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城來到蘭園時,劉姨娘還未迴來,心煩意亂間,他準備迴去,剛剛轉過身,劉姨娘單薄的身影已出現在院中,滿頭的青絲順滑的披散在肩膀上,麵色有些蒼白,像是大病初愈,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沈城衝天的火氣瞬間消退大半。


    “玉蘭,今日之事,可是你一手操縱?”沈城冷聲質問,語氣嚴厲。


    劉姨娘眼中淚水閃閃,“相爺,我嫁進相府十多年,可有與人爭搶過什麽,姐姐在世時,我盡心盡力的服侍著,努力做好一個姨娘的本份,如今她不在了,我一門心思都在照顧相爺和老夫人身上,從未有過其他念想。”


    “那為何周氏口口聲聲說是受你指使?”若非因為家醜不可外揚,自己定會當場將事情問個清清楚楚。


    劉姨娘眼底頓時盈滿了委屈,“妾身管理相府三年,雖說沒有麵麵俱到,也是盡心盡力,事情多了,難免會有疏忽,讓某些人心生怨恨,妾身去城外莊子時,曾指責過周氏,她懷恨在心,才會陷害妾身…”


    “那晚兒和夢兒身上的麝香又如何解釋?”


    劉姨娘哀怨道,“夢兒身上的麝香是周氏抹上去的,至於晚兒,應該是周氏下手未成功,與妾身無關啊。”


    見沈城不相信,劉姨娘拿絲帕抹了抹眼睛,強擠出幾滴淚水,“姐姐在世時待我很好,六小姐是她的親生女兒,就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待她,比待夢兒還要好,我怎會害她?更何況,她是個女孩子,將來總是要嫁出去的,我百般針對她圖什麽?”


    “妾身知道,我生不出兒子,老夫人對我多有不滿,如今吳姨娘有孕,老夫人自是關心她多些,為了她腹中的胎兒平安降生,老夫人定會掃清一切有威脅的障礙,之前我一直管家,即便是下人出手害吳姨娘,我也有監督不嚴的罪名,老夫人懷疑我,也是情有可原……”說到最後,劉姨娘已經哽咽著,泣不成聲。


    沈城心中動容,卻未表現出來,端起茶水輕抿一口,“事情,真的不是你所為?”


    “當然不是。”唯恐沈城不相信,劉姨娘淚眼盈盈的對著天空舉手發誓言:“若我做出那狠心毒辣之事,叫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沈城輕輕歎了口氣:“你我夫妻多年,你的脾氣我自然十分清楚,我知道你不是狠毒婦人,奈何母親對你多有不滿,她是長輩,你我的母親,年齡大了,難免疑神疑鬼,你要多忍讓,擔待,且不可與她頂撞,否則,傳出去,就是晚輩怠慢親娘,是大不孝的罪名。”


    劉姨娘立刻破涕為笑,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幾小顆淚珠,看上去,十分迷人:“相爺放心,出嫁眾夫,我一定好好服侍老夫人。”


    沈城向著自己好糊弄些,今天的事情,基本過去了,老夫人是個厲害角色,肯定做了許多防範,若自己再想除去吳姨娘腹中胎兒,隻怕要多費些心思…


    “相爺,夜深了,我們迴房休息吧。”劉姨娘嫣紅的小臉在燭光的照耀下十分迷人,吳姨娘與自己年齡相仿,她能懷上孩子,自己也一定可以。


    沈城輕笑著,高興之中暗帶一絲失落,“你身上的傷好了沒有?”二十大板才打了幾天,如果傷口沒有愈合,是不能劇烈運動的。


    劉姨娘白嫩無骨的手臂攀上了沈城的脖頸,麵對麵,氣吐如蘭,“多謝相爺擔憂,妾身的傷已好了六七分,大夫說,可以房事……”


    “那就好!”沈城淡笑著,吻了吻劉姨娘的眼睛,抱起她進了內室,母親冤枉了她,讓她受盡委屈,自已當然要好好補嚐、安慰她…


    翌日,陽光普照,萬裏無雲,用過早膳,劉姨娘早早來到鬆壽堂,準備和老夫人交接府中事宜,本以為她來的已經夠早了,哪曾想,吳姨娘已經出現在內室,有說有笑的與老夫人一起用膳。


    見劉姨娘進來,老夫人放下手中筷子,淡淡招唿著,“可用過早膳了。”言語客套,如例行公事,和對吳姨娘的和顏悅色完全不同。


    “迴老夫人,已經用過了,這是府裏的帳冊…”劉姨娘笑容滿麵,心裏卻嫉妒的發瘋,從臧嬤嬤手中拿過厚厚的帳冊,放至高桌上,“請老夫人過目。”


    老夫人不鹹不淡的望了一眼,“先放著吧,有空再看。”


    “是!”劉姨娘的麵色頓時變的十分難看:老夫人居然這般怠慢自己…


    “祖母。”簾子打開,沈卿晚走了進來,美麗的小臉,洋溢著溫暖的笑容:“劉姨娘,吳姨娘也在,好香啊,祖母在用早膳嗎?”


