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搖搖頭:“末將實在不知,還請聖上指點。”


    皇帝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眼底深處湧動著一絲欣賞,但欣賞歸欣賞,若是不能為他所用,還不如毀了。


    於是他開門見山:“住持死後留下來一封信,上麵說北出長庚,你應該知道長庚代表什麽。”


    南炫夜頷首:“末將知道。”


    “那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皇帝聲音越發冷酷,“北原有你的父親,而你原本也在北原邊境打出了名聲,你說朕該如何想?”


    南炫夜默然不語,他知道皇帝還沒有說完。


    果然,皇帝幽幽道:“愛卿,這江山是朕的,朕不得不防啊,就算是一點點意外,朕都不能容忍,你應該明白朕的心思。”


    他說的如此直白,南炫夜也就不拐彎抹角,幹脆直言:“皇上,之前符將軍和我先後被冤,但到最後發現我們都是被陷害的,您不是最清楚嗎?”


    言下之意,難道要再陷害一次?


    皇帝聽明白了,臉色有些難看,但隻是一瞬間就恢複了正常,甚至露出一抹笑容:“之前的事是朕冤枉了你們,但是現在你又怎麽說?”


    護國寺的住持是有名的神僧,據說他可以收到上天的旨意,還可以趨吉兇算兇險。


    南炫夜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也是很尊重住持的,但當知道他是皇上的臥底後,這種尊敬就蕩然無存了。


    皇帝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沒有謀反之心,那麽就是住持的卜算出了錯,但他可是為此付出了生命,難道你想說這是假的?”


    南炫夜微微垂眸,所謂付出生命,恐怕就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但拿來唬人還是非常有用的,可惜對他來說,沒什麽作用。


    “就算要造反,總得有籌碼。”


    他現在雖然成為將軍,但也隻是掛個名號,皇帝一直沒有給他實權,也正是因此,才會遇到那麽多的陷害,如果他有實權,那些人就不敢這麽張揚。


    皇帝眯了眯眼:“朕怎麽記得,你手上有袁金洲給的兵符。”


    說這話時,他目光緊緊地盯著南炫夜,但凡他有一點破綻,都一定能被皇帝盡收眼底。


    可南炫夜卻勾起唇角,笑容中帶著一絲無奈:“皇上,這本來是平衡,父親拿兵符並非為了讓我使用,而是為了震懾,至於震懾誰,皇上英明,應該心知肚明。”


    皇帝沒有說話。


    南炫夜接著道:“末將沒有理由造反,若真要也不會是在這個時候,但現在是逼上梁山,末將似乎沒有退路了。”


    他在提醒皇帝,如果他不想把逼急了他,就必須給他一點信任,否則就算沒有造反的意思,也會被逼到造反!


    皇帝眼中一沉:“你在威脅朕。”


    “末將並無此意。”南炫夜語氣淡淡,仿佛隻是敘述一個事實,“末將的心願很簡單,就是能和我娘子孩子過尋常日子,從未想過權勢,否則當初也不會讓義父替我辭官。”


    皇帝眼中一沉,他倒是把這茬給忘了:“話雖如此,可住持留下的書信難道是假的不成?”


    南炫夜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但眼中不明暗沉卻讓皇帝都愣了愣。


    “皇上,住持的信是真是假沒人知道,末將自從進京以來,蒙受皇上信賴,他人目光從未少過,更別說這段日子以來,明槍暗箭之多,簡直防不勝防。”


    南炫夜這一番話說的極有道理,就是皇帝心中的懷疑也不由去了三分,可他自然心懷忌憚:“那你的意思就是住持受人指使,陷害於你。”


    在這一刻,南炫夜不得不承認,自己很佩服這皇帝,住持乃是他的人,還能受誰指使?


    就算不是他,也脫不了幹係。


    可這人就是表現的毫不知情,皇帝位高權重,辦什麽事必然謹慎小心,絕對死無對證。


    是以南炫夜還沒蠢到指出他,但也沒有胡亂攀咬,隻是說道:“是否有人指使,末將不知,但眼下京城貴客未走,若此時您因為末將和北原起了嫌隙,恐怕有人要坐收漁翁之利了。”


    皇帝原本漫不經心的眸子瞬間一沉。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渾身一震,後脊發涼!


    皇帝震驚過後,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就問道:“你怎麽會想到這些?還是說你聽到了什麽風聲?”


    南炫夜微微垂眸,某種閃過一絲暗沉,皇帝還是如此多疑,即便已經提醒他了,他卻還是在這裏懷疑。


    “皇上,末將有句話與您直說,我和我夫人從來都不在乎這些事,就想著遠離朝廷,過普通人的日子。”


    皇帝微微一愣,似乎有些詫異他居然會這麽說:“難道你就不想位高權重,讓你夫人也跟著沾光?”


