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的捕快?


    快步進入房間,夥計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但“衙門的捕快”這幾個字卻清晰傳入崔爺耳中。


    怎麽迴事,衙門的捕快怎麽來了?


    剛才,麵試官把自己的一個晶圓,交給身邊夥計,說到賬房處換成金幣,但沒過一會兒,大門外就出現如同騷亂的喊叫聲。


    緊接著,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夥計,剛剛走進房間,看著麵試官就大聲的,想把大門外的情況說出來,但話說到一半,就突然停止。


    不對,事情不對!


    身體緊繃,心跳加快,正在進行體檢的崔爺,感覺相當不好。


    剛說到“衙門捕快”,進來的夥計就停止說話,然後快步走到麵試官身邊,在他耳邊小聲說著什麽。


    他為什麽說到一半,突然就不說了?


    是麵試官給了他暗示?


    剛才,自己沒有看麵試官,並不知道麵試官是不是給出暗示,但自己的老底已經暴露,一個晶圓的巨款也交給麵試官,在如此情況下,當麵試官把晶圓交給身邊夥計,讓他去賬房處兌換金幣、、、


    糟糕,可能會出事。


    想到這,崔爺心裏喊了聲糟糕。


    如果麵試官有誠信,或者說,輝路堂有誠信,這個夥計就是去賬房處。但如果沒有,這個夥計很可能選擇報官,而剛才大門外傳來的噪音,是捕快得到消息趕到輝路堂,但守大門的夥計,並不確定這些捕快是麵試官報案,於是出麵阻擋,才引發一陣騷亂。


    會是這樣嗎?


    都說人心險惡,不可不防。


    看著在麵試官耳邊,低聲說話的夥計,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的崔爺,心思快速轉動、、、衙門捕快想要衝進大門,但輝路堂是破葉城有名的大商行,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就算是衙門的捕快,守在大門的夥計也敢阻攔。


    夥計出於職責,阻攔氣勢洶洶的捕快,在互相對峙,甚至是有些拉扯的情況下,一定會產生騷亂。


    而當騷亂產生後,守門的夥計,也一定會快步來到這裏,對麵試官進行詢問。


    沒錯了,一定是這樣!


    心思轉動,一個合乎邏輯的推測,出現在崔爺腦海。


    “人心貪婪,為了錢,連基本的臉麵都不要了!”崔爺心中一聲大罵。


    一個晶圓價值一百個金幣,這是一筆巨款。


    緝拿自己的懸賞金額,是三百二十個金幣,更是一筆讓人垂涎的巨額賞金,在這樣一個情況下,貪財的麵試官,以輝路堂的信譽為借口欺騙自己,說可以送自己出城,然後趁機騙取自己一個晶圓,並報官獲取高額賞金。


    該死的,原本想低調離開,但現在來,又要殺人了!


    伸手,摸摸腰間,一把貼身放置的匕首。


    然後故作鎮定,但殺念在心中升騰的崔爺,用眼角餘光看著麵試官和正在說話的夥計,時刻準備著,為可能出現的危機,展開生死搏殺。


    、、、、、


    現在外派的情報人員,演技都那麽好嗎?


    與精神高度緊張的崔爺不同,知道劇情發展的蕭元很鎮定,甚至在做體檢的同時,以旁觀者的角度,欣賞夥計的演技。


    在進入房間後,突然看到自己,露出驚慌之色,然後瞬間,又恢複到平常狀態,這個表演,可以給一百分。


    走到麵試官身邊,低聲在他耳邊說話,並且眼神不經意的,向自己這邊瞄一眼,接著快速把眼神轉開,這個表演,差評,不能給一百分,最多九十九點九九分。


    至於麵試官、、、


    可憐的麵試官,在聽到夥計在他耳邊的一番講述後,神情明顯有些驚慌,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閃爍不定,屬於典型的做賊心虛,故作鎮定。


    這個麵試官,應該是嚇壞了。


    自己在城北關竹路大鬧賭場,擊殺幾十個人,雖然過程充滿意外,但從現實看,真真的,相當殘忍。鑒於此,當夥計一陣添油加醋,把自己殘暴嗜殺的行為告知麵試官,就算他現在還強裝鎮定,心裏一定慌成一片。


    而這種心裏慌成一片,就算再掩藏,看似平靜的表情中,微微的不自然,就算普通人也能一眼看穿。


    下一步,是攔住夥計。


    然後,是劫持麵試官向後院、、、


    一邊配合體檢,蕭元把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在腦海中又過了一遍。


    時間流逝,一分多鍾後。


    在麵試官耳邊一陣低語的夥計站起身,而麵試官,則輕輕咳了一下,穩了穩情緒,以不滿眼神看著匯報情況的夥計:“一個應聘者丟了號碼牌,大喊大叫,而你們這些在大門外維持秩序的,都是幹什麽吃的,不過一件小事,原本可以快速解決,但最後竟然變成被路人圍觀的大聲喧嘩。另外,丟失號碼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我們自己解決好了,怎麽把衙門的捕快引了過來。”說到這,揮揮手,語氣變得嚴厲:“咱們輝路堂開門做生意,接待的都是正經顧客,現在衙門的捕快在大門口一站,知道的,是應聘者丟了號碼牌,不知道的,還以為輝路堂犯了事,引來衙門的捕快。”


