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暮染一腔真心話難以成言,囁嚅道:“我......我......”


    我心裏已經接受了你,我心裏已經將你看作了夫君......


    姚暮染心中暗自無措,心道一句話怎麽就這麽難說?


    “我累了,你別問了,睡吧。”


    “唉,好,睡吧。”


    兩人皆累了,相擁而眠,很快共沉睡夢。


    一覺睡至第二日清早。


    “姚暮染,醒醒。”


    姚暮染緩緩醒來,眼前是他笑得意味深長的俊臉。他見她醒來,一邊用眼神示意,一邊道:“喏,好好看看你的手在哪兒放著呢?”


    姚暮染迷迷糊糊順著一看,忽地驚醒!她的手......竟然……竟然放在他那危險之地?!而且,手下所觸,一片碩大堅硬,隔著衣褲隱隱還傳來了灼熱的溫度。他見她注意到了,故意使勁,那‘燙手的山芋’馬上在她手中跳動了一下,仿佛在示威警告,她觸犯它的領地了。


    登時,她如被毒蛇咬了一樣倏地收迴手,驚動無言。


    霍景城低笑兩聲,道:“你睡覺還有這習慣?喬奉之給你慣的?”


    姚暮染紅透了臉,惱羞成怒:“別再提他!還有,我沒有這習慣!我......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


    霍景城聽罷,心情出奇的好,笑道:“好了,別惱。估計是我自己在睡夢朦朧時把你的手牽過來了吧,我可是有這習慣的。”


    姚暮染這才知自己栽了:“你!!”


    霍景城隻笑不語了。


    姚暮染氣惱,還想說什麽,忽又驚覺,自己不是都拿他當夫君了嗎?還要氣這個嗎?想著,當即就覺得沒意義了,於是緩了麵色,岔開了話題:“那......我們什麽時候離開?”


    霍景城道:“暫不離開,住幾日再說。走得匆匆,反倒不好。”


    “哦,那你先起吧,然後離開,我......我要沐浴。”她昨日一早就是這樣支開他的。


    “好,我迴避,迴避。”他乖乖起身,下地洗漱,最後穿了一身黑衣離去。


    這頭,沈臨風入宮覲見,半夜才歸來,見霍景城已睡便未打擾,到了早上又去上朝,昨日酒宴上兩位王爺的命案便有了結果。


    二王陪客,飲酒過多,因一青樓女子怒發衝冠,琅王失手誤殺擎王,被判圈禁在琅王府十年,麵壁悔過。


    沈臨風下朝迴府後,便邀請霍景城與姚暮染一道用早膳,將這個消息告知了霍景城。


    霍景城唇角含笑,問道:“陛下那邊可有責怪你?”


    沈臨風道:“他臉色很不好看,但聽了許多證人的話,也知道此事純屬意外,與我無關,也就沒罵我什麽。況且,他若訓了我,豈不是連霍兄也一並怪了?所以父皇沒說什麽,隻囑咐我把你陪好了,還說你也別提什麽請罪的話了,他隻接見進宮遊玩的你,不接見進宮請罪的你。”


    姚暮染徹底放了心,口中的五香小肚絲也有了滋味。嚼了一會兒,她忽地驚覺,什麽時候起?她吃肉這麽溜了?


    乾帝之意自是正中霍景城的下懷,他慢慢勾出笑意,道:“無所謂陪不陪了,陛下他老人家痛失兒子,我們哪還能在這當口上尋歡作樂?隻低調的在你府上留幾日就是。”


    “還是霍兄設想周到。”說完,沈臨風又容光煥發地讚他:“霍兄高人妙計,這招借刀殺人使得真是絕妙啊!”


    霍景城微微笑起:“說了要出這口惡氣,也為了你前路好走,不做則罷,要做就做絕。這下給你幹掉了兩位,你若還是爭不上,那可真是沒那命數了。”


    “兄弟多謝霍兄襄助了!”沈臨風忽地想起什麽,笑得意味深長:“我也終於明白,咱們男人最大的共同的軟肋是什麽了,可不就是那方麵不能被嘲笑嗎?霍兄可真是看得透徹啊,借一個女人的嘴一針見血挑撥了這場戰爭。”


    霍景城喟然道:“隻是,這場局裏,到底是有無辜的人犧牲在內了。有時我也在想,到底何謂強者?何謂君子?入世者無君,爭權者無德,最後卻踏著不君無德站在高處,接受著君臨天下、德沐四海的讚譽。”


    沈臨風道:“天家隻出強者,不出君子。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世間定法如此,多少英雄豪傑都埋葬在了權鬥的戰場,霍兄實在不必耿耿於懷。”


    霍景城淺笑不語。


    姚暮染見他心內感慨頗多,於是道:“我這兒有個小故事,不知兩位殿下是否有興趣一聽?”


