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我將戒指中的那些黃蛖放出。黃蛖們的巨型身材已經變得微小,肉眼根本看不到,但殺傷力卻是極強,別說這些蝴蝶,就是人,被他們的口器咬了,不久後也會喪命。


    我看著身邊的顧傾饒,笑了笑:“這一重山,可真是簡單的很啊,有了我的這些戰士們,不僅舞蝶解決了,鳴蛩也不在話下了。”


    他看著我,也笑了笑:“我的落落就是聰明。”


    突然間,頭頂上那些蝴蝶飛走了,天空變得異常寧靜。我握緊手中的桃木劍,新的一重山要來了。


    地上那些蝴蝶的屍體也不見了,隨之而來的,是我們腳下的土地變成了一團泥巴。


    “這是什麽啊?”我看見髒兮兮的泥巴沾到鞋子上,泥巴裏好像還有黏糊糊的東西,覺得非常惡心。


    “落落,你說的沒錯。現在這一重山,應該是銜泥雙紫燕。”顧輕繞一個起身拔地而起,隨手將我攔腰抱住,飛離了那團泥巴。


    我向下看去:“這麽說,剛剛我們在燕子窩裏?”


    他點點頭。


    我又向下看了一眼那燕子窩,想著剛剛差點沾得滿身泥巴,又想到這燕子窩的製作方法,一時間,我就發誓,以後堅決不吃燕窩。


    就在我倆在空中愣神的時候,我聽到一聲燕子的叫聲,這聲音很小,但是我卻聽的很真切。


    聲音由遠及近,清脆的鳴叫中居然帶著一絲憤怒。


    “小心!”突然之間,一道黑影從我們身後竄出,一張尖嘴直奔顧輕繞後背,飛來。


    我下意識用力撥開他,擋在他身前。


    這一瞬間的發生不到一秒鍾的時間,可就是我們雙雙愣神的這一秒鍾,一切都變了。


    那俯衝下來的黑影是一隻燕子,它的那張尖嘴直直的插進我的胸口。一瞬間,全身的血液像是燒開的水,我感到眼前的那張尖嘴,並不是燕子的嘴,而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劍,那一瞬間,我覺得這一切,似曾相識。


    顧輕繞抱起我,我隻聽他的一聲歇斯底裏的喊叫:“緣落!”


    我閉上眼睛,一滴淚在淚腺中凝聚開來。


    我救了他,而他喊的名字,居然不是我。


    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我在學校的甬路上走著,突然一雙手從身後抱起了我,口中喊著:小心。我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的臉。


    顧輕繞,如果那天,邂逅的人不是你,如果那天,我們剛好擦肩而過,我的生活,是不是會平靜很多。


    我睜開眼,眼中的那滴淚終於落下,順著臉頰,從滾燙到冰涼。


    一隻手幫我拭去淚水,卻被我的手無情打落。


    “你讓她好好歇歇吧。”是師父的聲音。


    我撐著坐起身,顧輕繞過來想要扶著我。


    “不用。”我迴答得冰冷堅決。


    他猶豫著縮迴手,坐在我床旁邊的椅子上。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這裏我來過,是胖老師的臥房,眼前坐著顧輕繞,遠處坐著師父。


    “師父。”我叫道,“您沒事了?”


    我隻記得我在燕子窩裏,被一隻俯衝下來的燕子用嘴巴穿透了身體,其他的,一概不知。


    師父歎了口氣:“我的傻徒弟啊,孽緣,孽緣啊!”


    我聽得雲裏霧裏。


    “師父,您不是被冥山派的人抓去了嘛?還有胖老師,胖老師呢?”從我醒來,就沒看到胖老師。


    “胖老師去煉丹藥了,落落,你傷的很重。”一旁的顧輕繞心疼的看著我,“都怪我。”


    我看了他一眼,這個男人此時的表情告訴我,他是真的在心疼,他對我太好了,好到我能不顧一切的去替他擋那燕子的攻擊。可是,他的那聲“緣落”如同一把尖刺,牢牢的紮進我的心裏。


    師父站起身:“他說得沒錯,若虛師弟替你去煉丹藥了,徒弟,這次你傷的確實有些重,師父去看看,你們兩個,把該說的都說了吧。”


    師父背著手走了出去,我能感受到,師父,胖老師,還有顧輕繞,對我隱瞞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顧輕繞握著我的手,我看向窗外不說話。


    良久,他說了句:“對不起。”


    我也終於轉過頭看著他,淚水在眼中打轉。


    雖然那句話我一直沒有說出口,但在我心中,早已經將顧輕繞當作我的愛人,我怎麽可以接受他的心裏有別的女人。


    “我隻問一句話。”我沙啞著嗓子說到。


    他看著我,點點頭。


    “她是誰?”話一出口,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撲簌簌的往下掉。


    顧輕繞沒有幫我擦去淚水,而是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顆小石頭。


    這顆小石頭,是尹一芳留給我的,我曾經在大戰黃蛖的時候,用它,破了金發男人的阻礙障。


    顧輕繞拿起我的手,將那枚小石頭放在我手中。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一瞬間,我的眼前出現了這樣一幕。


    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女人倒在男人的懷裏,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男人說,緣落,你真傻。


    女人笑笑,能為你擋一刀,我心甘情願。


    我用力看著,那男人有著一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麵孔,而那女人,五官標致,皮膚白皙,一雙眼睛媚骨天成。


    我一驚,這一男一女,分明是顧輕繞和我。


    身邊的顧輕繞,此時一張英俊的臉上掛滿淚水,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泣。


    他將石頭放在一旁,伸出手來替我擦掉臉上早已流成河水的眼淚。


    “對不起,我答應過你,會護你周全,我也答應過你,不會騙你,但是,我欺騙了你。”


    這顆石頭是女鬼精魂所化,死後的鬼魂可以看到自己的生前,而活著的人,能夠看到前世的記憶。


    我似乎明白了什麽,伸出手擦了擦顧輕繞臉上的淚水:“這麽說,緣落是我?”


    顧輕繞握緊我的手:“緣落是你,並且,你是我的妻子啊。”


    此話一出,我感覺到身體中像是有什麽東西暮然間燃燒起來,緊接著啪的一聲破碎了,化作一股熱淚湧向我的眼眶。


    像的經曆了生死劫,我撲在顧輕繞的懷裏,泣不成聲。


    “你為什麽,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我哭著問他。


    他將我抱得更緊:“對不起,我應該早就告訴你。但是我怕你不相信我,並且,我們要從頭開始,不是嗎?”


    我沒有說話,雙手緊緊的攥住他的衣服。


    過了這麽久,終於有個人,能夠讓我名正言順的痛哭一場。


    因為這個人,是我前世名正言順的夫君。


    要經曆多少,才能在茫茫人海中尋覓到前世的姻緣。那些或快樂或痛苦的過往,那些或喜或悲的往事,此刻都隨著那些滴落的淚水,落在這個男人的胸口,將我和他融為一體。


    從來沒有像這樣釋放,一聲我的妻,就能夠衝破我們之間的全部阻隔。


    我們是被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叫醒的,我知道師父他們來了,連忙從顧輕繞的懷裏掙脫出來,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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