    “捕快來的太突然,我們也沒想到。”以辯解的語氣,被訓斥的夥計說了一聲。


    “怎麽,事情鬧成這樣,你還覺得自己委屈了。”眉頭一皺,麵試官哼了一聲,然後,以嚴厲的語氣吩咐道:“你立刻出去,告訴丟失號碼牌的人,說我們不錄用他了,還有衙門的捕快,給他們塞點錢,讓他們趕緊離開,不要妨礙我們做生意。”


    “是。”


    聽到這話,夥計應了一聲,轉身向房間外走去。


    “這位兄弟,我看你很眼熟啊。”夥計的腳步很快,與進入比賽狀態的競走運動員相比,也絲毫不差。麵對這個急匆匆,想要離開房間的夥計,蕭元一個箭步擋在他的前方,單手一伸,讓他停下,並笑著說了一句。


    “眼熟、、、咱們眼熟嗎?哈哈哈、、、你說什麽呢,咱們從來沒有見過,我根本不認識你!”蕭元突然攔著夥計,讓他大驚,掩飾不住的驚慌,甚至讓他的說話都變得結巴,還有些走調。


    “不對,咱們應該見過,但是、、、你讓我想想。”


    夥計的驚慌,蕭元看在眼裏,然後故作思考的模樣,不過幾秒鍾,原本溫和的笑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狠厲:“按理說,咱們應該沒見過,但怎麽看,都覺得你眼熟,所以、、、所以什麽呢、、、對了,就是這樣,我想起來了!”眼睛一亮,突然間,好像從記憶深處,把一個不起眼的記憶片段重新找迴,蕭元盯著夥計,神情中透出一種了然:“不久前,你是不是在一家臨街的小酒館,是不是以可恥的姿態,躲在一張桌子後麵,偷偷看著我,被兩個無恥之徒攻擊?!”


    “你說胡話什麽,你在街道與人搏殺,我怎麽可能看到,另外,你說的臨街小酒館,我根本不知道在哪裏,更不要說,你與兩個六葉、、、”說到這,夥計突然把嘴巴捂住,眼中滿是懊悔和驚恐。


    “六葉?哈哈,你這個騙子,竟然說出六葉!”夥計一不留神說漏了嘴,蕭元眼睛一瞪,語氣中帶著不屑與調侃:“你說的六葉,是六片葉子呢?還是柳樹的枝葉?”


    “我說的、、、當然是柳樹的枝葉。”慌亂的,夥計迴了一句。


    “你這個騙子,竟然敢對我說謊,在臨街小酒館,躲在桌子後麵的人就是你,而現在,你發現我在這裏,不用說,一定是想趁我不注意,離開這裏去衙門報官!”沒理會夥計的狡辯,噌,蕭元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在夥計脖子上一放,厲聲喝道:“我這人恩怨分明,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想害我,看到沒有,大爺一刀下去,割斷你的喉嚨!”


    “饒命啊,英雄!”


    一把短刀架在脖子上,夥計瞬間腿一軟,啪的一下跪在地上,以祈求的聲音喊道:“我隻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小夥計,像我這的小角色,在輝路堂一抓一大把,而您,是大英雄,大豪傑,是殺掉胡六爺,大鬧賭場,猶如黑道巨擘,好似修羅惡神一樣的存在,所以千萬的,絕對的,不要與我這樣的小人物計較啊。”


    “我是大英雄?”聽到這話,蕭元問了一句。


    “是!”


    “我是黑道巨擘?”


    “沒錯。”


    “還有,你說我是修羅惡神?”


    “你不但是惡神,還是惡神中的惡神,其邪惡指數之高,連真正的惡神見到你,都要小尾巴一夾,像一隻哀嚎的小狗,嗖的一下,逃的無影無蹤。”麵對蕭元的追問,夥計大聲的,把自己的話說了出來。


    “我呸!”


    夥計的話,說的真誠無比,但蕭元聽在耳中,卻對他就一個大大的呸,然後怒喝道:“你現在很害怕,我能理解,在驚懼之下,口不擇言的把說我說成修羅惡神,也很正常。”說到這,蕭元盯著夥計,聲音中透著殺氣:“但就算我能理解,也不能接受,所以,你有本事再把修羅惡神這個詞說一遍,看看我會不會一刀斬斷你的胳膊,然後一刀刀,把你剁成碎渣。


    “英雄,我錯了!”


    看到蕭元發怒,夥計立刻知道自己用詞不當,於是喊道:“我向你道歉,我向你認罪,作為一個小人物,我人輕言微,無足輕重,甚至連說話都是亂七八糟,所以,您就原諒我,放過我吧!”


