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大桌豐盛的美食就擺上來了,沈卿晚眼睛亮了亮,看到那色香味俱全的菜式,食欲瞬間上來了。


    沒辦法,沈卿晚自認為其實沒那麽吃貨了,前世是裝習慣了,以為段宇焱喜歡。


    主要是練功需要能量,在外麵她不能放開了吃也是一種內傷。


    沈卿晚覺得,她應該抽個空好好問問百裏夙,練個功而已,要不要吃得這麽多?


    在外人看來,根本就不正常好不好?


    雖然享受美食是讓人開心的一件事情,可目前她不能完全迴避別人的目光,這就是一種心塞。禦廚做的大餐,沈卿晚光是看就有種口水橫飛的感覺,但她好歹記著要矜持,所以表麵是不動聲色,心下反而非常遺憾,不能放開了大吃特吃。


    因為淩祈皇朝的風氣,加上又有皇帝和太後在,這麽一大桌人倒是沒有特別的忌諱。


    男女隨便坐,隻要不是太過僭越的坐到上去騎在太後皇帝頭上,一切都好說。


    沈卿晚選了個最靠門的位置,算是下。


    這樣,無論別人找什麽理由都挑不出她的錯來,畢竟她的身份是最低的。


    不上不下才最不好判斷,沈卿晚還好說,坐下後現右手邊是蔣以檸,忍不住衝她笑了笑。


    至於左手邊?沈卿晚大囧,為什麽會是段鈺遠?


    以段鈺遠的受寵程度,哪怕是跟太後演戲,也不至於坐到這地方來吧!


    何況,所有人都想往皇帝和太後身邊擠,就段鈺遠這個反骨的這麽玩。


    不過,可不可以不要坐她身邊?在場的秀女都盯上她了啊!


    論人氣,段鈺遠比段宇焱高多了,所以沈卿晚瞧著他在身邊,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尤其是姚意歡的眼神,終於正視了沈卿晚,微微眯起的眸子泛起了寒光,抿了抿唇卻沒有說什麽。


    太後則是新奇的左看看右看看,表情淡淡的:“小段鈺遠的脾氣還是那樣,就喜歡那麽遠的位置,你這是有多不喜歡離哀家近呢?”


    換個人來聽這話肯定心驚肉跳的,可沈卿晚硬是聽出了一種哀怨。


    說什麽段鈺遠就喜歡這麽遠的位置?太後果然在給段鈺遠解圍,純粹扯談,當然對沈卿晚來說,也是解圍了。


    至少那是段鈺遠的喜好,並非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就連姚意歡的眼神都閃了閃,低頭沒有再看沈卿晚。


    瞬間感覺仇恨的眼神削弱了十之八·九,沈卿晚暗自鬆了一口氣,都想直接去抱太後的大腿了,好人啊有沒有?


    段鈺遠依舊淡定如斯,仿佛什麽都沒放在眼裏:“皇祖母說笑了,你身邊哪裏還有位置?難道要我們搶麽?那多不好看啊!”


    皇帝身邊沒有了晉王,便坐了段宇焱,他眼疾手快,自己靠上去的。


    皇帝看了一圈,倒也沒說什麽,段鈺遠既然喜歡下麵,他也不勉強。


    不過是一家人吃個便飯,也沒那麽多講究。


    至於太後的身邊,便是姚意歡了,其他的都隨意坐。


    “哼……”太後冷哼了一聲:“就你嘴利,什麽都有理。”


    別人一聽,真是嚇了一大跳,心中更加覺得太後和段鈺遠的關係有那麽點僵硬。


    可知道真相的沈卿晚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她就覺得這兩婆孫的相處方式特別的有愛。


    太後明明很想段鈺遠坐過去的,卻還要找理由給他解圍?這用心也沒有誰了。


    一家人和和諧諧的吃飯,就是為了那種氣氛,皇帝揮退了要上來布菜的下人,享受這種難得的親情。


    “今天也是難得,大家隨意,母後,這食不言的規矩就先放一放吧,免得無趣。”皇帝年紀大了,果然更加在乎親情。


    太後也是,經曆了一遭,反而更加喜歡熱鬧點的。


    食不言的規矩,讓一頓飯吃得沒意思極了,還特別的壓抑。


    “好啊,大家隨意一點,哀家喜歡熱鬧。”太後說話真直白。


    聞言,眾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淩祈兩位最尊貴的人都這麽說了,還有什麽好猶豫的?自由自在最好,其實年輕人最受不了束縛。


    一時之間,飯桌上熱絡起來,皇帝一下令,大家紛紛動筷子。


    沈卿晚對這個最滿意,雖然顧忌著度,可好歹能多吃點。


    而且,沒想到太後召見還能蹭飯吃?沈卿晚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要餓肚子了呢!


