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後秦玉容將後宮眾人聚集訓導以後,宮中也是平靜了一段時間。


    無風無雨,雖然內裏暗潮湧動,但是明麵上後宮的嬪妃們還是裝作一副和諧相處的樣子,一是做給皇後秦玉容看,而是為了讓自己不被卷入權力紛爭的漩渦之中。事事小心謹慎。


    而這個時候,更需要小心謹慎的是甘泉宮的柔妃娘娘。


    此時的柔妃正是辛者庫假扮的宮女,而真正的柔妃早就已經被埋在甘泉宮主殿殿外的那棵大柳樹下了。


    而從前的柔妃娘娘,身體一直不大好。病怏怏的,可是現在的替代者,卻麵色紅潤,走路生風,又因為其是辛者庫賤奴,經常做粗活,看起來不像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出身的後宮嬪妃,一眼就能看出不同來。


    雖然是一模一樣的麵龐,但是終究不是同一個人,最簡單的,就是通過此刻的身體狀況分辨出二人的不同。而甘泉宮柔妃的貼身宮女知書,已經發現了異常。


    此時的柔妃心裏還是心虛,可是,究竟應當做些什麽來掩蓋此時的不同呢?皇後娘娘那邊已經好多日稱病沒有晨昏定省了,若是有一日,皇後的人來甘泉宮發現異常,一定會被懷疑的。


    要是再發現甘泉宮殿外的大柳樹下深埋的屍體,那就真的完蛋了,一切都得迴到原來的樣子,或者,正因為殺了柔妃娘娘,辛者庫宮女自己也是活不成的了。


    假扮的柔妃此刻躺在床榻之上,思考著對策。


    柔妃娘娘身體虛弱,那就想個法子,讓自己變的身體虛弱便是了,很快的,假扮的柔妃就想出了一個點子。


    辛者庫那邊,管教嬤嬤正在訓斥辛者庫一些偷懶的宮女,鞭打之中,嬤嬤發現辛者庫的一個宮女,又不見了。


    嬤嬤氣急:“婉言這死丫頭,不幹活又不知道逃到那裏去了!看她迴來逃得了一頓好打!”


    可是宮女婉言已經離開了辛者庫,以一個全新的身份示眾,現在的宮女婉言不再是辛者庫賤奴,而是甘泉宮主位,柔妃。


    於是,嬤嬤口中的辛者庫賤奴婉言,已經從那一,徹底消失在人世間,世間再無婉言,而隻有重生的柔妃。


    永菱池並無其他人,柔妃避退了所有的宮女,也包括自己的貼身宮女玉兒,柔妃躺在浴池之中,眼睛瞥了一下擺在自己右邊,那個擺著花瓣的托盤下麵,是柔妃自己壓的一把匕首。


    而浴池旁邊,是傾斜的流水,流水汩汩的流瀉著廢水,而柔妃則走到浴池流水的位置,手裏拿著那支壓在裝了花瓣的托盤下麵的那把匕首。


    柔妃將匕首拿至自己的手邊,沒有任何猶豫的,將匕首從自己的手臂處劃過,鮮血汩汩流出,混合在傾斜流瀉的廢水之間,水很快染成淡紅色。明明很痛,但是柔妃的眼神沒有一絲的遲疑,鮮血流淌,但是卻不做任何補救的措施,硬是讓這傷口保持著,繼續流淌。


    匕首掉落,已經隨著廢水的流淌遊進深不見底的地方,失血過多而導致暈眩昏迷,柔妃慢慢的倒了下去。


    一直等到侍奉沐浴的宮女們遲遲不見柔妃的迴應,才發覺甘泉宮的這位主子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已經倒在了那裏。知書連忙扶起柔妃娘娘,去請了太醫來診治,開了一些補血補氣的方子,柔妃重新躺迴了病榻。


    而消息外露出去,仍然是柔妃娘娘身體不適,氣血虛弱,需要安心靜養。


    大家都以為,甘泉宮的柔妃,還是原來那個柔妃。


    隻不過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柔妃已經不適原來那個柔妃,而是宮女婉言,辛者庫賤奴婉言,和從前那個與世無爭,清冷寡歡的柔妃判若兩人。柔妃在宮中不爭不搶,但是婉言不會,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麽自己就一定要好好利用如今的身份,在宮中為自己博得一方天地。


    皇帝正值青年,而宮中的嬪妃也大都位份並不是非常的高,而除了中宮皇後以外,位份最高的三人,就是趙宸貴妃,嫦妃和柔妃了。


    選秀大典前,皇後娘娘還曾擬旨為後宮大封,當時的甄妃,也就是現在的柔妃,曾被皇後擬為柔貴妃,隻不過被太後娘娘阻止了。


    但是實際上,柔妃在後宮之中的地位還是極其之高的,隻不過礙於柔妃身體不好,又遭趙宸貴妃暗中陷害,導致不能生育,又因性格冷淡從不爭寵,因此,在後宮之中,隻能算的上是一個位份高的,而不能算的上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寵妃。


    婉言自埋葬了原來的柔妃之後,心裏就一直有這樣的想法,那就是依靠著自己現在這個身份,在後宮複寵。


    複寵,懷子,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上權利的巔峰,一瞬間,人生逆轉,翻天覆地的變化自然是叫婉言不適應的,但她還是沉著冷靜,為自己的未來鋪路。榮耀,權利,就在自己麵前,怎麽能安心做到在後宮之中不爭不搶?


