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將至,鬆壽堂裏熱鬧非凡,歡聲笑語,連綿不斷。


    簾子打開,沈卿晚走進內室,除了跪佛堂的沈易夢外,劉姨娘,吳姨娘,沈易佳,沈易琪,沈易玥,沈易喬幾人都在,幾人笑的眉眼彎彎。


    老夫人也笑容滿麵,顯然剛才聊的十分愉快,“晚兒,我正想命人去叫你,快過年了,大家都做幾件衣裳,這是綢緞鋪的裁縫,所有人都量過尺寸,就差你了。”


    沈卿晚淡淡掃了劉姨娘一眼,輕輕笑著,“那我來的還真是時候!”


    綢緞鋪是相府名下的,也就是老夫人陪嫁的鋪子,逢年過節,或換季時,都會按份例給相府的人做幾套新衣服。


    量過尺寸,選好花色與樣式,裁縫認真記下,並定好完成時間,拿著賞錢,千恩萬謝的走了。


    左右也沒什麽事,沒待多久老夫人就讓眾人散了,剛出鬆壽堂,沈易佳就迎了上來。


    “妹妹,這些日子整天學規矩也忒悶了,眼看選秀越來越近,祖母讓我們去買點新出來的錦緞首飾,準備好到時候用。”沈易佳盈盈的說著,臉色還是不錯的。


    看起來前幾天的事情,並沒有影響到她,當時氣得恨不能將沈卿晚撕碎,現在也調整了過來。


    “哦?”沈卿晚對那個“我們”不可置否,想來是沈易佳受不了想要出門解悶,還拿她當擋箭牌了吧!


    不過左右無事,沈卿晚也就答應了。心下還想著劉姨娘的手段果然厲害,對於沈城的拿捏更是到位。


    前陣子的算計落空,還知道要抓緊男人,現在是各種小意溫柔,要在新夫人進門前將男人的心給抓穩了。


    其實對於這點,沈卿晚前世就覺得自己該跟劉姨娘多學習。


    貌似這幾天沈城都不去其他姨娘通房那裏了,整天跟劉姨娘郎情妾意的,連她這地處偏僻的蘅蕪苑都聞到了全府濃濃的醋意和哀怨。


    見沈卿晚答應了,沈易佳眼睛一亮,頓時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沈卿晚自當沒看到,領著尋菡一同出了府。


    她自然知道沈易佳為什麽這麽高興,不是因為她一起的,而是買東西有人出錢。


    自家娘親可是顧家的小女兒,從小到大都是捧在手心裏養著的,雖然婚姻不行,可是嫁妝一分都沒少。


    因為相信自己女兒的性子守得住,所以外祖父和外祖母那是卯著勁補貼。


    果然,自家娘親沒有再讓顧家失望,死死的守住了嫁妝,並順利的留給了她。實物銀票的暫不計算,就是旺街旺鋪,有好幾間都在沈卿晚名下。


    其中,就有在京城很有名的唐帛衣客和錦飾堂首飾鋪。曾經娘親還在的時候,相府的人不說一點便宜都占不到,但能拿到的極少。


    可沈卿晚守孝的這三年,相府卻在兩家鋪子占了極大的便宜,她不是不知道,反正是連姨娘通房白拿東西都可以不給錢的。


    前世她認了,這輩子沈卿晚卻不想這家人占了便宜還沒個好臉色,是她的,就該討迴來,這些養不熟的不值得這般投喂。


    看著坐在馬車裏都無比雀躍的沈易佳,沈卿晚心情也不錯,嘴角勾起,眸色冷光掠過。


    若非沈易佳今天來找她出門,說起衣服首飾的事兒,她暫時還想不起來呢,可現在,真是個好時機啊!


