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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早上的天地靈氣依然濃鬱之時,沈萬洲在廳中的竹椅上閉目養神。書畫院中,一共有三張竹椅。一張在沈萬洲的畫室內,展廳中的這一張,也是其中之一。另一張,就是院中亭子裏看門阿叔用的。


    如果沒有門牆阻隔,諳熟天星地理的地師,便很容易發現這三張竹椅的擺放位置,上應青龍心宿方位。在東勝院的風水大陣中,這也是三處相當重要的陣腳。竹椅從來沒有人搬動過,因為除了沈萬洲,別人也搬不動。


    曾元澄先前進來的時候,一眼便看清這展廳中的竹椅大有玄機。那竹子,被人數十年使用摩沙,已經光滑亮澤,隱隱見金屬之色。觀其物性之精,蘊藏靈力之強,應該就是數百年前在各道修宗門中傳的沸沸揚揚的金粉竹。


    據說這種竹子,其物性氣機,通天接地,可蘊靈力,亦可作法器。當年各宗門趨之若鶩,求一竹而不可得。不可得的原因,除了本來就極稀少之外,還極難識別。


    生在山中,那金粉竹看起來與農家用來削蔑捆物編器的普通丹竹無異,而且就生在丹竹叢中,無從分別。丹竹一旦風幹,外殼上的白色粉末便會掉落;而金粉竹風幹之後,那粉末卻是變成金色,打磨不去;且竹子質地,堅硬異常,刀砍無損,極難加工。


    修士偶得金粉竹,若修為法力足夠,可將金粉煉化,使其融煉於整條竹子之中,看起來仍與普通丹竹無異。


    一處綿延千裏的風水大脈,隻有主脈中生機最濃鬱的地眼靈樞,有辛金屬星氣下臨,才有可能出現金粉竹,且數量絕不會多。這竹子,生三百年才枝葉長全,千年不死。


    數百年前,雖天地靈氣遠比當下充沛,但無數宗門到處搜刮,都是涸澤而漁的做法,很多幾十年的嫩竹都被連根挖起。所以此種天賜奇材,早已滅絕。


    如此難得的東西,沈萬洲竟能集齊三張竹椅之材,用來留鎮此處風水大陣的三處陣腳;可見無極門的實力,當真是傲視天下各宗各派。


    曾元澄既然是來示威,而非決戰,便也沒動他這張竹椅,隻是不動聲色地坐在了對麵的沙發上。這種零星細節,沈萬洲豈能不明其意,所以對此事,倒還不至於立即翻臉結怨。


    徒弟們的爭爭鬥鬥,仇怨再深,也不過一生一世,百幾十年光陰而已;而一旦像他們這種破境道成之人結仇,那就是幾百上千年的仇口。最終的結果,一方的身死道消,或者雙方的同歸於盡還算好的,最可怕的,是貽害宗門後世,千秋萬代。


    無極門與太極門各宗,過往種種瑣碎衝突,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畢竟相安無事了近百年。暗地裏的各種小動作往來,大家都不願挑明。甚至四十多年前,玄巫宗師黃應天在昆


    侖被無極門人擊殺,雙方都仍是默認為私人仇怨。


    梁文光,覃世欽,羅斌,梁文輝,先後遇襲。唯獨梁文輝目前得以逃脫,遠遁海外,還是有賴於師父之助。東海堂的小輩傳人,損失過半,人丁寥落;沈萬洲如何能不震怒?


    據梁文輝事後所述,再想起前不久來觀摩書畫的那個修為境界不低的年輕人,他幾乎完全確定此事是莫雨所為。即便不是主事者,也是其中的關鍵人物之一。所以這幾天,確實是動了圍獵擊殺太極門一眾小輩的心思。


    沈萬洲的心頭殺機,與此處風水陣樞息息相關。曾元澄選在對方未出手之時,與陸時成現身示警,實屬無奈之舉。這也是賭無極門主不會為此憤然離疆東顧,否則二人也隻有遠遁避禍。


    看門阿叔見師父已在竹椅上入定,便不在打擾,轉身出門而去,準備到院中收拾山門那邊的亂象。


    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門阿叔剛剛來到大門處,外麵又來一人。那厚重的坤甸木山門,已經被陸時成以拳罡淩空打碎,所以看門阿叔遠遠便看見山道上一個一頭短發,幾乎是隻剩發根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步履從容,迆然而來,但眼看著還有數百米的距離,轉瞬間卻已經來到門外。那速度,快逾奔馬!


