚至牽連到了阮家。


    阮修雙在前世可一力撐起了阮家啊!現在因為晉王而死,阮家還會成為晉王的後盾嗎?


    突然伸出一隻好看的手將沈卿晚手中的紙抽掉,沈卿晚這才發現段鈺遠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


    段鈺遠將紙上的消息掃了一遍:“看來,昨天的黑衣人,給了一個很好的理由,真是迫不及待啊!”


    “有理由自然早點動手更好,大澤地大物博,真要藏個把人還是很難找的。”沈卿晚輕笑,拍了拍段鈺遠的肩膀:“醒了就起來,我腿麻。”


    段鈺遠輕笑一聲,坐起來後看阿水在窗外津津有味的看好戲,臉一黑:“阿水,約束我們的人,這件事情,我們不參合。”


    阿水眼睛晶亮:“是,王爺。”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自家主子和沈小姐相處,總是那麽心暖,不知不覺就想多看兩眼。


    段鈺遠伸手給沈卿晚捏了捏腿,卻被沈卿晚笑著躲過:“好癢,我自己來。”


    段鈺遠攤手:“難得本王想要伺候你一把,你還不願意?”


    沈卿晚偷笑:“是無福消受。”


    段鈺遠斜睨了沈卿晚一眼,淡淡的說道:“這種話就不要說了,你福氣大著呢!”


    沈卿晚抿唇,覺得這話題不好討論,前世好多人說她有福氣,可有多少人知道她是內裏苦的?好吧,說給別人聽,一定會覺得她忒不知足。


    “說起誰做的,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沈卿晚挑眉。


    段鈺遠拉了沈卿晚手裏的書翻了翻:“誰啊?”


    “你有個哥哥,不是在冷宮?”沈卿晚不緊不慢的說著。


    段鈺遠動作一頓,看著沈卿晚:“你怎麽會想到他?”


    “在冷宮裏,他在做什麽,你們都知道嗎?”沈卿晚前世雖然沒跟這位打過交道,最後消失得也很神秘,可有好幾個傳說。


    有人說,九皇子死了,在秦王登基之前惹到了皇帝,被自己父親親自肅清的。


    也有人說,九皇子是秦王登基之後殺了的,以絕後患。


    當然,還有一個更離譜,說是在別國看到了九皇子,地位似乎還不低。


    曾經沈卿晚將這些當笑話看,覺得傳聞真是離譜得可以。


    現在想想,突然覺得不是不可能。


    “九皇子從小就在冷宮長大,很多人……說不定包括皇上都不見得知道他長什麽樣子。”沈卿晚越想越覺得可能:“你能在皇宮高來高去,來去自如,冷宮那偏僻的地方,指不定更加方便。”


    段鈺遠撐著腦袋,陷入了沉思。


    沈卿晚說的可能不是不存在,隻不過一個人消失得太久了,或者說從來沒有出現過,根本就不會讓人往那方麵去想。


    對於沈卿晚的猜想,段鈺遠表示了重視,當初沈卿晚說十四王爺裝弱,不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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