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暮染謙恭道:“師父說的是,暮染受教了。”


    喬奉之也笑看著姚暮染,星眸裏暗含欣賞與愛意,道:“說的好,是這麽個道理不假。”


    這下子,福全就大大放了心,專心為幾人續茶,又捧了果盤挨個奉給大家。


    幾人又品茶閑談了一會兒,雲策道:“好了,茶就不喝了,多喝失味。至於話,也不可一次說盡,日子還長著呢。眼下為師還是給你們三人安排帳篷入住吧。”


    “好,多謝師父。”幾人起了身,剛客氣了幾句準備散了時,就聽帳篷外傳來了一聲怒喝:“喬奉之!馬上給老子滾出來!”


    幾人一聽那道怒聲,不由一怔。福全急道:“不得了了!說曹操曹操就到,杜將軍這麽快就找來了。”


    喬奉之淡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掀開帳簾出去了。


    幾人一跟出來,隻見來人正是杜琰和謝元芷。杜琰滿麵怒色,雙拳緊握,怒視著喬奉之。


    “夫君您瞧!妾身沒有看錯!這對狗男女就是來了營地!”謝元芷道。


    雲策見狀,嗬嗬笑了幾聲,慢悠悠來到了幾人中間,好言道:“杜將軍這是怎麽了?劣徒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將軍海涵呐。”


    杜琰一聽,眼中詫異:“劣徒?雲相,這喬奉之是您的徒弟?”


    雲策慢慢點頭:“不錯。”


    杜琰聽罷,俊臉深寒,刹那間已是明白了許多事,比如他心中所疑惑的,喬奉之為何要反。如今看來,這就是真相了。


    好的很,師徒兩個裏應外合,是早有預謀的征討!


    “雲相,明人不說暗話!喬奉之脅迫我歸降一事,就此揭過!杜某也是識時務之人,從此自然會全心效忠乾帝陛下!可杜某的姐姐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明不白的崩了,杜某理該要一個交代!喬奉之!你怎麽說?”杜琰質問。


    喬奉之泰然沉著道:“皇後實屬病重駕崩,至於秘而不發,還不是為了讓將軍早日歸降。除此之外,喬某無可奉告。將軍若有這興師問罪的時間,還不如早些向殿下請示,迴宮處理皇後的後事。”


    “渾說!”謝元芷怒指姚暮染:“皇後娘娘駕崩之時,就隻有這個賤人在場,她舉止鬼祟,實在可疑!”


    喬奉之聽罷,道:“杜夫人怎樣都不肯相信皇後是病重駕崩,那麽喬某也該說出皇後真正的病情了,好為內人洗冤。”


    “住口!”杜琰忽然暴怒,當即提力出手,就向著喬奉之撲來!


    喬奉之見他招式迅猛,連忙提氣應對。須臾間,兩人就殺氣騰騰地纏鬥了起來,一下子震懾住了場麵,另外幾人連忙後避。


    姚暮染站定後,心口突突直跳,她還是第一迴見他施展功夫,不由捏了把汗。


    杜琰的招式勇猛霸道,招招直擊要害,整個人仿佛席卷著萬頃狂浪,排山倒海的氣勢頗有萬夫不當之勇。


    而喬奉之的身手則迅捷靈敏,沒有過重的殺氣,也無心傷人,卻能輕鬆抵禦,見招拆招遊刃有餘,仿佛一隻悠然的鶴,從容之間透著大氣,隻悠閑應付,頗有天塌不驚的氣度。


    雲策在一旁笑著觀戰,毫無擔憂之意。


    福全也是第一迴見喬奉之施展功夫,驚訝過後,則看的過癮起來。


    兩人正纏鬥的不可開交時,忽然,一陣掌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幾人正全神貫注地觀戰,此時聽到掌聲,一齊側頭去望。隻見拍掌的是一個年輕的英俊男子,也不知他是什麽時候來到了這裏。那男子身形高大,身著一襲玄色勁裝,襯得他玉樹臨風,氣度不凡。再觀其麵容,膚色白淨,濃眉星目,高鼻薄唇,整個人俊逸明朗,透著不可高攀的貴氣風華。


    “殿下迴來了?”雲策馬上迎了上去。


    姚暮染一聽雲策口中的稱唿,這才恍然大悟,連忙拉著福全跪地了。


    眼前之人正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南乾太子霍景城了,年二十九,聽說其人頗有皎皎君子之風。


    正在打鬥的兩人也立即收了招,向著來人跪地行禮。


    場麵終於安靜了。


    霍景城看完了熱鬧,又打量了一圈跪地的眾人,和顏悅色道:“今日好生熱鬧,本殿再迴來晚些可就看不到了。好了,都免禮吧。”


    眾人謝恩起身,霍景城看了看喬奉之,問道:“雲相,他就是你的愛徒了?”