    老夫人笑逐顏開:“晚兒也來一起用膳吧,有你最愛吃的核桃酥……”


    沈卿晚救下吳姨娘和孩子,老夫人心中高興,對她也就格外親熱。


    “真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沈卿晚豪不客氣的走到床前,吳姨娘急忙站起身:“六小姐快請坐。”


    “姨娘是有身子的人,千萬勞累不得,快坐下。”沈卿晚扶著吳姨娘坐好,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核桃酥,輕輕咬了一口,香氣四溢:“還是祖母這裏的點心好吃。”


    “喜歡吃就多吃點。”老夫人滿眼慈愛。


    “謝謝祖母。”沈卿晚開心的用膳,目光卻暗暗注意著劉姨娘的一舉一動,老夫人如此怠慢她,她一定很是懊惱,當家三年,府中下人被她收買的不少,若她想做點手腳,將相府攪亂,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劉姨娘不出手,自己就找不到機會對付她,若她真出此招,自己定會讓她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老夫人,吳姨娘,沈卿晚三人同桌用膳,其樂融融,劉姨娘站在屋裏,就像是個局外人,怒火中燒,卻又敢怒不敢言,“老夫人,若是無事,妾身就先行告退了。”意在提醒老夫人,自己也在場,即便是做做樣子,老夫人也應該謙讓自己同桌用膳。


    哪曾想,老夫人頭也未迴,爽快的擺了擺手:“去吧。”


    劉姨娘險些被氣噎,可話已出口,斷沒有收迴的可能,對老夫人福了福身,退出內室。


    老夫人輕抿一口茶水,目光在沈卿晚和吳姨娘身上轉了轉:“我年齡大了,許多事情都力不從心,晚兒,吳姨娘這相府管家之事,暫時交給你們兩人處理吧……


    老夫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外室中的劉姨娘聽到,劉姨娘氣的咬牙切齒,雙手緊握成拳,長長的指甲嵌進肉中,她都沒有察覺到。剛從自己手中收迴管家大權,就迫不及待的交到了吳姨娘手中,老夫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等吳姨娘生下兒子,就扶她為正室,不行,自己絕不能讓這件事情發生,相府正室的位置,隻能是自己的。


    內室,沈卿晚笑意盈盈,“祖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隻會寫寫字,作作詩,管家太麻煩了,我做不來的,相府的事情,還是交給吳姨娘吧。”


    老夫人應該是在試探,並非真的想將大權交到自己和吳姨娘手中,若自己應承下來,必定會引老夫人懷疑,更何況,還有個不甘大權被奪的劉姨娘從旁虎視眈眈,隨便使個絆子,就能讓當權人處理半天,處理好了,是你的職責所在,處理的不好,就是你的不對,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自己可沒心情管。


    “老夫人,妾身有孕在身,隻怕也是不能管家的。”吳姨娘也十分聰明的拒絕了老夫人的提議。


    老夫人心中高興,卻並未表現出來,輕輕歎了口氣,“也罷,等吳姨娘生下孫兒,養好了身子,再接相府大權也不遲。”


    府裏有姨娘後輩,若老夫人收迴大權自己管理,必定會惹人非議,可如果她問過姨娘小輩們的意思,是她們自己不願管理,硬推給她的,她管家也就名正言順,別人自然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劉姨娘出了鬆壽堂,越想越氣,自己和吳姨娘同是姨娘,老夫人款待她,冷落自己,無非是因為她有了身孕,為了讓她放寬心生兒子,老夫人竟然將相府大權都交給她了,自己怎能不氣,怎能不恨。


    吳姨娘隻是一名外省從五品官員的女兒,自己可是正三品禦史的嫡出千金,憑什麽她做相府正室,讓自己做妾室?