    到了唐帛衣客,沈易佳迫不及待的就開始挑選了,看看這看看那,似乎都很喜歡,愛不釋手,不能舍棄。


    沈卿晚在旁邊喝著茶,並沒有多參與,仿佛她真是陪著沈易佳出來的,自己沒有什麽目的。


    “妹妹,今年的幻錦有新花色,真是挺漂亮的,你看這桃花,像真的一樣。這藍色孔雀也不錯啊,顏色很正,每一片羽毛都很精心,要做了羅裙上身肯定特別漂亮……”沈易佳像是放開了桎梏,嘰嘰喳喳的,一刻不停。沈卿晚淺笑著,微微側耳,似乎認真在聽沈易佳的嘮叨,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幻錦是南方織娘的一種手藝,會的不多,精通的更少,所以分了好幾個檔次。年年最好的都是貢品,外麵賣的檔次比較低。


    可因為這名聲和布料本身的質地華麗,屬於官家小姐最愛的一種上層錦緞。


    隻不過,如今這種花色,在沈卿晚眼裏屬於比較過時的,而且曾經貴為皇後,特供的幻錦從來沒缺過,這會兒倒是興趣不大。


    等沈易佳說完了,沈卿晚站了起來,走到沈易佳身邊,認真看了看那幾匹布料,又看了看沈易佳,釋然的說道:“這幾匹都很適合二姐呢,我瞧不出來好壞。”


    沈易佳雙頰放光,期待的看著沈卿晚:“這樣的話,妹妹,不如都要了吧!一匹可以做好幾身衣服,到時候我們一起穿出去,還不得羨慕死別人?”


    終於等到這句話,沈卿晚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二姐喜歡就好。”


    這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誰家小姐夫人會拿一樣的布料做好幾身衣服慢慢穿?每次出門都換樣式不換花色還真是吸引注意呢!


    何況,哪怕是姐妹,也最忌撞衫,還穿一樣的出去羨慕死別人?是笑死吧!


    沈卿晚唯一見過穿一樣的出席宴會的姐妹便是雙胞胎,人家那是有鼇頭,其他的這麽做,肯定是談資。


    合著沈易佳這樣是不用自己出錢,自然大方。


    不過,全要就全要吧,如果沒記錯,最差的環境都是以尺計算的,價格絕對不低,到時候她也虧不了。


    不知道沈卿晚的心理想法,也沒讀懂沈卿晚嘴角的笑意,沈易佳聽到她應了,立刻興奮起來。


    每次隻有這個時候,沈易佳才會覺得有這麽一個妹妹是件美事兒。


    “好了,這些都給包起來,送到相府去吧!”沈易佳說完,迫不及待的拉著沈卿晚去了不遠處的錦飾堂首飾鋪。跟挑衣服一樣,麵對那些精巧的首飾,沈易佳看這漂亮,看那也移不開眼,最終是全部買下,讓人送相府去。


    沈卿晚一直笑看著,還研究了一下掌櫃的哭喪臉。


    唐帛衣客錦飾堂的掌櫃這會兒心在滴血,自家小姐的家人又來打秋風了,這次還全挑好的,數量還不少,這是要一個月盈利全沒的節奏啊!


    以前還能悠著點,最近兩年簡直不要臉,堂堂相府,完全沒有了羞恥心。


    沈易佳可沒有發現掌櫃的情緒,隻覺得神清氣爽,連日來的憋屈終於釋放得無影無蹤。


    得了這麽多好東西,沈易佳對沈卿晚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連笑容都多了一分秋月的絢爛:“妹妹,買完東西,我約了幾個朋友,就先走一步,咱們晚上在相府前匯合如何?”


    心情很不好?以前白拿東西得有顧慮,若是太好的東西,掌櫃根本不會同意,即便鬧到沈卿晚麵前,也討不了好。


    今天有沈卿晚跟著首肯,掌櫃直接就拿的最好的,現在可全屬於她的了。


    所以說,有些人就能這麽理所當然,明明是不花錢白拿的,還嫌別人將最好的給藏起來了。


    “好啊,整日呆在家裏,這京城我都沒能好好逛一逛……”沈卿晚順水推舟,跟沈易佳約定好時間地點,就目送她歡快的離開了。


    所以說,會友才是目的,買東西是順帶的,隻不過沒想到今天能收獲這麽多而已。


    “我的小姐呢,你這樣可不行,這一批貨可是錦飾堂新出的招牌,被她一個人拿了去,還能怎麽賣?本來還想大賺一筆的,現在別說賺了,本金都去了一個月的盈利啊!”掌櫃忍不住了,愁眉苦臉的述說道。


    這件事情不是沒給沈卿晚提過,可以前大家知趣點還能說是人情,讓沈卿晚不好說什麽。今天這大手筆,完全是要把錦飾堂給搬空的節奏,掌櫃對顧陽汐和沈卿晚都忠心耿耿,實在受不了才吐槽,打心底也不想沈卿晚難做,可好歹有個限度不是?


