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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顧衍盡興時,已是傍晚。梅長淨正巧到了迴家的日子,便跟著家中小廝走了。顧玹二人好不容易拜別了眾人,一同迴了長明宮。顧玹餓得前胸貼後背,剛進門就嚷嚷著要人備飯。話音未落,便看見有少陽宮的寺人提了籠子在屋裏候著。


    “這是做什麽?”顧玹問。


    寺人趕忙迎了上去,說,“太子殿下命我送來給沈公子,說這是他許諾過的小玩意兒,不知還合不合公子的心意?”


    沈子安見那小狐狸一身雪白,探頭探腦,自然開心的不得了。於是接過籠子,笑道,“喜歡極了,勞煩殿下費心。現在晚了,明兒一早我便去少陽宮謝謝殿下。”


    寺人領了命,剛退出去,顧玹便一把將門關上,搶過籠子問道,“怎麽一迴事?”


    沈子安一心撲在這狐狸身上,隨口答道,“剛才在後花園,太子殿下答應送給我的。”


    “為什麽不告訴我。”顧玹瞬時沉了聲音。


    沈子安見他生氣,隻覺得摸不著頭腦,“殿下好端端地鬧什麽性子?”


    顧玹將籠子丟在一旁的桌上,說道,“你離我大哥遠點,他準沒好心。”


    沈子安也犯了倔,“我看未必,殿下整日與我說太子的不是,今天見了,我才知道太子溫潤謙恭,根本沒您口中那麽不堪。倒是殿下總是亂發脾氣,煩人得很。”


    “我與顧珩相處了十二年有餘,你與他不過一麵之交,現在倒說是我對他有成見?他這樣待你不過是因為你是沈將軍的嫡子,他要拉攏你。換做旁人,說了剛才那番話,早就完了!”見沈子安別過頭去不願意理他,顧玹更是氣得跺腳,“你若覺得我言過其實,為什麽不想想他是怎麽待我的?難不成我平日裏說的都是假話?”


    過了許久,沈子安也不吭聲,顧玹隻覺得自己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心裏又氣又悲,就連聲音也止不住地發顫,“沈子安,為什麽連你都不信我!”


    說罷,顧玹冷笑幾聲,打開籠子一把將狐狸拽出。沈子安見那小東西嚇得吱吱亂叫,趕忙上前要掰開顧玹的手。誰知顧玹抬腳就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將他蹬出老遠,然後擒住幼狐的嘴,生生地將它撕成兩半,打開門丟進了雪地裏。


    顧玹再一次進屋時,沈子安正捂著肚子掙紮著要爬起來。顧玹本能地想去扶他,隻是還未走近,沈子安便大喊道,“你別過來!”顧玹這才看清,他麵前這個孩子的臉上滿是驚恐和憤怒,眼睛裏也有了淚光。


    “子安,那隻是一隻狐狸,我們何苦因為它而置氣。”顧玹幹笑了幾聲,試圖去解釋什麽。


    “你別過來。”沈子安下意識地往後退,聲音裏竟帶了一絲哭腔。


    兩人正僵持著,隻聽有侍女來報,說是有人送東西來了。還未等二人反應過來,一個小廝就捧著一件明黃的鬥篷進了屋,說道,“這是太子給殿下的,如今晚上涼,殿下穿了這個也能暖和一些。”


    顧玹疑惑地很,於是問道,“少陽宮不是才送了東西來?若是要送鬥篷,為何不一起送來?”


    “小人也不知道……”小廝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答道。


    顧玹心裏隻覺得這人看著麵生,但也不好再問,隻得收了衣服,道了謝,便遣他走了。


    這邊放好了鬥篷,顧玹剛轉了身,就看見沈子安要往門外走。顧玹心裏一急,緊走幾步拉住他便問,“天已經晚了,你要去哪兒?”


    “不勞費心。”沈子安卯足了勁甩開他的手,頭也不迴地走了。


    顧玹隻覺得一股火直往頭頂衝,扒著門大喊了一聲,“隨你!”,便賭氣似的狠狠關上了門。


    隻是眼看著夕陽徹底落了下去,屋外亮起了零零散散的燈火,沈子安卻還是沒有迴來。窗外冷風嗚咽個不停,聽得顧玹心煩意亂。他來迴踱了半天的步,終於一咬牙,順手拿起方才送來的鬥篷,便出了門。


    “等我找到他,一定要把他好好教訓一頓。”這樣想著,顧玹腳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幾分。他找遍了平日裏常去的地方,最後在歸晚湖旁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倒也心疼我,沒跑到什麽偏僻的地方。”顧玹蹲了下來,雖說還是氣得不行,卻也覺得什麽東西終於落了地。


