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輪到姚暮染猜了。霍景城隨意搖了幾下便落定了,一雙黑眸看向了姚暮染。姚暮染避開他的目光,隻看著骰盅,道:“單數吧。”


    霍景城笑了笑,道:“本殿建議你,猜雙數。”


    姚暮染這才抬眸看他,脫口問道:“為什麽?我猜對了殿下可就要輸了。”


    霍景遙道:“還能為什麽?六哥怕是又玩了花樣呢。哄著你猜雙數,其實他知道自己搖出來的是單數,這不明擺著站在煙囪上招手,把你往黑路上領嗎?”


    “哈哈——”大家再次哄堂而笑起來。他這番話說的當真幽默風趣,還附帶了一句新鮮別致的歇後語,眾人自然愛聽。


    姚暮染卻道:“九殿下別亂我心神,我還是信上殿下一迴吧,改口猜個雙數好了。”


    霍景城唇角含笑,眉眼柔和,問她:“確定了?”


    姚暮染點點頭:“嗯,確定了。”


    霍景城笑而不語,輕輕打開了骰盅。大家再次伸頭一看,不禁又是一陣笑聲。


    這次搖出來的,果真是雙數。


    所以說,姚暮染贏了,霍景城輸了。


    霍景遙笑道:“六哥啊六哥,你這算不算是自己挖坑埋了自己呢?哈哈——”


    霍景城依舊笑而不語,抬手飲下了輸酒。


    就這樣,骰盅遊戲一直進行到深夜,眾人醉得醉,暈乎得暈乎,簡直醉態百出。霍景城笑著打量眾人,心知今日酒局也就到了此處了。


    臨近散場時,誰知福全竟然又領著秦安進來了。


    秦安半夜尋來,定有要事,他進來後匆匆行了禮,便湊在霍景城的耳邊說起了什麽。


    霍景城聽罷,忽地麵色劇變,問道:“此事可真?”


    大家一見這副情景,紛紛安靜了。


    秦安道:“殿下,決計是真!就方才發現的。”


    “六哥,什麽事啊?”霍景遙問道。


    霍景城俊臉凝霜,看了看眾人,道:“罷了,你們遲早是要知道的。是賈書顏,他在家中懸梁自盡了。”


    “什麽?”


    “什麽?”


    “什麽?”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驚愕萬分,滿臉不可置信。


    姚暮染細思此事,忽然覺得不寒而栗。賈書顏,竟然在喬奉之與霍景柔成婚的當夜,懸梁自盡了?


    霍景遙也對此事頗為費解,道:“六哥,那賈書顏挽不迴小柔子竟然自盡了?這個男人怎麽比我還沒出息?”


    霍景城頗有意味地看他一眼,淡淡道:“九弟,賈書顏之死不就是你的傑作嗎?又何苦在六哥跟前裝無辜?”


    “什麽什麽什麽?”霍景遙更是不可置信了,道:“六哥!你……你是說,我殺了賈書顏?”


    霍景城不語,盯著他看。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哈哈——”霍景城卻忽然又笑了,道:“九弟,六哥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可別嚇壞了,不然喬奉之一心疼,指不定又要出什麽事了。哈哈,走了。”


    霍景城看似在笑,眼底卻帶著冷然。他起身拉起太子妃就走,那樣子,竟帶著一點絕然與冷酷。


    熱火朝天的場麵與氣氛一下子僵冷,整個房間都仿佛下沉到了寒淵。


    霍景遙聽著他留下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話,自是不依,追上去道:“六哥!”


    “滾開!!”誰知,霍景城忽然暴怒,一改素日的風度翩翩,轉身就是抬手一揮,一下子便將霍景遙拂倒在地。


    “殿下!”姚暮染與綠闌連忙去扶地上的霍景遙,霍景遙迴過神,猛地推開她們,“蹭”地站起,重重拍拍袖子,道:“六哥!你憑什麽冤枉我?就因為我喜歡奉之我就有了殺賈書顏的動機啦?那照你這麽說,霍景柔!姚暮染!她們哪一個沒有動機和嫌疑?”


    霍景城俊臉深寒,沉聲道:“少來砌詞狡辯!本殿忍你和老八太久了!如今再加上個喬奉之,你們三人幫想幹什麽?想共襄什麽盛舉?當本殿看不懂你們的花花腸子?你霍景遙丟盡顏麵挖了喬奉之與你們為伍!嗬!喬奉之更高明,壞了良心休了妻,娶了本殿的親妹來掣肘本殿!好啊,你們個個都是英雄豪傑!本殿何其有幸,有你們這麽強大的對手!”


    兄弟兩人翻臉相對,氣氛劍拔弩張。所有人都嚇得酒醒了。


    姚暮染這才明白霍景城怒從何來。賈書顏再怎麽說,也是他的前任妹夫,在朝中也頗有地位,況且賈書顏為了討好霍景柔,自然是事事向著霍景城說話,為霍景城所用。可如今賈書顏竟然在誣告了喬奉之殺妻後,又在他大婚當晚死了,這時機實在敏感,任誰也會想到或許是報複所為。即便眾所周知賈書顏癡心不改,可要大家相信他一個有權有勢的大男人會為愛自盡,也還是懸了又懸。那麽他的死,必然會讓霍景城警鈴大作,而霍景遙喬奉之等人,也在他的底線邊緣試探上了。


    太子妃迴過神,連忙抱著霍景城的手臂苦口婆心勸道:“殿下,您快消消氣吧!都是自家親兄弟,何苦為了外人鬧成這般啊!”