    沈卿晚噶了一口茶,溫和的看著掌櫃痛心疾首,好笑的說道:“陳掌櫃,不是我說你,這客人有需要,你還能不賣麽?打開門做生意,就得和氣生財。”


    掌櫃要哭了,這打開門做生意,虧得沒底了,哪裏還有財?


    沈卿晚不緊不慢,坐在這看首飾的包廂裏,往下瞧著沈易佳走遠的背影,嘴角微勾:“對了,這筆賬好好記下,咱們錦飾堂唐帛衣客,還有其他鋪子的三年一大紮帳要開始了,趁著選秀之前可得清理清理。”


    陳掌櫃懵了,不解的看著沈卿晚,心裏有點怪異,卻不敢那麽去想。


    什麽三年一大紮帳?以前怎麽沒這規矩?


    這賬,小的一月就得紮一次,大的也是每年一次,哪會等到三年才來一次?


    沈卿晚悠然的說道:“這三年一次的大賬,那什麽賒賬就得結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總拖著欠款也不是個事兒不是?如今官家大多有女兒要進宮選秀,若是拖得太多欠款,那名聲也不好聽。”


    陳掌櫃睜大了眼睛,貌似聽懂了自家小姐的話,這是要讓他拿著賬本去相府結賬呢?


    若是不結,選秀之前的名聲可就不好了,如今家家戶戶都盯著,巴不得別人家有點醜聞,然後都上去踩一腳,為自己減少一個對手算一個。


    以沈老夫人那愛麵子的性格,這賬就絕對賴不掉。想到這,陳掌櫃眼中不由得蹦出幾絲驚喜,自家小姐終於不耐煩養那些白眼狼了麽?以前的人情都要追迴?


    沈卿晚仿佛還沒有說完,借著道:“畢竟時間有點長了,你和唐帛衣客的廖掌櫃都好好清理一下陳年舊賬,免得有什麽遺漏,堂堂相府,豈是那種賴賬的人?”


    陳掌櫃張了張嘴,有些目瞪口呆,為什麽他會覺得,自家小姐無端在說,狠狠查,一點點翻,一絲一毫都別漏掉?不無中生有都是良心了?


    “當年顧家的事情,店鋪幾度易主,早已經不是我的了,這價格嘛,自然沒有人情價的道理,陳掌櫃,你說呢?”沈卿晚抬眼,笑著說道。


    顧家出事,顧陽汐的動作很快,將手裏的資產轉移的轉移,掩人耳目的變賣,實際上就是想給沈卿晚留點財產和後路。


    淨塵寺的嫁妝,除了平日裏一點一點挪過去的以外,就是那個時候大批量出府的。


    手裏的店鋪以各種名義變更過持有人,徹底躲過抄家,前不久才重新變成沈卿晚名下。


    雖然在這過程中,都是忠心可靠的人,本質沒有變,可沈卿晚明顯要用這說事兒。


    陳掌櫃一度覺得自己聽錯了,可自己的想了想,還是那麽迴事兒,難免驚喜莫名,所以說,這是翻舊賬的時候了?


    忙把還在哀歎的廖掌櫃請了來,陳掌櫃連沈卿晚都顧不上了,兩人捧著賬本嘀嘀咕咕去。


    “兩位掌櫃終於高興了。”尋菡唏噓,自家小姐自從上次病好,就想通透了,對待相府的人,果斷利索了許多。


    “虧了三年的東西終於可以討迴來了,能不高興?”沈卿晚輕笑,自個兒也輕鬆許多。


    以前,總是她在付出,她在擔待,她在單方麵維持這段親情,如今變了一種方式,感覺到了解脫。


    沈卿晚也不理兩個人怎麽折騰,領著尋菡就在街上閑逛著。


    一輛豪華精致的馬車從後麵駛過來,沈卿晚往旁邊讓了讓,瞄了一眼車上的族徽,若有所思。


    鎮國侯姚家的馬車,不知道上麵是誰?