    “害得我好找。”顧玹笑道。


    沈子安也不吭聲,身子一聳一聳的,似是在啜泣。顧玹一把掰過他的肩膀,隻見這人紅著眼睛,臉上掛著的淚痕也結了層薄薄的冰霜。顧玹心裏疼得厲害,伸手要替他擦眼淚,卻被他輕輕地躲開了。


    “你怕我?”顧玹有些急了,“是我昏了頭,我不該打你。”結巴了好一會兒,又說道,“也不該……也不該拿一隻狐狸撒氣。”


    許久,見沈子安還是沒什麽動靜,顧玹於是把鬥篷披到了他的身上,輕聲勸道,“天冷,你身子又弱,小心著了涼。”動作雖輕,卻引得他猛地一抖。顧玹實在沒了辦法,卻又突然想到脖子上戴的玉珠,便要拿出來哄他開心。“你瞧。”還沒等拿出來,就聽到身後一聲異響。


    二人一下子站了起來,顧玹快速地環顧四周,衝沈子安說道,“你在這兒別動,我去看看。”見顧玹走了,沈子安又坐迴了地上。他心裏亂的很。雖說早就直到顧玹性情乖戾,可他今日的所作所為,早已經超出了乖戾的範疇。


    那是暴虐。


    這麽想著,沈子安竟絲毫沒有注意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待他終於察覺到不對勁,想要迴頭的時候,卻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一下子掉進了湖裏。他並不會水,盡管拚了命地掙紮,卻還是慢慢地往水裏沉去。


    “救命!”沈子安使了渾身的力氣想要喊出這句話,卻在每次張口的時候都被水嗆住。冬夜的湖水冰冷極了,小孩兒身上穿的衣服又厚,墜的他直渾身無力。沒一會兒,沈子安的意識就開始渙散,腿也不湊巧地抽了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往下掉。


    他隱隱約約地看見岸上站了一個穿著黑衣的人,正在冷冷地看向這裏。身形矮小,這是沈子安對他所有的記憶。


    可大概是命不該絕,就在他已經幾近放棄的時候,卻在掙紮中碰到了一根藤蔓。求生的本能讓他死死拽住了這棵救命稻草,咬著牙將臉露出水麵。岸上的人已經消失不見,小小的孩子仰著頭,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大哥救我。”


    顧玹趕到沈府時,裏裏外外已經站了不少的人。沈子安的臥房裏燈火通明,人們進進出出,步履匆忙。屋內傳來陣陣哭聲,聽得人腳下發軟。顧玹也顧不得什麽,扒開人群就往裏擠。剛進了門,就聽一旁有人喚他,“殿下。”


    顧玹定睛一瞧,門前站了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乍一看,倒是有幾分眼熟。見顧玹麵露疑惑,少年拱手說道,“殿下忘了?小的是榮興啊。”


    顧玹這才想起來一點,於是問道,“你在這兒做什麽?”


    “是小人把沈公子從水裏拉上來的。”


    “到底怎麽迴事?”顧玹急得冒火。隻是還未等榮興迴話,沈霄便衝了過來,抓住他就問,“我兒子進宮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出來就成了這個樣子?殿下不是和我保證過會保護好他,如今卻又怎麽說?”


    沈子橫見沈霄如此,趕忙上前拉住了他,向顧玹賠笑道,“我父親急昏了頭,求殿下看在子安出了事的份上,別和我父親計較。”聽到“出了事”這三字,沈霄再也繃不住,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顧玹想他平日裏何時不是風度翩翩之人,如今卻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自己也禁不住哽咽起來。他輕輕推開沈霄的手,走到沈子安床前。隻見小孩兒麵色灰白,緊閉著眼,一旁的沈子錚和侍女不住地擦著眼淚。


    顧玹半跪了下來,拿出一個小巧的鎖戴在沈子安頸上,柔聲說道,“子安,這是我剛為你求來的長命鎖,大家都說可靈了。你帶上它,一定會無病無災的。”


    “是我錯了,你睜開眼吧。”


    紫菀坐在床頭,聽了這話,伸手撥開沈子安額前的碎發,哭道,“少爺,殿下都說您不會有事了,您快醒醒吧。”誰想碰到沈子安的額頭時,卻是冰涼一片。紫菀趕忙把手放在他的人中處,竟已鼻息全無。


    “小少爺不好了!”


    此話一出,大夫趕快上了前去查看情況,眾人又是慌作一團。推推搡搡之中,顧玹幫不上忙,自然被擠在了人群之外。他看著麵前這局麵,或許是燈火有些刺眼,竟產生了一絲恍惚。


    子安,我隻盼烏頭角馬終相救。


    再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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