    這算是老話重提了,他就是不明白怎麽會有男人完全不在意唾手可得的權勢。


    然而南炫夜就是能。


    “皇上,再多的權勢在末將心中都不如我的妻子和孩子重要。”


    皇帝略作沉吟,道:“隻要你願意留下來,就可以有更好的發展,你真的要離開?”


    “是。”南炫夜非常堅定,目光看著他,沒有半分遲疑和心虛,不摻半分虛假。


    “你為什麽?”


    皇帝還是忍不住想要問他,可話還沒說完,南炫夜就笑了一下:“這大概是末將沒有出息吧,但末將還是希望皇上能成全,權勢滔天,都不如嬌妻在懷,末將這一生也就這點出息了。”


    “你……”皇帝歎了口氣,其實仔細想想這件事也不奇怪,這家夥疼愛妻子是出了名的。


    為了他媳婦放棄了權勢,倒也不是不可能。


    “你想好了?”皇帝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他,似乎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點表情,“你說的如此透徹,朕也不好勉強你,如果你想好了,那朕就應了,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


    南炫夜鄭地有聲:“絕不後悔。”


    皇帝看著他半晌沒說話,說不清心頭是惋惜更多還是心中大石落下的輕鬆更多。


    他沉默片刻,道:“既然你一門心思要走,朕就成全你,不過你們離開的時候要派人通知朕一聲,朕會派人送你們。”


    隻怕相送是假,監視他們去哪裏才是真的。


    但南炫夜無法拒絕:“是,皇上請放心,等末將將一切收拾妥當,臨出發之前定會告訴皇上。”


    皇帝微微頷首:“你下去吧。”


    南炫夜躬身退了出去,先不說別的,他知道今天是有驚無險,暫時度過了危機。


    但離開京城已經是勢在必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等會到家中,袁金洲幾人已經等的著急了,一見他進去就先是打量,見他沒有任何不妥,這才紛紛鬆了口氣。


    秦苗苗第一個問道:“怎麽樣?皇帝怎麽說?”


    南炫夜走過去拉著她的手,轉身坐下,將她暗坐在身旁:“別擔心,目前還沒有任何問題,不管背後的人是不是皇上,恐怕京城我們都待不下去了。”


    “那就不待!”秦苗苗聞言想也不想地道,“反正我早就不想留在這了,我們帶著孩子天高海闊,豈不是想去哪裏都行?”


    她會醫術,她夫君一身好武功,這兩項本事到哪裏都能過得很好,絕對餓不著。


    她如此痛快,倒是讓南炫夜有些抑鬱的心情豁然開朗,雖然他也不喜歡這裏,甚至對皇帝非常失望,但皇帝的這個態度仍然讓他感到心寒。


    袁致江附和:“我覺得她說得對,反正你們也不留戀權勢,趕緊離開才是要緊。”


    “所以我順勢跟皇上辭行了。”


    幾人對視一眼,袁興漢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抹興味:“那皇上如何迴複?答應了嗎?”


    “答應了。”


    南炫夜一句話讓眾人都笑起來,能離開這裏可以說是他們所有人的願望,隻要能走就好。


    袁興漢便道:“那就趕緊離開吧,這裏不安全,京城裏什麽魑魅魍魎都有,越早離開對你們越有好處。”


    南炫夜愣了一下:“你……”


    他看著袁興漢的目光非常複雜,其中還夾雜著訝異。


    “你不要太小看我,我對你們從來就沒有惡意。”袁興漢不否認原來有心試探,心存忌憚,怕他輕而易舉搶走了定備忘之位,但眼下不是小心眼糾結那些事的時候。


    楊元咋咋唿唿地跳起來:“那還等什麽呢?咱們這就收拾東西趕緊走吧!”


    他初時對京城充滿了向往和好奇,可是來到這裏明槍暗箭數不清多少,陰謀詭計更是層出不窮。


    他真是怕了,也煩了。


    其他人都表示讚同,先走為妙,可秦苗苗卻忽然道:“還要耽誤兩日,我還有點事情沒有辦。”


    南炫夜便問:“娘子要辦什麽告訴我就好,我去幫你辦。”


    秦苗苗搖了搖頭:“不用,我自己去,楊元陪我,你們忙你們的事,夫君,你要把咱們離開的行囊東西都準備好,路上可不能苦了孩子。”


    南炫夜點頭應允,卻又有些好奇,便軟磨硬泡地問她:“娘子,你到底要做什麽呀?還不能告訴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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