    得到解除令,蔣以檸也覺得舒心了,低聲對沈卿晚說道:“禦廚做的,多吃點。”


    聞言,沈卿晚微微有些囧,莫不是在蔣以檸的眼裏,她就是個吃貨了?


    好吧,這種印象也沒有那麽壞的。


    沈卿晚點了點頭,開始挑著離自己最近的菜,微眯著眼品嚐著。


    原本沒有任何食欲的段鈺遠眼神閃了閃,也拿起筷子夾了一點,小口的嚐著,看樣子還有點心驚膽戰的感覺。


    若是禦廚在這裏,隻怕要心髒病犯了。


    皇帝吃著飯,開始詢問兒子們的瑣事,秀女們有自己聊天的,也有跟太後說話的,不會很吵。


    沈卿晚努力讓自己沒存在感,隻管挑著好東西品嚐,前世在宮裏還好,這輩子的未來還不知道有沒有這種機會?


    “果然,每次看著你吃,都會覺得特別美味。”蔣以檸小聲的說道,話語中帶著戲謔和忍俊不禁。


    沈卿晚動作一頓,連忙將筷子放下:“有嗎?”


    這是誇獎呢?還是損人呢?


    扭頭看了看段鈺遠,他果然在吃東西,沒有一點厭食症的樣子。


    沈卿晚禁不住若有所思,難道說段鈺遠也是這麽想的?所以看她吃東西能把厭食症都治好了?不至於這麽神奇吧!


    “怎麽?”段鈺遠低聲問道,外人根本看不出來他在說話。


    沈卿晚一噎,可不敢將自己想的說出來,隻得低頭搖了搖。


    就在一切都很和諧的時候,意外就那麽突兀的生了,太後前一刻還好好的說笑吃飯,後一刻就手一抖,筷子掉落在了桌上,整個人猶如羊角風一般,直接顫了起來。


    姚意歡離得近,立刻發現了不對勁,頓時一驚:“太後……太後?你怎麽了?”


    皇帝猛的站起來,伸手扶著太後:“林全,還不趕緊宣太醫?”


    “是,奴才這就去。”林全也慌了,急切的出門差點撞到門框。


    太後這病來勢洶洶,殿內瞬間凝重忙亂起來。


    沈卿晚發現身邊的段鈺遠反應比皇帝還快,真要論起來,他比皇帝還先站起來。


    段鈺遠是站起來了,可是並沒有後續的動作,沈卿晚隻看到他握緊的拳頭已經青筋畢露,顯然隱忍到了極點。可惜現場的人太多了,段鈺遠不能上去添亂。


    沈卿晚有些感慨,低頭放下了筷子,這個時候誰還敢吃?


    好在太後的情況本身就隨時有太醫備著,林全剛出去沒一會兒,就領了人進來。


    這位太醫是長期給太後看病調養的,並非禦醫。


    皇帝吩咐讓禦醫過來,那找人的還在路上。


    李太醫額頭上全是汗,就算不是累的,也是嚇的:“皇上,趕緊將太後娘娘平躺在榻上。”


    太後病,姚意歡和皇帝都不敢動,一直扶著讓太後癱在椅背上。


    聽到太醫話,薑嬤嬤也幾個心腹宮女才上前,小心翼翼的將太後抬到榻上去。


    皇帝眼神一凝,看了看桌麵上的菜,冷聲說道:“現在,誰都不許動,尤其是桌上的菜。”


    沈卿晚站著低頭,心下已經在歎息了,皇上這話都是在懷疑誰呢?


    這一桌可是大家都要吃的,誰還能給太後下毒不成?


    不得不說,皇帝多疑,卻沒人敢有異議。


    現在大家都在想,怎麽才能把自己給撇幹淨。


    太後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太醫卻還在慢條斯理的把脈,看得沈卿晚直皺眉,這麽抖下去,說不定真的要展成老年癲瘋了,那可是相當危險的。


    太醫得趕緊把脈,必要的時候施針控製,這麽慢吞吞的不是耽誤病情麽?


    沈卿晚眼神深了深,對於這位李太醫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也不知道這性格都是怎麽養成的?竟然不知道救人如救火嗎?


    難怪太後的身體一直養得不錯,可隱疾卻一點沒得到緩解,李太醫的中庸之道簡直做到了極致。


    沈卿晚皺眉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道特別的視線,扭頭一看,便對上了段鈺遠仿若星辰的眸子,裏麵還滿滿都是祈求。


    沈卿晚忍不住啞然,能夠看到驕傲如斯的楚王帶著祈求的目光,當真是不容易的。


    不過,楚王會不會太高估她了?她如今的水平未必就比李太醫更好啊!


