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生子,如走鬼門關。


    終於,在又一陣霸道的劇痛襲來時,姚暮染還未來得及慘叫,便不堪劇痛衝擊,人一下子煞白著臉暈了過去。


    “染兒?染兒!”霍景城一看,心神驚駭!臉色唰地白透!


    產婆們到底是經驗老到,一個個並不慌張還十分鎮定,此時趕緊取來了太醫備好的藥圍了上來,放進她的嘴裏讓她含著,最後又掐了幾下人中,君王懷裏那滿臉蒼白渾身濕淋淋的人終於慢慢醒了過來。


    霍景城緊緊抱住她,以臉頰貼著她的額頭,紅著眼在她耳邊粗喘不定道:“染兒,別嚇為夫,別嚇為夫啊......”


    “六郎......啊——!”話還沒說完就是一聲慘叫!姚暮染沉入昏迷中剛舒服了沒一會兒,眼下醒來又墜入了地獄!摧心剖肝般的痛,無休無止。


    她生不如死地想,怎麽會這樣痛苦?這大概是這世間最痛苦的事了吧?


    “啊——嗚嗚嗚——”她終於涕淚橫流起來,哀嚎慘哭說起了胡話。


    “嗚嗚嗚——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啊——”


    霍景城抱著她連心疼帶緊張,唿吸又重又亂,額上青筋浮起,眼中也越發赤紅。


    “染兒!堅強些!為夫陪著你,你一定能熬過來的!很快就會熬過來的!”


    “嗚嗚嗚——六郎,怎麽辦啊!我不生了!我受不了了!嗚嗚嗚——”


    霍景城連連應聲:“好!好!再也不生了!隻這一迴,為夫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


    碧芽與青棠領著幾個宮娥撐著被子,產婆們檢查之後,說是快了。


    時間漫長,苦痛無盡頭。不知又過了多久,天邊都出現魚肚白了,姚暮染還在女人必經的鬼門關裏煎熬著,唇被自己咬破了,嗓子也哭啞了,還暈頭轉向眼前花花白白的,人一疼糊塗,竟交代起後事來。


    “六郎,我怕是不行了,你快讓太醫們想辦法,別管我了,快保下孩子吧......這是我唯一能留給你的了......”


    霍景城紅著眼咬牙道:“不許胡說!你和孩子我都要!一個也不能少!染兒,不許放棄!你一定可以的!”


    這時,產婆們一番觀察後,驚喜喊道:“娘娘!開了開了!可以生了!您快聽老身的,讓您使勁兒您就使勁兒啊!”


    姚暮染渾渾噩噩中聽到此話,精神為之一震!


    “來,娘娘使勁兒!”


    “唔!!”姚暮染咬牙使勁,將所有力氣聚集在腹部,每使一次力,都感覺自己快要活活疼瘋了!


    這樣堅持了一會兒後,隻聽一位產婆道:“快出來了快出來了!要不要上剪子?”


    另一個產婆道:“不剪!娘娘懷的是雙胎,胎兒塊頭小,哪用得上剪子!使使力就出來了!”


    於是,產婆們又開始叫喚著讓她使力,姚暮染也不知來來迴迴使了多少力,渾渾噩噩中,忽然襲來一陣最兇猛的痛,下一刻,隻聽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乍然響了起來!


    “哎呀!是皇子!先出來了一位皇子啊!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呐!”


    產婆們一陣驚喜,一人抱出了啼哭的小嬰兒,裹上去清洗了。等清洗完,太醫們還要診察一番呢。


    霍景城的俊臉上喜憂交織,低頭激動道:“染兒!你聽見了嗎?咱們的皇子出生了!咱們的宜衷出生了!”


    此時外麵天色將明,姚暮染也仿佛看到了希望,虛弱無力地朝他點點頭。


    下一刻,產婆們又喊著讓她使力。


    “娘娘!來!再接著使勁兒啊!這出來了一個,另一個就不難了!娘娘快使勁兒!”


    這迴果然是快,姚暮染沒使幾趟勁兒,便又聽得一陣嬰兒的清脆啼哭響了起來!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啊!原來娘娘這是一對龍鳳胎啊!又生出了一位公主啊!這催產藥也果真霸道,娘娘雖痛得猛卻生得快啊!”一位產婆說著,又喜滋滋地抱著嬰兒去清洗了。


    一時間,殿中所有人都齊刷刷地跪地道喜!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恭喜皇後娘娘——賀喜皇後娘娘——”


    姚暮染昏昏沉沉聽在耳中,吃力地露出了笑容來,眼中卻流下了喜淚。這一刻,心潮激蕩澎湃啊!生不如死地熬了半夜,曆經折磨,終於是生下了孩子們!從此,她做娘了!終於做娘了!也終於對得起他了!一切苦痛都值了啊!


    霍景城陪她熬了半夜,心揪了半夜,此刻見大小皆平安,一下子如釋重負,濃濃喜色再也藏不住了,握著她的手激動地語無倫次:“染兒!果真是一兒一女!染兒,你熬過來了!你真厲害,你一次給為夫生了一對兒女啊!”