    看門阿叔眉頭緊鎖,麵露憂色。隻是此人氣機,與那兩個黑衣老者的深不可測比起來,卻多少還有形跡可尋。是否比自己高多少,尚且難說,師父應對起來,應該是小菜一碟了。


    “這位先生,畫展今天並不開放,您恐怕是白跑一趟了。”看門阿叔恢複了一副無精打采的神情,努力睜開一雙帶著朦朧睡意的雙眼道,“何況今日修繕大門,不便迎客。”


    這山門現場,慘不忍睹。不但木門已經不見,便是門框牆麵,都已經破損不堪。那一拳之力,實在是駭人聽聞。


    短發男子看起來也就30歲不到的樣子,目視眼前這位神情委頓的阿叔,麵容淡定,並無失望之色。他一手牽扯脖頸中的一條細細紅繩,紅繩末端,便牽出一塊圓形的吊牌。那吊牌是石質無疑,牌麵並無雕刻紋路,通體暗紅,晶瑩無暇,圓心之內隱隱見藍光流轉。


    “問心令?”阿叔一聲驚唿,渾濁的眼神似乎瞬間清明了不少;衣裳一振,整個人便似換了一副精神,對著手持吊牌的男子深深一躬,不敢目視。


    青年男子不發一言,直奔展廳而去。剛剛還在竹椅上閉目養神的沈萬洲,此時卻已經到了展廳門口,立身恭候。徒弟在外麵一聲驚唿,他當然聽得見。


    自從三十年前受宗門之命,到東莞開設堂口,象征門主特使身份的“問心令”隻來過兩次。這一次是第三次了,正好十年一次。


    沈萬洲躬身行禮,恭恭敬敬道:“東海堂沈萬洲,恭迎宗門特使。”


    青年男子同樣躬身還禮,麵帶微笑道:“久聞三師兄的東海堂,在華東一帶做得有聲有色,家大業大,平時也常聽師父讚不絕口。令小師弟欽佩不已。”


    沈萬洲抬起頭,謙虛了一番,便一邊細細端詳著眼前這位年輕人,一邊請入展廳中的竹椅坐下。而自己則坐了側邊一張單人沙發上,問道:“如果我沒猜錯,你便是五師弟?”


    青年男子道:“正是,我入門年月尚少,修為淺薄,還望師兄日後能多加指點。”


    沈萬洲歎了口氣道:“東莞一帶,這些年步步為營,還算不辱師門使命。隻是離山日久,便不免常常想念跟隨師父在山中修行的日子。聽說師父近年收了位弟子,道心清澈,天賦極高。師父竟帶著這位師弟,直接閉關三年,日夕不離地傳道護道。聽得我們都不免有些嫉妒啊。如今一見,五師弟果然是慧根獨具,破境如破竹。這實在是宗門之幸。”


    受師兄誇讚,青年男子倒沒謙遜,隻是接下話頭道:“師父也是半年之前,才許我出關。跟我細細說了一番幾處堂口的境況,各地風土人情之類的。他之所以差我來了東莞,便是想請師兄迴宗門一趟。師父已經在昆侖山小洞天的宗門道場之內,為師兄準備了一處靜修之地;也是希望師兄能暫時拋下俗務,將這具皮囊爐鼎之中的先天靈力,攢積圓滿。且不說能不能有破境飛升之機,起碼也可以得享千年長生。”


    這一段話,說得善解人意,極盡關懷;沈萬洲聽在耳中,卻是膽戰心驚,冷汗涔涔。隻是宗門“問心令”出,任他修為通天,卻也絕不敢違拗的。


    青年男子看出師兄的窘態,一臉寬慰之色道:“東莞之事,我第二天已向師父稟報。但些許凡塵俗務之失,師父無意過問。至於想請三師兄迴山清修之意,卻是自和我出關之日就有了的。希望師兄不要曲解了師父的善念。東莞這邊,我自會盡力維持,等候師兄破境迴歸。”