    鎮國侯的名頭很響亮,並非僅僅因為它是世襲的簪纓家族,每一代都有身居高位的官。


    這一代還出了個淩祈第一美人,嫡女姚意歡。


    鎮國侯是爺爺輩的,姚意歡的父親是鎮國侯,上麵還有一個嫡長女,嫡次女,她算是最小的。


    沈卿晚對此女的印象深刻,因為她也是段宇焱的側妃。


    按理說,以她的身份和名聲,絕美的容顏,驚豔的才華,做段宇焱的皇子妃都綽綽有餘,可偏偏是個側的沒辦法,姚意歡仰慕段雲淇,眾所周知,還真是一點避諱都沒有。


    想也知道,最後姚意歡被段宇焱算計娶了迴去,後來也是段宇焱捧在手心裏的貴妃,卻並不見得多快樂。


    以前,沈卿晚是看著段宇焱的寵,然後對自己說他不過是演戲,為的不過是鎮國侯的支持。


    眼神閃了閃,沈卿晚嘴角勾起一笑,如今用不同的心態,不同的角度看待這件事情才發現,段宇焱對姚意歡應該是有幾分真心的吧!


    奈何襄王有夢,神女無心,正因為得不到,段宇焱才會那麽殷勤。


    正想著,那路過的馬車窗簾被一隻素手撩起,露出半邊精致絕美的臉來,雖然沒有看全,可沈卿晚認得出,那就是姚意歡。


    不過,兩人並沒有什麽交匯,姚意歡或許是為了看一下到那裏了,隻是瞄了兩眼又放下。


    尋菡也看見了,不由得驚歎:“盡管隻看到半張臉,不過,好精致的美人兒啊,不知道那傳聞中的淩祈第一美人都長得什麽樣?”


    沈卿晚忍不住一笑,尋菡難得這麽感慨:“很不巧,那馬車上有鎮國侯的家徽,如果沒猜測,那就是淩祈第一美人呢!”


    “真的?”尋菡驚訝,沒想到隨意說一句,竟然念叨到了本人。


    沈卿晚隻是笑,她目前不應該認識姚意歡的,鎮國侯跟段均澤不對付,加上地位不是段均澤能撼動的,所以那天的宴席,姚家沒有人來,連表麵的恭維都不屑給。


    尋菡有些意外,迴憶了一下,剛才一眼的驚豔確實沒看得太清楚,不由得有些遺憾:“不過,奴婢覺得小姐也不差,以前隻是小姐沒有出門罷了……嗯?小姐,小姐?”


    說了一半,尋菡發現了沈卿晚的神色不對勁,叫了兩聲沒反應,就轉頭順著眼神看去。結果,除了醉仙樓外的一個乞丐老頭,還真的什麽都沒看見。


    “小姐,你在看什麽?”尋菡不解的問道。


    沈卿晚一陣恍惚,嘴唇顫了顫,喃喃了兩個字:“師父!”


    尋菡沒有聽清楚,不過也沒有再打擾沈卿晚,隻是陪著她就那麽站著。


    沈卿晚記憶紛雜,原以為自己忘記了,卻不想,隻是刻意不去想而已。


    這個乞丐在醉仙樓外蹲了很多年,人來人往的幾乎都知道有這麽個人,偶爾也會有達觀貴人路過,順手施舍幾分銀子,每天收入倒也不低。


    這乞丐也是分地盤的,不是其他乞丐都眼瞎,一直到搶占或者蹭一下好地方,而是這醉仙樓外就好似這老頭的專屬之地,被人根本無法踏足。


    有人試過,這老頭倒是依舊如老僧坐禪,似乎沒看到有搶飯碗,反倒是醉仙樓的人會出來趕走其他的乞丐。


    醉仙樓在京城很有名,至少有一百年的曆史,從一開始以酒聞名,到現在依舊。


    醉仙樓有不少特色酒,幾乎無人能夠仿製,味道獨特,迴味無窮,很多外地的行腳商,上流社會的達官貴人,都喜歡在這裏來品一品。


    特別是醉仙樓每次出新酒,那是人滿為患,生意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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