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歡顏美眸含恨:“我不用人哄也知你不是好東西!你分明可以幫我一把,讓我得到陛下的臨幸,可你卻始終都在袖手旁觀!那日我來恣意宮求你幫我,其實也是在心裏給你留了最後一個機會!你若幫我,我便不會與舒妃合起來害你!但你卻冷漠地拒絕了我!還拿廢妃俞氏之事來敲打我,讓我別存了揭發此事之心!”


    姚暮染這才明白,原來那一日,彼此都在試探。原來許歡顏在給她最後一個機會,一個決定她是善是惡的機會。而她對許歡顏的試探,也在探她到底是善還是惡。但是,其實在她拒絕遷出舒華宮時,她的惡已經大於了善。


    想罷了,姚暮染道:“本宮已經疑心了你,也試探出了你並不想離開舒妃,所以本宮自然不肯幫你!你怨不得本宮!”


    許歡顏眼露鄙夷:“還有!陛下分明喜歡我開朗的性子,你卻騙我來學穩重!你就是嫉妒我,就是不想讓我得到陛下的寵愛!你不幫我也就罷了,還處處壓製我,阻攔陛下臨幸我!你這不是嫉妒是什麽?”


    姚暮染聽得可笑:“嗬嗬……本宮嫉妒你?本宮壓製你,還阻攔陛下臨幸你?這些,是舒妃跟你說的嗎?”


    許歡顏憤憤瞪她,咬牙不語。


    姚暮染道:“行,本宮算是明白了。其實壓製著你,阻攔陛下臨幸你的人根本就是舒妃!她就是要讓你無寵,你才能在無寵之中心生不甘與怨氣。然後舒妃再與你說,是本宮攔了你的博寵之路,嗬嗬......好一計挑撥離間啊。”


    許歡顏咬牙切齒道:“無中生有也好,挑撥離間也罷,但舒妃娘娘有一句話卻是說得對之又對!那就是隻要有你姚暮染在,這後宮一人獨寵的局麵永遠不會改變!陛下心裏永遠不會再放第二個女人!就衝這一點,你姚暮染根本就是人人得而誅之!”


    “嗬!”姚暮染冷笑一聲,在地上悠然踱步:“許歡顏,結果呢?結果你們誰能鬥得過本宮?任你們本事再大,可到頭來誰也沾不上本宮的邊兒!就衝這一點,你們合該對我俯首稱臣!”


    許歡顏惡狠狠道:“是啊,無人鬥得過你,可你鬥得過天嗎?我告訴你,太受君王寵愛的女人根本沒有好下場!因為君王的愛是會折煞人的!少有女人能承得起君王之愛!隻看皇太極的宸妃,順治帝的董鄂妃,漢成帝的趙氏姐妹花,就可見一斑!至於你姚暮染,再怎麽風光無限,老天也給你留了一憾!你不生養!哈哈,所以為人寵妃與為人母親你隻能得到其中一樣!我再告訴你,你遲早會成為眾矢之的!遲早會成為誤君的禍水!遲早,第一個要除你的,就是口口聲聲說愛你的君王!哈哈哈——”


    姚暮染從未料到,這樣一番蘊理深奧的話會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她愣了一下,旋即覺得刺耳刺心,真言都是刺人的。


    她冷聲道:“本宮未來如何,不用你來操心!眼下,你還是好好操心你自己吧!往後你住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好好在本宮的手裏慢慢熬吧。”


    “對了,本宮倒盼著你去陛下那裏告發本宮呢,這樣的話,陛下就可以治你的誣蔑之罪了,本宮正好圖個省事。嗬嗬。”


    “姚暮染!你不得好死!”


    房門一開一合,關住了她的叫罵,也困住了她所有的希望,暗淡了她的眼。


    她心裏比誰都清楚,這一生所有的心願、希望、憧憬、追逐,統統都斷送在這一日了,也就此埋葬在了這小小的錦繡閣,難以重見天日了。


    這頭,姚暮染站在錦繡閣門外,對著福全道:“吩咐小年子,繼續看守錦繡閣,她出來走動可以,但不許她靠近公主的偏殿,更不許她走出恣意宮的大門!”


    ......


    舒妃忽然遭遇了鳳袍之禍,就此跌下妃位,停在了一個最低的位份上,被囚禁在舒華宮專心教養三皇子。此事一經傳出,外間自然又興起了流言蜚語,舒妃之事畢竟是姚暮染告發的,眾人難免認為,這隻是她除敵妃博後位的手段罷了。


    姚暮染聽到這些說法,毫不在意,隻要霍景城與霍宜崢兩人肯信她,至於其他人怎麽說怎麽做,有何所懼?


    可是當晚,她就做了一個噩夢。


    霍景城冷冷盯著她,整個人再無絲毫溫度,他就用那一柄乾坤劍狠狠捅進了她的心口......


    那一瞬間,除了心疼還是心疼,疼得她受不了,疼得她要發瘋......