    他的眼中已布上了紅血絲,人卻是精神奕奕,興奮異常!


    姚暮染精疲力竭幾乎奄奄一息,卻撐著最後一點精神不願睡去,沙啞著聲音艱難道:“六郎,我......要看孩子......”


    他滿眼疼惜地看著她:“好,好。”


    不一會兒,兩位乳娘將裹好了繈褓的兩個孩子抱來了,一個個輪流靠近床榻來,俯身下來將懷中的嬰孩亮給帝後二人看。


    “陛下娘娘請看,這是皇子,已經睡著了。雖說月子裏的孩子個個醜,可奴婢瞧著,咱們這皇子與公主月子裏就可見端正了,瞧這五官,標致的很,等長開了漂亮的不得了呢!”


    兩人帶笑看去,隻見繈褓中睡著一小團粉嫩的小人兒,圓圓的小腦袋上胎發油亮烏黑,一張小臉白裏透紅,正閉眼嘟著小嘴酣睡。


    姚暮染一眼就瞧出,這小人兒的鼻子像了霍景城,別處尚且還沒瞧來。


    她看著看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越來越暖,目光收不迴來了。


    這是她的孩子啊,他們共同的孩子,他們共鑄的血脈啊……


    這頭,霍景城亦是萬分喜悅,激動異常!他看著孩子時的目光都亮如星海。


    果然,他慧眼如炬,看了一會兒後,就笑道:“嗬,這小家夥的鼻子像朕了。”


    姚暮染笑著點點頭。


    碧芽與青棠也已將她清理幹淨,撤去了身下鋪的東西,為她蓋上了被子,然後迫不及待地圍上來看孩子,兩人笑得傻乎乎的,七嘴八舌地誇著孩子。


    看完皇子,公主又被乳娘抱到跟前了。


    雙胎雙胎,還真是一模一樣,隻不過,眼前這小人兒沒她哥哥乖啊?張著小嘴,不時哇啦哇啦哭兩聲,哭聲清脆稚嫩,好聽的很。


    許是餓了吧,霍景城看完,讓乳娘將兩個小人兒抱下去喂奶了。


    霍景城龍心大悅,掃視了殿中的一張張笑臉,笑道:“恣意宮全體有賞!各賞半年的月俸!”


    眾人歡天喜地跪地謝恩,這才陸續散去,留下一室安然靜謐。


    霍景城長長鬆了口氣,低頭在她額上一吻,神情疼惜,語氣溫柔:“染兒,你受苦了,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姚暮染沙啞著聲音道:“好累。”


    霍景城道:“碧芽她們已經去煎藥了,等喝過了再睡吧?”


    姚暮染輕輕點頭,向他虛弱一笑:“六郎,我還以為自己熬不出來了,好疼,我......我真的再也不生了。”


    霍景城輕輕摩挲著她的臉,認真道:“好,好,不生了,照你這麽嚇我,我也不敢讓你生了。我們能有這兩個孩子,已經足矣。染兒,為夫謝你,辛苦一年,痛苦一夜,為我誕下了一對兒女,從此,我們是兒女夫妻了,為夫必將更加疼你愛你。”


    兩人含情對望,雙手十指相扣。這一刻,情意更深更厚,注定一世癡纏,難舍難分。


    藥煎來後,霍景城一勺一勺吹涼,一勺一勺小心地喂給她,最後守著她,陪著她,看著她入睡,才戀戀不舍上朝去了。


    姚暮染這一睡,一場接一場地做起了美夢。這半生如夢,她從未這麽開心滿足過。


    ......


    而千裏之外的北地,已不止兵荒馬亂了,還冰霜慘烈!


    十二月的寒冬,北風烈烈,霜雪凜凜,人心惶惶。


    冰天雪地的,人人畏寒,這裏的各處戰爭,兩邊都打的艱難。但北地之人總比南邊之人要更習慣這般天氣,他們也更懂得禦寒。而南邊之人呢,在四季如春中暖和慣了,毫無抗寒的體質,一下子走入了這冰天雪地中,大軍中光是受涼生病的士兵就是一大片,咳嗽的,發燒的,打噴嚏的......除此之外,還有水土不服的,上吐下瀉,一個個不用打都已是乏兵了,大家能堅持著迎上幾戰,已是十分不容易了。所以敗也情有可原,就這樣,南軍連敗幾戰後,無奈地後撤數裏,遠離城池,然後在稷山下暫且紮營修整了。


    而喬奉之也沒有對他們窮追猛打,畢竟,自己的大軍接連攻城,又迎南軍,也得需要修整了。


    此時,營地中的一個帳篷裏,竟傳出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一聽就是女人在生產。


    不錯,霍景柔的身孕也已足月,一朝腹痛,便別無選擇地在這艱苦的條件下生起了孩子。


    仔細論起來,其實她和姚暮染的孩子都是同一天懷的。就是在南乾天下居飲酒那一日,酒宴散後,霍景城在恣意宮準備了洞房花燭迎接了他的第二任皇後。而沈臨風則撩撥了醉酒的霍景柔,按她的話說,就糊裏糊塗了,後來又糊裏糊塗地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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