    “迴殿下,正是。”


    “好!好功夫!”霍景城由衷稱讚一句,抬手拍上了喬奉之的肩,親厚道:“奉之,本殿原以為你們師徒兩人會是一個路子的,沒想到你卻是個擅武的,如此的話,來日出息更大。”


    喬奉之恭敬道:“殿下謬讚了。殿下英武不凡,才是奉之欽佩所在,亦是奉之誓要追隨盡忠之人。”


    霍景城聽了,神色越見激賞之意,笑道:“你們師徒一文一武,本殿有你們二人追隨,便是如虎添翼。”


    “承蒙殿下抬舉,奉之三生有幸。”


    姚暮染聽在耳中,心寬了一半。有那南乾太子的賞識,喬奉之今後的路自然能夠走的更高更遠。


    姚暮染正低眸想著時,忽然就感到一束目光投放在了她的身上,無端令她壓抑。她知道,那是來自於尊者的目光。下一刻,隻覺得身上一輕,就聽霍景城問道:“今日這營地中怎麽多了兩個女子?”


    雲策聽了,笑著迴話:“迴殿下,這位是奉之的發妻,那一位,是杜將軍的發妻。”


    話落,隻聽霍景城朗朗笑了起來,他笑的暢快由心,可見是真的被惹笑了,等他笑完,才打趣道:“本殿出征,愛妃是一個都沒帶,你們倒好,一個個拖家帶口的投奔本殿,果真是夫妻情深,也當真是不客氣呢,哈哈……”


    他說的詼諧幽默,幾個男子聽了都無聲笑了。姚暮染卻是紅了臉,頭又低了幾分。這時再看謝元芷,已不見了方才的氣焰,尊者在場,她也識趣地三緘其口了,灰溜溜如病貓一般。


    霍景城嘴上雖然這般說著,卻還是吩咐道:“雲相,馬上給他們安排住處與婢女,可別怠慢了本殿的貴客。”


    雲策聽罷,笑的意味深長:“迴殿下,老臣正要安排呢,誰知曹操就來了。”


    霍景城一聽,自然明白,他看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杜琰,道:“杜將軍與奉之應該是舊相識了,兩人見了麵以武會友切磋切磋,無傷大雅,本殿瞧得熱鬧。”


    幾人一聽,都知霍景城不欲追究,所以一語帶過圓了場,說是圓場,言語中倒也帶了敲打,一句“以武會友”,無非是在暗示兩人化敵為友,別再仇視。


    杜琰與喬奉之自是聽明了話外之音,兩人一齊抬手作禮:“殿下說的是。”


    就這樣,一場打鬥終於收了場,至於兩人的仇怨,也沒理出個是非曲直,便無疾而終了。


    杜琰終於說起了正事:“殿下,微臣想求殿下準許微臣迴宮一趟,三日即可。”


    霍景城被提醒,也想了起來,道:“是了,聽聞杜皇後病重駕崩了,杜將軍節哀才是。本殿這便給你手令,許你迴宮處理。對了,讓夏侯兄也迴宮一趟吧,夫妻一場,是該最後相送一程。”


    “臣謝過殿下。”杜琰道。


    “都進來吧。”守衛連忙掀開帳簾,霍景城當先走了進去。


    幾人跟進去後,霍景城取了紙筆,揮毫下筆,寫下了手令。


    杜琰得到了手令,再次行禮謝恩,才領著謝元芷告退離去了。


    霍景城坐在案邊,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筆,一邊徐徐而談:“今日進宮收獲頗豐,那宮裏還有七位東靖的美人,本殿是不是可以據為己有呢?”


    “殿下……”


    “雲相。”霍景城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又看向喬奉之,道:“讓奉之來說說。”


    喬奉之聽罷,心知他在探他的智謀。於是抬手作揖,大大方方道:“迴殿下,奉之愚見,此舉行不得。”


    “哦?為何?”


    “殿下,天下美人何其多,殿下何必收攬降君的嬪妃呢?此舉會傷殿下的聲譽。殿下正義所驅,本就是來伐國的,便正正經經伐國而歸就是,實在不必招惹風流是非。況且,那七位美人是東靖之人,其中不乏東靖官員的千金,殿下若可以將她們送還東靖,不但情義昭天,還能拉攏東靖人心,使兩國關係和睦融洽。”


    喬奉之一番話落,姚暮染看到雲策眼含認可的點了點頭。姚暮染放了心,看來他的迴答是對的。


    同樣,霍景城也露出了激賞之色,薄唇邊勾出了深深笑意:“奉之所言句句在理,好,就按你說的辦,本殿明日便派人將她們送迴東靖。”


    喬奉之又道:“殿下,還有一位寧妃正在迎清寺中小住禮佛,她是夏侯博唯一的嬪妃了,殿下不妨派人接她來此,讓她留在夏侯博的身邊,以此安撫夏侯博,想來夏侯博也會衷心感念殿下的仁德。”


    霍景城聽罷,起身來到他的身側,抬手拍上了他的肩:“好,於情於理都該這般做。所謂名師出高徒,奉之,你讓本殿刮目相看!”


    雲策一聽,嘴上謙虛了幾句,可眼底卻全是笑意。


    喬奉之也淺笑迴話:“殿下謬讚了。”


    “好了,本殿累了,迴帳歇一會兒,晚膳時再備酒宴,大家對月好好痛飲一番。”說著,霍景城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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