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五日,子時剛過,方才從入定中醒來的天啟便帶著踏雲從後門離開了兄弟會總舵。


    此時夜空中月明星稀,皓潔的兩輪圓月像鑽石一般熠熠生輝寂。


    寂靜的山林中,一縷縷銀白柔和的月光穿過簇簇鬆針,撲在了叮咚作響的泉水中那光滑的岩壁上。


    銀白的月光灑在草地上,到處都有蟋蟀婉轉的歌唱聲。


    廣寒和玉虛猶如兩位母親慈祥的麵容,她溫和的安靜的望著山野。


    幾朵灰白的薄雲縈繞在柔和的月光下,奔騰了一天的小河平息了。


    月兒倒映在河麵上,夜風一吹,波光粼粼,平靜的河麵猶如一麵光滑的水鏡,倒映著靜謐的夜空和母親那慈祥的麵龐。


    皎潔的月光為大地鋪上一層潔白的地毯,寬廣的原野上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向北疾馳,遠遠望去,猶如一朵白雲在山野間順風飄蕩。


    漸漸的月光褪去,金色的陽光籠罩大地,日頭由東向西緩緩移動。


    踏雲卻如脫了韁的野馬,撒了歡的一路狂奔,從醜時直到末時,七個時辰不曾停歇,一溜煙的跑出去兩千多裏。


    日頭漸漸西斜,在一處溪邊的豐滿草地上,踏雲終於前腿一軟,順著慣性向前翻滾地。


    背上的念天啟一樣被甩了出去,一連翻出七八丈才停下來。


    一人一馬就這麽毫無樣子的躺在草地上喘著粗氣,享受著溪邊涼風的撫慰,嗅著土地上青草的芬芳,看著遠處山腰上的金色陽光一點一點的爬上山頂。


    過來半個時辰,天啟支起上半身,揉搓著身邊臥地不起的踏雲頸上的鬃毛。


    埋怨道:“雲兒,知道你這半年憋壞了,可也不用這麽拚命吧,你這麽不要命的跑,要是真把命跑沒了,那可多虧啊。你哥我現在可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完全可以把你當豬伺候咧。”


    “希...聿...聿...”踏雲喘著粗氣表示才不要當豬。


    “希...聿...聿聿聿...”踏雲嚷嚷著快點幫幫我。


    “好啦好啦,我才是大哥好不?我也一天沒吃東西,知道自己吃不消還這麽野,你活該。”


    天啟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還是爬起身來,走到踏雲的身側,雙手抵著踏雲的肩胛骨,全力運轉真元灌了進去。


    這踏雲即便橫躺在地上,也有天啟大半個腰身高,喘著粗氣流著口水,渾身微微顫抖,這是脫力的症狀。


    虧得天啟舍得用真元讓踏雲恢複,不然可得有個三五天跑不動了。


    天色漸漸黑了,念天啟費了點功夫,弄了隻斑斕猛虎給踏雲補補身子,自己也烤著吃了半隻虎腿,吃飽喝足了又休息到天明,方才繼續上路。


    一人一馬,日夜兼程,在廣闊的山野中肆意的揮霍著過剩的精力,十數日後,念天啟再次來到了白鶴別苑。


    這白鶴別苑其實是個獨立的山莊,占據了白雲山下北邊幾十裏地,入口處豎立著氣派的牌樓,牌樓後邊有一棟不大的小樓作為門口值守弟兄的休息之處。


    念天啟縱馬行至牌樓下,剛想掏出白鶴令來,就見一位青色勁裝打扮的值守弟子走上前來。


    拱手見禮招唿道:“恭迎念幫主大架,還請念幫主隨我前往幽篁居,公子已等候多時。”


    “崔師兄?”


    念天啟心中暗自驚訝,這崔師兄怎麽知道我要來,還有這弟子竟然稱唿我為念幫主,看來這大夏國武林第一勢力果然有些門道,麵上卻絲毫沒有表露。


    那弟子答道:“正是崔師兄”


    天啟迴道:“還請前邊帶路。”


    念天啟隨著帶路的弟子山莊中幽靜的小道上前行,不一會來到一片竹林之中。


    一株株翠竹高聳挺拔,一簇簇竹葉蒼翠欲滴。


    林中翠竹端的是秀逸神韻,纖細柔美,高雅不俗,生機盎然。


    天啟正自觀賞,忽聽得林間隱隱傳出一陣琴聲,心感詫異,此處居然有高人雅士在此操琴。


    又走出十餘丈,隻聽得琴聲之中雜有無數鳥語,初時也不注意,但細細聽來,琴聲竟似和鳥語互相應答,間間關關,宛轉啼鳴。


    天啟循聲望去,隻見林間有一幢雅致的竹樓,樓前的空地上一個白衣男子背向而坐,膝上放著一張古琴,正自彈奏。


    他身周青竹上停滿了鳥雀,黃鶯、杜鵑、喜鵑、八哥,還有許多不知其名的,和琴聲或一問一答,或齊聲和唱。


    帶路的弟子向天啟示意,便是此處。


    天啟會意,知曉此人便是崔師兄了,是以向這弟子拱拱手,示意其自行離去便可。


    二人均默契的未曾出聲打擾撫琴之人。


    天啟站在林中醉心的聽著琴音,心中暗道‘真牛比!’。


    聽了一會,琴聲漸響,但愈到響處,愈是和醇,群鳥卻不再發聲,隻聽得空中振翼之聲大作,東南西北各處又飛來無數雀鳥,或止歇竹巔,或上下翱翔,毛羽繽紛,蔚為奇觀。


    那琴聲平和中正,隱然有王者之意。


    那人彈到後來,琴聲漸低,林中停歇的雀鳥一齊盤旋飛舞。


    突然錚的一聲,琴聲止歇,群鳥飛翔了一會,慢慢散去。


    “啪啪啪”天啟不由自主的鼓起掌來:“崔師兄竟然還有如此神乎其技的琴藝,小弟佩服之至!”


    崔師兄放下膝上長琴,起身麵對天啟。


    哈哈一笑施禮道:“念兄弟說笑了,一別半載,別來無恙啊。來,到上邊坐。”


    說話間把天啟迎上竹樓,竹樓整體架空有五六尺高。


    樓前有一個丈許方圓的竹製平台,平台中有一方精致的矮幾,二人在軟墊上相對而坐,自有侍女奉上清泉熱湯。


    崔師兄親自動手,為天啟衝起茶來。


    果然是個翩翩公子,無論是撫琴還是衝茶,一舉一動均讓人覺得舒心,天啟在心中暗自讚歎。


    情不自禁的張口誦道:


    “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


    深林人不知,竹樓來相伴。”


    崔師兄聽了,手上微微一頓,隨即將一隻青色的小茶碗送至天啟麵前。


    這才笑著說道:“念兄弟年紀輕輕,端的是好文采啊,好詩好詩啊!甚和我的心意,多謝小兄弟送詩。”


    念天啟尷尬的笑笑並不言語,端起茶碗細細的品嚐,心中暗道詩當然是好詩,可惜我隻是借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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