    “嗚嗚嗚......”她輕泣著從夢中醒了過來,眼角猶帶淚花,一看窗外漆黑,正是夜半。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而夢裏殺她的那個始作俑者就睡在她的身側,他麵容沉靜,鼻息輕淺均勻。


    她忽地伸手搖他,他睡夢淺,很快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看她:“嗯?”


    “六郎!你快說啊!有朝一日你會不會殺我?”她急聲問了這麽一句。


    霍景城登時睡意無蹤,笑著摟住她:“我怎舍得殺你,傻子。”


    她緊緊抱住他,心有餘悸道:“可是,可是我方才夢見你要殺我,嗚嗚,這可怎麽辦啊。”


    霍景城安撫著驚慌無助的她,聲音溫柔道:“染兒,夢是反的,放心吧。六郎此生,寧可讓你傷著我,我也絕不傷著你。”


    “六郎,想要你。”她說完,夠上他的唇糾纏在一起,一番冗長的纏綿,她在一片昏暗中主動坐在了他的腰間,帶著些霸占,帶著些急切,讓自己用最溫暖的所在一寸一寸地包納他......


    直到他渾身滾燙,唿吸粗重。直到兩人共赴巫山之巔,那魂迷一瞬,他低吼著她的名字。


    “染兒!”


    漫夜在溫情中漸漸過了。


    ......


    轉眼間,半月之期已到,寧宛姝迴宮了。


    她來恣意宮向姚暮染複命時,帶著淺笑讚她:“娘娘的手腕果真不一般,臣妾走時,舒妃還風光無限呢,迴來時她就跌入泥沼了,臣妾真是佩服娘娘。”


    姚暮染不為所動,雲淡風輕道:“所以呢?寧昭儀不打算迴頭是岸嗎?”


    寧宛姝笑得鎮定沉靜:“臣妾又沒做什麽,談何迴頭?隻要娘娘願意放過臣妾,臣妾也不敢拿雞蛋碰石頭呐?”


    姚暮染深深看她,一字一句道:“但願如此。”


    臨近十二月底了,宮中忙碌了起來,準備除塵迎新了,因為十日後就是開年大節了,天澤二年要來臨了。


    姚暮染終於決定,去牢中見見段大人。


    這個案子就這麽僵著,實在是令人難以踏實,倒不妨去聽聽那段大人有什麽要說的。


    刑部尚書聽說了此事,當即進宮來親自領著姚暮染去了天牢。陰森牢房中,昏暗寒涼,黴風撲鼻,如鬼魅的居所。


    姚暮染攏了攏身上單薄的披風,問道:“劉大人,不知,這些日子段大人是否受過刑罰?”


    刑部尚書歎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娘娘,其實陛下交代過,對朝臣不可重刑加身,但微臣想,不適量用刑不行啊,此案再耽擱下去,娘娘也從風口浪尖上下不來呐?所以微臣斟酌用刑了。”


    姚暮染竟是無言以對。


    說話間,刑部尚書將她引進了一個刑問間,裏麵設有桌椅,刑具。


    “娘娘先坐,微臣這便將人提來。”


    等刑部尚書出去了,福全在她身側小聲道:“娘娘,這地方真是瘮人啊。”


    姚暮染看著裏麵花樣繁多的刑具,道:“這還不算什麽,聽說度刑監裏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主仆兩人說了沒幾句,一陣鎖鏈之聲越來越近,眼前人影繚亂,獄卒押著一個人進來了,此人正是承王妃之父,承王的嶽丈,段大人。


    人進來後,獄卒一鬆手,隻聽噗通一聲,段大人失去支撐一下子癱倒在了地上,整個人似乎無力動彈,口中卻含糊不清道:“皇貴妃娘娘......臣參見娘娘......”


    姚暮染定睛一看,隻見他五十左右的樣子,臉色雖然蒼白,卻沒有傷痕,眉眼清晰,頭發也不糟亂,穿著一身白色的囚衣,上麵也沒有血汙,看上去並沒有多麽淒慘。


    但是,他怎會虛弱無力到這個地步?


    刑部尚書似是看出了她眼裏的疑色,作禮解釋道:“娘娘,段大人上了年紀,受不得牢獄之苦,又挨了輕刑,心情也吃力,所以就這般了。”


    “原來如此。”姚暮染說罷,刑部尚書吩咐獄卒將段大人綁在了刑架上,道:“娘娘放心與他說話吧,微臣先迴避了。”


    等刑部尚書走了,姚暮染麵色複雜看向了段大人,問道:“段大人,聽說你要見本宮,眼下本宮來了,你可有什麽要說的?”


    段大人慢慢抬起頭來,卻轉向了房門處盯著,仿佛篤定了隔牆有耳。


    姚暮染頃刻了然,於是朗聲吩咐道:“福全,你出去守著吧。”


    福全應了一聲,打開門出去了。


    姚暮染道:“段大人,這下你可以放心說了。”


    段大人抬眸看她,其目光凜凜,語氣鏗鏘:“娘娘啊娘娘,素聞您聰慧,微臣求您這迴開開眼,好好辨辨忠奸吧!”


    姚暮染聽得心頭一震:“段大人,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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