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此人反水了,是他帶著真州邊軍去的。”


    圖真恍然大悟,連忙問道:“那鮮卑王知道這事嗎?”


    “應該不知道,不過瞞不了多久,大汗,王庭破敗不堪,北蠻根基要緊。”


    這一次,圖真沒有再發火,他清楚杜玉騰話裏的意思。


    “來人,傳令所有蠻將和族長過來見我,另外,讓右賢王也過來一趟。”


    阿圖爾死後,他的副將阿奇格接手了剩下的金帳騎兵,在與鮮卑人大戰中,金帳騎兵在不斷被消耗。


    已經剩下不到兩萬人,阿奇格生性冷漠,對杜玉騰有些怨言。


    認為這一切都是他挑起的,否則的話,阿圖爾也不會死。


    他對阿圖爾的忠誠近乎瘋狂,阿圖爾被鐵山殺死後,他一直在想法子弄死杜玉騰。


    杜玉騰在得知消息後,這幾日天天都在圖真身邊,哪裏都不敢去。


    要不然,大勢已去的情況下,他早就跑路了。


    “大汗,王庭的損失,總歸有人要承擔的吧!”阿奇格毫不客氣道。


    身後跟著的一群蠻將,大部分都是阿圖爾生前交好的人。


    他們一起來此,大有要興師問罪的舉動。


    圖真微眯著眼,前線喊殺聲漸漸小了許多,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阿奇格,阿圖爾的死,我很抱歉!”


    “大汗,統領說過,這不是你的錯,金帳騎兵會忠誠於你,但這個大璃人必須死。”


    “都是他招來的禍事,導致王庭被毀的。”


    “大璃人,根本就不可信!”


    “殺了他,大汗,我們願意誓死追隨您。”


    一時間大帳內喊殺聲此起彼伏,杜玉騰真的慌了,眾怒之下,圖真說不定就不會保他。


    圖真一直沒說話,北蠻的失敗其實與杜玉騰沒什麽關係。


    “大汗,您倒是說句話啊!”阿奇格進一步逼問道。


    “如果本大汗不殺他,你們是不是連我也要殺掉?”


    阿奇格冷笑道;“大汗,為了一個大璃人,不值得!”


    “阿奇格,阿圖爾就是這麽教你跟大汗說話的嗎?”


    營帳門口,右賢王豐允走了進來,沒有人攙扶,臉色也十分紅潤,不像是受過傷。


    阿奇格後退了幾步,朝著豐允躬身施禮。


    與圖真不同,阿奇格對豐允是尊敬的,他在進入金帳騎兵前,祖上曾是右賢王一脈的家仆。


    北蠻是一個等級森嚴的遊牧政權,除了大汗的皇族外,最顯赫的就是左右賢王。


    阿圖爾也會是因為天下第一的名頭,才在這十年來貓起來的。


    但要說威望,他絕對比不過兩大賢王。


    家仆在北蠻隻比其他異族的奴仆高一級,主人要讓他死,他不得不死。


    “王爺,我隻是覺得,我們的失敗都是這個大璃人一手造成的。”


    “哼,我們以前南下的時候,也會有大璃人幫我們出謀劃策!”


    “怎麽,打了勝仗,他們沒功勞,打了敗仗,他們就該死,是嗎?”


    若是放在從前,豐允絕不會說出這番話來,圖真雙眸之中微微詫異。


    豐允不等他們開口,接著說道:“我們想要報仇,不僅不能殺他,還必須要重用他。”


    在長生殿的時候,豐允想了很多,祖宗靈位被燒,說到底還是北蠻強大了太久。


    他從一開始就不看好大璃人,哪怕他們在流州、岩峰山打了幾次勝仗。


    也不過是自己等人大意了,以北蠻騎兵的強大,很快就能重整旗鼓。


    直到王庭被焚燒,他總感覺被人牽著鼻子在走。


    北蠻人的每一步,似乎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能在腦子上對付大璃人的,隻會是大璃人,北蠻人並不擅長此道。


    在踏入這個地方之前,他都還與阿奇格一樣,欲要殺杜玉騰而後快。


    但在聽到阿奇格等人的話後,他恍然大悟。


    “杜國師,我們北蠻下一步將何去何從?”


    豐允右手握拳放在胸口,欠身問道,這可是北蠻表示尊重的舉動。


    杜玉騰滿臉的驚訝,他沒想到最後為自己解圍的會是右賢王豐允。


    “阿奇格,北蠻王庭戰敗,都是本汗一人之罪,等此事過後,我會親自到長生殿領罰。”


    “大汗,我沒那個意思!”


    眾人的怒火漸漸平息了下來,北蠻權勢最大的兩個人在保他,再一味的堅持沒什麽意義。


    “杜國師,將你知道的都說說吧!”


    “是!”


    杜玉騰將自己跟圖真說過的話,簡約的說了說。


    “我們部落中沒有青壯留守,能來王庭的可都來了。”


    “我們部落也是,根本沒人防禦,隻有孩子老人和女人在。”


    “大汗,我們得盡快趕迴去,不能讓他們屠殺我們的族人。”


    部落是自己的根基,能來這裏的都是部落的主人,失去了部落,他們就失去了在草原上生存的權力。


    蠻將們對自己十分看重,可能還要在王庭之上。


    所以,往往部落之間的戰爭,每一次都是不死不休的大戰。


    “但眾位,王庭外麵可還有鮮卑人在的,不能將王庭給鮮卑人吧?”阿奇格問道。


    金帳騎兵的家眷都在王庭,雖然這次被焚燒了不少,但除了這裏,他們無處可去。


    眼見要放棄王庭,阿奇格有些急了。


    “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鮮卑人,而是在草原上的大璃人。”


    圖真緩緩站起身來,在眾人麵前一一走過,眾人疑惑。


    “若不是因為大璃靈州王府,我們不會敗得這般徹底!”


    圖真繼續快步走出營帳,雙腿跪在大帳門口,雙手舉過頭頂。


    以一種十分虔誠的姿態,向著天空中漸漸升起的明月,連續跪拜了三次。


    “偉大的長生天,若圖真不能將靈州王府屠滅, 圖真的靈魂將永遠飄落在草原上。”


    這是北蠻人最虔誠也是最毒的誓言,靈魂飄落在草原上,是永遠不會超生的。


    豐允也跟著跪下來,同時跪地的還有杜玉騰。


    長生天在蠻族信仰中,是創造他們的至高神,是能照耀整個草原的偉大存在。


    對著長生天起的誓言,是北蠻人最看重的誓言。


    圖真此舉,是在收複眾人的人心,這一點上,他要比那兩個王子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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