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奉之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溫柔道:“好。半夜可別踢被子,萬一我睡得沉,忘了給你蓋,可不是要著涼了。”


    “嗯。”姚暮染應了一聲閉了眼,鼻間隱隱幽香,十分迷人。那是她的發香與他身上的清香,兩香交織,總能令她拋開雜念,心安入眠。


    ……


    冰天雪地的十二月終於見了尾,再有三日,便要邁入紹元七年的元月了,又是新一年的開年大節了。


    鳳儀宮忙碌了起來,處處張燈結彩,除塵迎新。觀之後宮,也就隻有這一處宮殿還有幾分過年的喜慶與熱鬧,其他宮殿都是空落無主的,冷清蕭索不言而喻。


    姚暮染雖暫時安穩,被喜慶環繞,可她從未忘記自己要做什麽,該做什麽。


    於是這一日,姚暮染親自走了一趟內務府。


    內務府的趙總管一向與喬奉之交好,他為人正直親和,比喬奉之年長幾歲,三十左右的樣子,麵容亦是端正耐看。


    此時,趙總管正指揮分派著什麽,一迴頭就見一個亭亭玉立的美人兒在靜靜看他,他認出來後,趕緊迎了上來,堆笑打趣道:“呦!今兒吹的是什麽吉風祥雨啊?把喬夫人都給咱吹來了。”


    姚暮染淺笑應承:“沒把留霞姐姐給您吹來,就不算是吉風祥雨呢。”


    “哈哈——”趙總管朗笑了幾聲。他喜歡留霞之事早已眾所周知,姚暮染知道了也不足為奇。


    皇後身邊統共就三個姿色不錯的大宮娥,可歸晴愛慕著喬奉之,姚暮染又實打實成了喬奉之的女人,隻有一個留霞可以讓他惦記了。


    兩人又笑著聊了幾句,姚暮染才說明了來意:“行了,總管,咱不貧嘴了,給我拿些安息香吧。”


    趙總管有些意外:“哎呦,你有喬總管陪著,還能睡不著嗎?”


    “總管別囉嗦了,就說給不給?”姚暮染道。


    趙總管笑道:“給給給,自然是要給了。不過話說迴來,喬總管那裏什麽好東西沒有,你怎麽上我這兒來要了?”


    姚暮染道:“臨近年下,他手頭事多,正好我又想出來走走,順道看看雪景,所以便來您這逛上一趟。”


    “原來如此。好嘞,請稍後著。鹿子,鹿子?去去去,趕緊拿安息香過來。”


    趙總管吩咐完後,又對著姚暮染笑了起來:“暮染呐,聽說你最近與留霞處的挺好,得空了也在她跟前幫我美言幾句,好歹我也與你家喬總管交情匪淺呢,是不是?”


    姚暮染自然隻有答應的份兒了:“總管,這是自然了,我會婉轉地探探她的意思。”


    說著話時,鹿子將一盒安息香遞給了趙總管,趙總管又轉遞給了她,囑咐道:“暮染,這東西也要適量去用才是,燒的濃了久了,人會倦怠無力。”


    “好,我知道了,謝謝總管。”姚暮染接過東西後,客氣告辭了。


    ……


    翌日一早,姚暮染叫上了素川,兩人一道去膳房用早飯。今晚該她上夜,所以白日無事。


    兩人進去後,發現長桌邊歸晴也在。幾個宮娥如眾星捧月一般圍著她,正聊的不亦樂乎。


    歸晴黨的宮娥們一見姚暮染進來了,馬上陰陽怪調起來。


    “呦,暮染姐姐還用得著親自來膳房用飯嗎?”


    “是啊,暮染姐姐跟我們一起吃這大鍋飯可不是委屈了?我若沒記錯,喬總管前幾日就命他的單灶開始給暮染姐姐備飯了。”


    “就是啊,而且還餐餐都送去暮染姐姐的房裏呢,暮染姐姐今個兒卻來了這裏,莫不是好福氣享不下去了?”


    ……


    姚暮染不理會她們,拉著素川坐了下來。


    那幾個宮娥瞧著沒意思,又不敢真的跟她杠,個個又扭了迴去,繼續與歸晴聊天。


    “素川,我給你講幾個小故事,如何?”姚暮染忽然道。


    她這麽一說,不僅素川來了興趣,也吸引了長桌上其他宮娥們的注意力。有幾個正在聊天的都放低了聲音,豎著耳朵等待著她的故事。


    素川笑著催她:“暮染,快講快講,難得你今日願意說話,快讓我聽聽看。”


    姚暮染輕淺一笑,徐徐講述起來:“這幾個小故事講的都是厭勝之術。第一個故事是偶相鬥,話說,曾有主人家得罪了木匠,木匠為了報複,於是做工時便將兩個披頭散發正在角鬥的木偶人藏在了房梁上,結果,主人家每天晚上都能聽到房中傳來打鬥聲,不得一日安生。直到有一年地動了,才將梁上的角鬥木偶震了下來,主人家這才知是著了木匠的道,為此一怒之下還打上了木匠的門,接著就鬧到了衙門,是為當時比較著名的木偶案。”