    還有那個沈卿晚,若非她從中作梗,吳姨娘腹中的孩子早就沒有了,自己的處境絕不會這般尷尬,狼狽。


    停下腳步,劉姨娘伸手扯過一條垂柳,眸底寒風閃閃,那個孩子,絕不能出生!纖指猛然握緊,手中的垂柳頓時斷成兩截。


    一名小丫鬟匆匆跑來稟報:“劉姨娘,劉禦史和禦史夫人來了,正在蘭園等候。”


    “真的?”劉姨娘眼睛一亮:爹娘來的真是時候,自己正打算找他們商量此事呢,有爹在暗中相助,再加上自己在相府的勢力,神不知,鬼不覺的除去吳姨娘腹中的孩子和沈卿晚,絕對不成問題…


    “爹,娘!”踏進蘭園小院,劉姨娘急步前行,欣喜高喊,蘭園都是自己的心腹,即便是違了規距,也無人敢告發。


    丫鬟立於門口,快速打開簾子,劉姨娘沉浸在喜悅之中,未發現丫鬟臉上的古怪神色。


    劉禦史和禦史夫人端坐在大廳中,見劉姨娘前來,禦史夫人笑著起身,“玉蘭來了。”笑容有些苦澀。


    “娘!”劉姨娘笑容滿麵,快步前行,伸出手臂欲扶禦史夫人,突然,一道白影迎麵飛來,重重砸向她,劉姨娘下意識的快速躲閃,白影“啪”的一聲掉落在地,她驚出一身冷汗,劉禦史咆哮如雷:“看看你做的好事?”


    “老爺,別嚇著玉蘭。”禦史夫人心疼女兒,可又礙於劉禦史在此,不敢再多說什麽。


    一本精致的小冊子安靜的躺在地上,劉姨娘狐疑的彎腰撿起,打開來看,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是……”


    “是官員彈劾我教女無方的奏折副本。”劉禦史怒氣衝天,“你在相府是怎麽管家的,居然讓外人知道你無視禮法,刻薄先生?”


    “我沒有刻薄先生啊。”劉姨娘焦急上火,百口莫辯,自己與陸皓文都沒見過幾麵,怎會被人狀告刻薄了他?


    “沒有人家還傳的繪聲繪色,如親眼所見!”劉姨娘的辯駁,劉禦史明顯不信。


    “朝堂能人輩出,升遷一級,比登天還難,咱們劉家沒有強勢的背影與人脈,一直以來,我小心謹慎,隻為了能登上眾多人虎視眈眈的正二品侍郎之位,你可知我為了那個位置,努力,隱忍多久,隻因你這點小事,我所有的努力全部前功盡棄…”


    “我警告過你多少次,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升遷的關鍵時期,絕不能有半點差池,你都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嗎?”最後一句,劉禦史幾乎是吼出來的,可見他是憤怒到了極點,“皇上最重禮法,最尊重有才之士,而你居然在這關鍵時候刻薄先生,還傳的人盡皆知,你是故意要害我是不是?”


    “爹,您先別著急,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唯今之計,趕快查明真相,稟明皇上……”劉姨娘還指望劉禦史升遷,她擁有強勢的娘家,才可壓吳姨娘一頭。


    劉禦史冷冷開口,“事情在朝中鬧的沸沸揚揚,大臣們更是以女不教何以管教他人為由,上書彈劾我,皇上雖然還沒有下旨,但我知道,升遷已是不可能了,不降職,就是好事。”


    “事情沒有轉還餘地了嗎?”劉姨娘管家大權被奪,若劉禦史再不能升遷,她就更沒有籌碼與吳姨娘對峙了。


    “聖旨將下,你說還有沒有轉還餘地?”都是她幹的好事,在這關鍵時刻扯自己後腿。


    劉姨娘眸光微閃,直直跪倒在地:“玉蘭,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禦史夫人無奈歎氣,上前去扶,劉姨娘堅持不起:“爹,能否聽女兒解釋一二。”


    “老爺,玉蘭一向乖巧、聽話,斷不會做出這等有違禮法之事,你何不給她個解釋的機會。”唯恐劉禦史再發脾氣,禦史夫人焦急的懇求著。


    劉禦史心情鬱悶,發泄過後,怒氣消去幾分,再望望劉姨娘這副楚楚可憐,知錯懊悔的模樣,以及禦史夫人苦口婆心的勸解,胸中的怒氣又消去幾分,“有什麽話,直說無妨。”事到如今,自己定是無法升遷了,聽聽她的解釋,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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