    兩人齊齊看她,姚暮染莞爾一笑,慢慢講來:“話說,曾有一位高僧,要從獵人手中救出猛虎放生,稱出家人慈悲為懷,對世間一切生靈都要心懷憐憫,因此與那獵人爭論不下。但暮染卻覺得,這位高僧倒是枉為高僧了。他局限於此時善良,卻種下了長遠禍根。他一時慈悲,放虎歸山,若他日虎再傷了人,那時,究竟是虎傷人,還是他傷人?”


    兩個男人聽得默默。


    姚暮染道:“所以六郎,一時的殺戮不要耿耿於懷,或許,你今日殺戮無辜一千,來日可以拯救的無辜便是上萬。善惡之間不會涇渭分明。況且人活一世,何來完人?隻要好大於壞,功大於過,便是一個好人的基調。”


    氣氛安靜一瞬,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齊齊露出讚賞一笑。霍景城轉頭,深深望她,眸中是不容錯辨的欣賞與愛意。


    ......


    接下來,一行人暫且留在了黎王府。既不便外出尋歡作樂,也隻能悶在府中四下裏走走逛逛,或品茶下棋,或騎馬釣魚來打發時間。


    黃昏時,霍景城特意逛了沈臨風的書房,果然在裏麵看到了自家妹妹的畫像,被珍而重之的掛在牆上,一塵不染。霍景城定定駐足良久,沉沉歎息一聲。


    沈臨風進來後,與他並肩在畫前駐足,他看著畫中人時,眸中一片癡迷。


    “霍兄,你也知道,三年前與你在安廬城的賭坊相遇之時,已經是我迴程途中了,之前已經在京中玩了一月,就是那一個月,我初見了公主。”


    霍景城側頭看他,沈臨風笑了笑,眸光未轉,依舊盯著畫像:“當時,她還未嫁賈書顏,不過兩人已經是兩心相悅了。我記得,我正在長街上漫步,忽聽一陣馬蹄聲急急傳來,我迴頭一望,就看見公主正騎馬狂奔,她霓裳飛揚,笑顏如花,一邊策馬飛奔一邊對著身後騎馬狂追的男子喊話,她說,賈書顏,你若能追上我,我就嫁給你。”


    沈臨風說到這裏,笑了起來:“哈哈......那情景,怎麽也忘不掉,當時我就迷上了她,覺得她真是爛漫恣意,不懼世俗,比男兒還要灑脫無拘。霍兄你是不知道啊,當時急得我恨不得自己往上去追啊!哈哈......”


    霍景城苦笑歎息:“妹妹還是那個妹妹,妹夫卻是一個不如一個。哎,有時想想,真是讓人笑話了,誰家的女人會三五遍的嫁男人?怎麽我霍家淨出奇才,一個景柔,一個景遙,包括我自己,也是個沒出息的,東宮裏養了一堆,外頭還金屋藏嬌,這不,踏破千山萬水,曆經千辛萬難,還苦苦追著一個。”


    沈臨風哈哈笑了起來,道:“霍兄啊,看出來了,此番你對這一位果真是不一樣的。”


    霍景城坦誠道:“自然了。我連將來娶她進東宮時讓她住哪兒都想好了。我直接親自命名一個‘恣意殿’讓她住。恣意恣意,一生一次心意動,也是許她隨心恣意而活的意思。可這都兩個多月過去了,她還是跟我不同心,這何嚐不是我阻了你和景柔的報應呐。”


    “哈哈——看來霍兄真的動了情腸了!兄弟我也要想想辦法幫幫霍兄才是。”


    兩人閑談間,府中管家忽地匆匆來了。


    “稟報兩位殿下!府外有一女子慕名而來,要求見太子殿下!”


    兩人聽了意外。沈臨風道:“慕名求見霍兄?那女子是何人呐?”


    ......


    傍晚時,承歡閣裏侍候他們的侍婢慧心勸著姚暮染出去散步,姚暮染見她熱心,不忍拂她,便應下了。


    春風融融,兩人離開承歡閣在府中閑散,小道曲折,一路穿花拂柳,倒也悠然。


    姚暮染想起一事,問道:“對了慧心,這黎王府沒有王妃嗎?”


    慧心道:“黎王殿下沒有娶妻,這府中自是沒有王妃,不過雖沒正主兒,卻有幾位侍妾的。”


    “原來如此。”


    兩人又逛了一會兒,來到了一處高亭下,那亭子建的高,需要順著石階才能上去。姚暮染仰頭一望,忽地愣在原地。


    隻見那高亭裏,一男一女正在對坐下棋。那女子看上去不足雙十年華,身穿一襲白裙,清麗雅致。麵容還生得柔美溫婉,盈盈一笑間,如涓涓弱水,似柔柔白羽,從人心頭輕柔拂過。想來是個男人都會見之心動。


    而她對麵的男人,還真就是那位以憐香惜玉號稱的霍景城。他俊臉溫潤,觀棋時便是一副認真模樣,抬頭看那女子時,又是一副帶笑賞花的神情。


    姚暮染將亭中情景盡收眼底,心頭不由一顫,輕聲問道:“慧心,你可知那女子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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