    這個小故事一講完,不知是太奇異還是太玄乎,長桌上又比方才安靜了許多。


    姚暮染唇角勾笑,繼續講了起來:“這第二個故事嘛,就是磚戴孝,還是木匠作祟,導致主人家整整四十餘年喪事不斷,家中人丁凋零。後來經風雨飄搖敗壞了梁垣,才在牆壁中發現了一塊裹著孝巾的磚頭。主人家恍然大悟,扔了磚頭,燒了孝巾,自此果然家寧人安了。”


    這時,周圍已經鴉雀無聲了,宮娥們全聽得入迷,有幾個宮娥還催了起來。


    “暮染姐姐,這些都是真事嗎?竟然如此玄乎靈驗。”


    “暮染姐姐,你講的故事真新奇詭秘,還有嗎?再給我們講講吧。”


    姚暮染含笑看了看她們,繼續娓娓道來:“這第三個故事,講的是一段爭寵情事。有一對年少夫妻十分恩愛,可妻子多年來卻沒有生養,丈夫的父母急在心裏,便做主給他納了妾。可小妾進門以後,丈夫還是不願搭理,依舊寵愛正妻。小妾青春年少卻要獨守空房,自然不甘心,為了使丈夫遠妻近妾,她四處求神問佛,最後,還真讓她找到了一個歪門邪道的辦法。”


    姚暮染說到這裏,飲了口茶。沒想到大家又催了起來。


    “暮染姐姐,然後呢?”


    “是啊,那個小妾找到了什麽辦法?”


    姚暮染把玩著茶杯,接著道:“這個辦法就是厭勝之術。小妾做了兩個連在一起的布偶,一男一女,各寫了丈夫與正妻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還在男布偶的心口紮了一根針,然後偷偷放在了他們的床下。”


    “然後呢?這個辦法靈驗了嗎?”


    “你別打岔,快讓暮染姐姐講下去啊。”


    姚暮染見她們猴急,笑了笑:“從這以後啊,丈夫隻要一看到妻子,心口就疼得十分厲害,更別說挨上妻子了,那更是疼得喘不過氣。後來四處求醫問藥還是無果,丈夫萬般無奈,久而久之,也就漸漸疏遠了妻子,開始進出小妾的房間,最後,小妾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丈夫理所當然寵起了小妾,而正妻麵對丈夫的冷落與變心,最終鬱鬱而終了。”


    故事講完了,周遭寂靜過後,一片唏噓聲,大家心有感慨的討論了起來。


    姚暮染也跟著她們感慨道:“的確是可惜呢,本是一對有情人,就這樣被邪術害了。”


    窸窸窣窣的討論聲中,歸晴突兀的聲音忽然傳來了:“哼,哪有這麽虛懸的事,這些厭勝之術能不能厭誰勝誰可是毫無根據,但它能引起宮闈之禍倒是真的,宮中誰敢用此邪術,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姚暮染,你最好別在這妖言惑眾,他日引得宮中風言風語,再有不知好歹的效仿此術,到時怕是喬總管也保不住你了!”


    說完後,歸晴推開碗起身走了。姚暮染看著她的背影,美眸裏快速閃過了一道精光。


    這時外麵也傳來了宮中辰鍾的聲音,一聲一聲,渾厚悠長。大家這才意興闌珊散了場。


    晚膳前,姚暮染上了殿接替留霞。留霞不過雙十年華,生得清秀動人,性子溫婉嫻靜,她素日話也不多,做事卻謹慎細致。


    自上迴杜蘅香之事留霞幫她說了話後,她便找了機會與她道謝,兩人一來二去也就親近熱絡了些。


    姚暮染此時見了她,自然想起了趙總管的囑咐,於是尋機湊過去輕聲道:“留霞姐姐,我昨日去了一趟內務府,那邊兒的趙總管要我代他向你問好呢。”


    留霞聽罷,嗔道:“暮染,怎麽連你也為他說起了話?我才沒有這些心思,隻想等著二十五歲出宮去,與爹娘好好過日子。”


    “罷了,姐姐就當我沒說,快迴去歇著吧。”姚暮染心道,何止留霞對這些沒心思,她自個兒亦是不願摻和,可拿人手短,又不願陽奉陰違,隻好多少問上一句,也算盡力了。


    留霞走後,蕭閱就進宮了。


    姚暮染守了一夜後,天終於微微亮了。


    今早該歸晴上殿侍奉了。


    可誰知早膳過後,都遲遲未見歸晴前來接替。


    姚暮染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心裏冷笑起來。看這情形,待會兒必然有一場好戲可看呢。


    蕭閱走後,皇後看了看姚暮染眼下的烏青,也嘀咕了一句:“歸晴這丫頭怎麽迴事?”


    姚暮染低眸,掩下眼裏的精光,道:“娘娘,要不奴婢迴下院裏看看?”


    皇後隨意點下頭:“嗯,去吧。”


    姚暮染行禮退出大殿,走向了下院。路上,她的唇角始終都掛著一絲別樣的微笑,似有若無,難以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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