    段鈺遠握拳抵唇,由此做掩飾的用了傳音入密。


    沈卿晚立刻聽到耳邊傳來細細的聲音:“這一次也可以當你還我人情,我們之間就算扯平了。”


    沈卿晚啞然,有些無語的看著段鈺遠,她不是神醫好不好?現在她要怎麽上前去把脈?行動未免也太突兀了。


    別說皇帝,就是其他人多說兩句,也能給她定了罪,正愁找不到罪魁禍呢!


    沈卿晚臉上有些無奈,以她現在的功力,還沒法做到傳音入密,所以隻能聽段鈺遠說。


    段鈺遠神色有些不善的看著李太醫,恨不得將他拉出去砍了。


    從沈卿晚口中,段鈺遠知道了李太醫的中庸之道,甚至耽擱了太後身體的調養,真的很該死。


    而現在,李太醫不緊不慢的,更增加了段鈺遠的戾氣,他是準備拖到禦醫來麽?然後他就能功成身退了,不擔任何的責任?


    沈卿晚看太後抖個不停,眼睛已經開始泛白,嘴角已經傾斜留口水,李太醫竟然還在把脈,就知道要遭了。


    皺了皺眉,沈卿晚擔心之餘,也有些受不了段鈺遠的視線。


    瞄了一眼眾人,現沒人注意到她,沈卿晚垂手一抖,修長的指尖捏住一個瓷瓶。


    用長長的寬袖遮住,沈卿晚輕輕揮手,瓷瓶就已經到了段鈺遠的手上。


    段鈺遠一直注意著沈卿晚,自然很默契的進行了交接,拿到瓷瓶也是送了一口氣,順便奉送了一個感激讚賞的眼神,讓沈卿晚好想語噎。


    “李太醫,你到底把出了個什麽結果?”還不等段鈺遠找理由,皇帝就不耐煩了,他就算再眼瞎也看出太後的情況很不好了吧!


    李太醫有些訕訕的,他的確是想等禦醫過來,這樣就沒他什麽事兒了,可禦醫顯然沒這麽快。


    倒不是說李太醫一點本事都沒有,而是太害怕擔責任。


    “李太醫,太後的身體一直是你調養的,你也最清楚,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段宇焱也開口說道,表現得非常關心。


    沈卿晚隱晦的看段宇焱一眼,知道他其實巴不得太後就這麽掛了。


    太後對晉王比對他更加看好,偏偏太後對皇帝的左右能力很強,對段宇焱的大業來說是一個很深的障礙。


    段宇焱並不知道太後對晉王不錯是障眼法,隻是很清楚太後不會支持他,所以一直沒什麽好感。


    “本殿也想知道,李太醫,你這是在說什麽?就是本殿也看出太後情況不對了,再這麽拖下去,太後有個萬一,你逃得了嗎?”段鈺遠冷聲說道,借著說話的功夫就走到了床邊,似乎在仔細觀察太後病情的樣子。


    李太醫心一抖,腿都軟了,中庸得習慣了就忘了此刻的危險,真當大家都是瞎的嗎?


    “皇……皇上。”李太醫一緊張立刻結巴,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拖下去:“太後娘娘病情突,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微臣需要給太後施針,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沈卿晚真的差點笑出來,這李太醫到底是怎麽成為太後日常大夫的?


    中庸過頭了不說,還特別喜歡誇大其詞來表現自己的醫術,曾經就如此?還是後來才逐步腐蝕的?


    “那你還不快做?”皇帝瞪了瞪眼,心情相當不美好。


    好不容易吃一頓溫馨的晚飯,才剛開始就黃了,李太醫竟然還想蒙混過關,真是不想活了。


    李太醫摸了摸額頭上的汗,知道自己今天做得太過頭,隻怕要遭了。


    這個時候沒有了退路,自然可勁的表現。


    沈卿晚抿了抿唇,想要看段鈺遠會怎麽做,大家都沒有現他已經站在了床邊,又有什麽不妥。


    銀針這玩意兒,是危險物品,可以救人,但是更加可以殺人。


    曆史上出過不少的例子,甚至有一國之君被小小的銀針給弄死了,所以太醫並不能隨隨便便用針的。因此,每次太醫要下針,非得爭取到最高權力者的同意。或者,要本人的不計較。


    說白了,必須得不承擔責任,否則下針手會抖。


    楚王看得心塞不已,真恨不得將人拉出去剁了,可現場容不得他做主,權勢有時候就這麽讓人欲罷不能,無法真正的隨心所欲。


    李太醫得到允許後也手抖,因為他心是虛的。


    害怕自己剛才的行為被皇帝記在了心上,也害怕下一秒就身異處,禍及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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