    柔妃失血過多,身體仍是虛弱,但是計劃一旦在自己的腦海中遊走,便一發不可收拾。


    宮女知書十分意外,平時一點也不關心宮內事宜的主子,今日竟然莫名的問到自己皇帝的走向。隻不過知書也不甚清楚,特意跑去了其他殿,好不容易才問道皇帝的動向。


    皇帝每晚在勤政殿看完奏章,都會從後花園的石板路那裏經過。


    隻不過?主子問這個做什麽?貼身宮女知書不明白主子柔妃娘娘的用意,宮女知書隻見柔妃娘娘放下碗碟和湯匙,沉靜了一會,說出了這樣的話。


    “本宮今晚要去後花園,替本宮更衣梳妝吧,要快些,被耽誤了時辰,就見不到皇上了。”


    宮女知書萬分驚訝,娘娘?娘娘這是在說什麽?難道娘娘問陛下的動向就是為了?娘娘難道是想爭寵?可是,娘娘不是從來?


    正當宮女知書驚訝的時候,柔妃已經從椅子上做起來,朝著梳妝的鏡前走去。宮女知書雖然不解,但是也不敢違抗主子的命令,便悉心的為主子柔妃娘娘梳妝。


    柔妃平日裏最不喜歡花紅柳綠的顏色,隻喜愛穿些墨白的,淡青的,黑藍顏色的衣服,也不喜歡太過於繁瑣的服飾,因此,幾個宮女為柔妃拿出的衣服皆是淡雅素淨的衣裳。


    可是現在的柔妃非彼時的柔妃,柔妃今夜的目的非常之明顯,就是要吸引皇帝的注意,從而複寵,可是這些衣服的顏色都太淡了,太暗了,若是在黑夜之中,更是將整個人都迷蒙住了。


    柔妃並不滿意,要宮女拿些顏色鮮明的衣裳來,宮女們都搖搖頭,並告訴柔妃娘娘,娘娘不曾叫尚衣局的人製作過鮮豔顏色的衣服。


    宮女知書想起來,庫房裏似乎還有一件陳舊的衣裳,是娘娘剛剛入宮時,曾有一件大紅繡金絲的衣裳,或許可以拿來給娘娘瞧上一眼。


    那件衣裳呈上來時,柔妃很滿意,穿上之後,配合發髻簪飾,和美豔動人的妝容,柔妃娘娘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和原來的清冷氣質的柔妃完全不是一個人的樣子。


    幾個宮女都要看呆了,柔妃娘娘這般的裝扮,簡直要比永福宮的趙宸貴妃還要美豔,活活像個紅衣仙子一般。


    婉言看著鏡中的自己,這個後來的“柔妃”,這個就是自己的模樣,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曾經那個穿著辛者庫賤奴衣裳的自己,居然也能夠這樣美豔動人,美的不可方物。


    婉言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般,那個曾經還是官家大小姐的自己一樣,家道中落,一貧如洗,受父親的連累,一個千金大小姐,被貶入辛者庫做了幹粗活的奴婢。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柔妃問貼身宮女知書要一物,古琴。


    那是家道中落前,婉言最擅長的樂器,古琴,技藝非一般人能比,就連教書先生都說婉言的古曲彈得乃是人間一最。


    可是,甘泉宮並沒有古琴,貼身宮女知書便說:“娘娘,您不是最擅長笛的嗎?要不奴婢幫您把長笛取來吧。”


    柔妃反問:“沒有古琴嗎?”


    甘泉宮並無古琴,可是柔妃堅持一定要古琴,於是甘泉宮一個曾經在宮中樂坊待過的小宮女連夜趕到樂坊,向樂坊的姑姑借到了一古琴。


    “娘娘,娘娘!奴婢向樂坊的姑姑借到了!您看。”


    製作精良,不虧是宮中樂坊的古琴。


    柔妃拿上古琴,宮女們則拖著柔妃身後華服的後擺,在皇帝必經的那條小路上,擺放古琴,彈奏古曲。


    月光乍泄,柔和的光芒傾斜的灑在柔妃的身上,衣服上,睫毛上。身上大紅繡金絲的衣服在月光的照耀下,鮮紅奪目。而柔妃整個人在漆黑的夜裏顯得格外耀眼,閃閃發光,真的像個謫仙下凡一般。


    琴聲果然自然流淌,樂聲濃厚而纏綿,像個曼妙的少女在訴說著心裏的愁苦一般,哀怨但是耐聽。


    夏夜撫琴,好一幅夏夜美人撫琴圖。


    皇甫子玄已經在暗處看了許久,陶醉在樂聲中無法自拔。一直靜靜等待對麵那個彈琴的佳人彈完一曲,這曲還沒末了,皇甫子玄便問太監總管順能:“前麵那個撫琴的女子,是哪個宮裏的?”


    太監順能也仔細瞧了瞧,愣是沒看出來,但是遠遠的看那女子的服製,應當是個後宮的嬪妃,太監順能自己也不敢瞎認,彎著腰迴複皇甫子玄:“要不?皇上您自己上前看看?”


    一曲一了,皇甫子玄已經是眼含笑意的走上前去,就連皇帝自己都有一種未知的,神秘的好奇心作祟。


    這個月下撫琴的美人,究竟是誰呢?


    柔妃看見皇帝已經朝自己的方向走來,連忙站起身來,俯身彎腰:“臣妾參見陛下。”


    皇甫子玄走近,側臉微微彎腰急著探尋麵前的佳人究竟是誰,柔妃則慢慢的抬起了頭,明豔動人的麵龐驚豔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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