    沈萬洲瞬間失態,便即淡然,師弟的話是真是假,他也沒心思去考究了。四顧環視了一眼這間花費了二十餘年心血的書畫院,悠然道:“能在昆侖小洞天的宗門道場得一地歸隱靜修,也是我莫大的福緣。隻是從此山長水遠,就不能助師弟一臂之力了。這處書院,置於毓秀山水之間,靈氣充盈;若不嫌簡陋,師弟可用作在此期間的修煉道場。”


    沈萬洲在東莞三十年苦苦經營,宗門資產的收入盈餘,除了每年上交的部分之外,其他的,其實已悉數花在這書畫院中。三張竹椅,六幅煉成法寶的字畫,幾乎耗費了他的全部身家積蓄。


    對師弟這一番話,其


    實是以退為進的說法。若師弟真的能那麽厚著臉皮地順水推舟,他無話可說;但若是師弟能夠人之常情地略加推托,書畫院還是要堅持送出去的,反正自己也帶不走;隻是這兩樣法寶,他當然就理直氣壯地自己留著了。


    而這位五師弟看起來確實是初出茅廬,為人處世,也還算上道;一聽師兄此言,便連連擺手道:“我隻是來此暫代師兄之責,日常跟隨師父,也是簡單慣了。怎麽還能貪戀師兄的東西。隻是師兄既然暫時不在,我看這風水大陣,便先撤了吧。”


    沈萬洲哈哈一笑,十分開心道:“師弟真是雅量,既然如此。這有何難。”


    言畢站起身來,雙手掄圓一揮,如抱大球於胸前。那青年男子靈覺之中,便發現6道氣脈,源源往這位師兄的雙手之間匯聚。六幅畫卷,自展廳各處飄然而至,到沈萬洲懷抱之中的時候,已經卷成畫軸;其中便有那幅“功德”行書。


    沈萬洲將六幅畫卷,小心翼翼地放在竹椅前麵的茶幾上。然後對坐在竹椅上的青年男子道:“請師弟移步到沙發就座,容我拿了這張竹椅,此處風水大陣的陣樞,便是完全撤了。”


    青年男子依言坐到對麵沙發上,沈萬洲凝神定氣,眼鼻觀心,右手握著椅背竹條,突然輕吒一聲,發力一提。那竹椅緩緩離地少許,竟似有千斤之重,整個地麵為之一顫;天花板上,有塵灰簌簌飄下。


    竹椅移位之後,整個山莊氣機一陣紊亂,好一陣子才恢複如常,然而原本極其濃鬱的山水靈氣,此刻竟當然無存;便如民間尋常屋宅,隻是裝潢精致,場麵寬闊而已。


    一切停當之後。沈萬洲才迴過身來,在原先的單人沙發上坐下,語氣誠懇道:“雖然一如尋常人家,但此處仍是處於一脈風水的地眼靈樞,自然生機,也十分充足。師弟是初到這裏,要另找一處地方新建宅院,怕是不容易了。既然要接手宗門一處堂口,便總該有個立足之地。所以這處山莊,還望笑納。否則就在此荒廢腐朽,豈不可惜。”


    師兄既然已經如此開口,青年男子也便不再推辭。東海堂門人精英,除去遠遁的梁文輝不算,還剩3人,沈萬洲一一述說各人出身現狀。還有各處產業,何人經營,宗門資產在誰名下,都有賬本,一並交給了這位五師弟。


    沈萬洲當然深知,一個能讓師父陪著閉關護道三年的師弟,無論對師父說自己幾句好話還是壞話,那效力都定然不小。所以他如此爽快,並非生性或者忠心使然。


    山下的槐樹根村口,那個早上就著麵盤洗漱的老漢,此時正在老槐樹下閑坐。雖然樹蔭寬闊,但是空氣悶熱,終究不是可以久待的地方。老漢便有點費勁地站起身來


    ,拿了剛才座下的小馬紮,準備迴家去。


    突然感覺老槐樹似乎一陣抖動,一片敗葉枯枝,簌簌落下。老漢一驚,轉頭望向那如有盤龍纏繞一般的巨大樹幹。樹幹一切如常,紋絲不動。他抬起頭,望了一眼那高高的樹冠,枝繁葉茂,竟似多了幾分肉眼可辯的生機。


    一陣輕風吹過,樹枝搖曳,瞬間遍體生涼。


    老漢嘴角抽動幾下,渾濁的雙眼之中,流出一片猶如膜拜神靈時才有的敬畏之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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