    “你這話說的有點自我貶低,但從現實看,你的確是一個小角色,分量不夠。”麵臨死亡威脅,夥計嚇得兩腿發軟,渾身抖動的,好像骨頭架子隨時都要散掉,麵對這種誇張的表演,蕭元表麵上沒有任何異常,但心中的敬仰,卻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這家夥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


    瞧瞧這表情,瞧瞧這聲音,還有發軟的,但卻能瑟瑟發抖的身體,簡直絕了,就是影帝出山,戲精附體,與他相比也要跪拜在地,說聲佩服。


    “大俠,英雄,我的分量真的不夠,像我這樣的人,您完全不必在意,就當我是一個屁,把我放了吧。”看到蕭元瞧不起自己,認為自己分量太輕,夥計沒有惱怒,反而順杆向上爬,請求蕭元把自己放了。


    麵對這樣的要求,蕭元想了想,露出一種“你說的很對”的神情。


    隨手一扔,把夥計推到一邊,身後身形一動,來到麵試官麵前,短刀伸出,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個小夥計的身份確實太低,但你不同,能夠擔任麵試官,想來在輝路堂也有些地位。”


    “你想幹什麽!”與夥計相比,麵試官顯得硬氣很多,短刀架在脖子上,雖然眼神中也露出驚恐,但卻強硬的說了一句。


    “不是我想幹什麽,是你想幹什麽!”


    盯著麵試官,蕭元道:“我是在賭坊殺人搶錢,被全城通緝的兇徒,關於這個純屬謠言,但卻被廣泛認同的事情,你之前一定不知道,但當喜歡告密的夥計,在你耳邊一陣胡說八道後,想來你已經知道。”


    “你有沒有搶錢,有沒有殺人,和我有什麽關係,另外,這種胡言亂語不要在我麵前提,就算你說了,我、、、我也當沒聽到。”臉色煞白,麵試官迴了一句。


    “不是我想提,而是你已經知道了,原本,大家相安無事,我來到這裏,成功獲得聘用,然後跟著外勤隊離開破葉城,所有一切的麻煩,都會順利解決。”說到這,蕭元眼神中冒著冰冷的寒光:“而現在,你不但知道我是全城通緝的殺人兇徒,還想告發我。”語氣冰冷,蕭元對扔到幾米外的夥計,用力一指,喝道:“你就讓他離開,一定是讓他去大門外,告訴突然出現的衙門捕快,說一個全城通緝的英雄好漢,也就是我,就在這裏!”


    “你胡說什麽,哪有這種事。”聽到蕭元這樣說,麵試官立刻大聲辯解道:“你是誰,我根本不知道,也完全不想知道,他剛才小聲在我耳邊說的,是大門外,有一個應聘者的號碼牌,被人搶走、、、”


    “錯了,不是搶走,是偷走。”


    揮揮手,止住麵試官的話,蕭元道:“他的號碼牌,是我的偷的,這點沒錯,但突然間,衙門的捕快出現在大門口,這是怎麽迴事?”說到這,蕭元的眼神變得兇悍:“一個應聘者的號碼牌被偷,屁大點的事,怎麽會有衙門的捕快,屁顛兒屁顛兒的跑過來!”


    蕭元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狠厲,但心中卻知道,這是計劃的一部分,自己讓壯漢算著時間,當自己進入大門十五分鍾後,立刻“發現”堂弟暈倒,號碼牌被偷,於是開始大聲吵鬧。


    而與自己配合的夥計,則讓衙門捕快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大門外。


    在破葉城,衙門捕快在權貴眼中屬於工具人,但在普通百姓眼中,卻手握權力,相當有權威。鑒於此,蕭元不知道這個夥計有怎樣的手段,竟讓衙門捕快配合他,但這些蕭元不會去管,從任務角度,當大門外一陣騷亂,衙門捕來到大門外後,因為夥計“意外說漏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於是在危機的刺激下,自己不敢從大門逃走,隻能用刀挾持麵試官,穿過輝路堂從後院逃走。


    這個計劃很簡單,隻要配合得當,過程很順利,其他人也找不出破綻。


    如此,當蕭元按照計劃,用刀劫持麵試官時,感受著短刀放在脖子上,散發的冰冷寒意,對此也莫名其妙的麵試官,唯一的反應就是一聲大喊:“衙門的捕快為什麽突然出現,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這就對了,就應該這樣。


    麵試官的大喊,隻能用支支吾吾形容,麵對此,知道計劃順利進行的蕭元,就要一聲厲喝,然後挾持麵試官離開房間,向後院而去。


    可就在此時,站在幾米外,情緒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崔爺,卻一聲大喊:“該死的王八蛋,那些捕快,一定是衝我來的!”。


    說完,從腰間,把貼身藏匿的短刀拔出,一把箭步來到麵試官麵前,伸手,短刀在麵試官的脖子上一放,對一臉驚訝的蕭元喊了聲:“兄弟,你不要慌,我不是針對你,是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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