    姚暮染作為主家,自是不能讓他們鬧起來,也連忙去勸霍景遙:“殿下,什麽也別說了,娘娘喝醉了要迴去休息,咱們讓殿下與娘娘迴去,而後暮染再陪您喝,可好?”


    綠闌見這陣仗,也跪在地上勸道:“兩位殿下息怒啊!如今我家夫人的處境已經雪上加霜了,今日若兩位殿下在這裏鬧了起來,怕是我家夫人背不起這罪也收不了這個場呐!”


    姚暮染也跟著跪地,勸道:“求兩位殿下息怒吧。”


    那邊,兄弟兩人又僵持了一會兒,霍景遙終於重重哼了一聲,迴到座位默默灌起了酒。這邊氣焰一敗,霍景城那邊也該是會下這台階了。


    果然,霍景城重重吐出一口氣,語氣雖淡卻不失客氣道:“姚夫人,今日叨擾了,多謝款待,告辭。”說罷,霍景城拉著太子妃轉身離去了。


    窗外雨夜裏,霍景城大步走著,太子妃被他拉著停不下來,隻能小跑著跟上,一邊喊了一聲她的侍婢。須臾,福全的房間裏匆匆出來了一位侍婢,連忙跟著自家主子匆匆走了。


    房內剩餘的幾人全部鬆了一口氣,一時間默默相對皆無言。


    姚暮染與綠闌一齊起身,迴到了座位上。


    霍景遙自然心情糟糕,一氣之下接連灌下了好幾杯酒,口中一時辛辣,於是饑不擇食,拿起筷子去吃霍景城剩下的那半盤餃子。


    “什麽玩意兒!”剛嚼了一口,他從口中取下了一個東西,一看是一枚銅錢,臉色更不好看了。扔下銅錢又吃第二個餃子,誰知一咬,又是一枚銅錢,他拿出來看了看,罵道:“真是沒天理!壞事淨讓他幹了,好兆頭也全給他占了!”


    姚暮染聽罷,自是知道他說的是誰,於是道:“殿下,你……你真的沒殺賈書顏?”


    霍景遙一聽,抬頭瞪她,嘴裏還含著餃子就嚷嚷了起來:“你怎麽也說是我幹的?啊?我就那麽壞嗎?我還想說是你幹的呢!傻子!你怎麽不往六哥身上懷疑?啊?六哥在這關頭上殺了賈書顏,正好將我和奉之推到風口浪尖,這也是合情合理的呀!你怎麽不懷疑咱家老六啊?”


    “再說了!你以為六哥醉了?所以才失控了?六哥是那種藏不住事的人?我告訴你!他今日當著你們衝動發飆自然有他的道理!試想,一屋子人呢,他先當著你們咬我一口,就想借你們的口傳出去,將這把鬼火帶動著扇到我們身上,加深我們的嫌疑!”


    姚暮染聽罷,喉中一堵,竟無言以對。心裏卻是亂得翻了天,一層又一層的迷霧包裹了她。原本的懸梁自盡,現在卻在三言兩句之間,有了他殺的嫌疑。且再論他殺,霍景遙和霍景城兩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可說來說去,到頭來,兩人還真都有合情合理的說法,誰又是清白的呢?


    那麽,賈書顏之死,到底是自盡還是他殺?若是他殺,又是誰攪了這池水呢?


    霍景遙見她出神,道:“喂!姚暮染,你倒是開心得很呀?今日可是奉之娶霍景柔的日子,一晚上淨見你笑了,怎麽也不見你有一絲一毫的難過呢?”


    綠闌聽不下去了,嘟囔道:“殿下,您這人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噢呦!袁小夫人不樂意了?行行,本殿不提了,那咱再來聊聊你家夫君?”霍景遙一本正經道:“來,綠闌,跟本殿說說,你是怎麽跟袁墨華對上眼的?聽說那位公子哥吹笛子吹得可好了,哎哎別打岔。對了,之前在山苑時,你不是跟我八哥挺好的嘛?怎麽?兩人談崩了?哎,也是啊,崩了就崩了,咱八嫂那個人啊,看著溫柔,其實潑辣著呢。咦怎麽又說岔了?綠闌啊,這大過年的,你怎麽不在袁府陪夫君呢?是不是被人欺負了?要不這樣吧,以後誰欺負了你,你跟我說,我看暮染的麵子幫你出頭,行嗎?”


    兩個女人聽他酒後長篇大論,不禁愁眉苦臉。


    綠闌一臉無奈道:“殿下,您醉了,快別胡說了。再說,您一氣子問上這麽多,妾身也迴答不過來呐。那……妾身就先迴房睡了,您隨意啊。”


    綠闌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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