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


    兩人進入一間安靜的包廂。


    巧合的是,這間正是昨天她和牧雲樂約會的地方。


    緣分。


    這家餐廳的名字取得真應景啊!


    溫靜姝默默感歎,但還是莫名有一種心虛感。


    “?~?~?~?~~”


    低調奢華的雅間內,古董級的黑膠唱片緩緩旋轉,流淌出一串串舒緩輕快的音符。


    裴夢洲停住腳步,率先拉開一側座椅,優雅地朝少女抬手示意。


    “溫小姐,坐。”


    一套禮儀行雲流水,舉手投足間盡顯紳士風度。


    私密的空間中。


    燈光昏黃,氣氛曖昧。


    男人如天神般俊美的容顏,越發顯得魅力非凡。


    他清越的聲線尾音微勾,仿佛比平日裏多了一分纏綿繾綣,不經意間就能撩撥人心弦。


    此刻,就連對男人抱有偏見的溫靜姝,也不禁晃了一下神。


    她撫起翠綠色的裙擺,款款落座。


    “裴醫生似乎對這很熟悉,是熟客?”


    “嗯,偶爾來用餐。”


    “那看來首都醫院的薪資待遇不錯。”


    “尚可。”


    “裴醫生真是謙虛。”


    “這家餐廳的消費可不低。”


    溫靜姝輕笑一聲,柔和的嗓音猶如春風拂過水麵。


    隻是下一秒,一縷寒意陡然浮現,將水麵凝結成冰。


    “還是說裴醫生有什麽別的副業?”


    “比如——”


    “研究某些項目什麽的......”


    少女身體微微前傾,單手撐著下巴,嬌豔的粉唇吐氣嗬蘭。


    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轉,便生出一抹勾魂攝魄的風情。


    被盯著的人稍有不慎,就會掉入溫柔的陷阱之中。


    然而,對麵男人始終不動如山。


    “溫小姐說笑了。”


    裴夢洲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餐具,神態坦然自若,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醫院不允許開展副業。”


    “是嗎?”


    溫靜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她坐直身體,視線在桌下的紅色按鈕掃了一眼,隨即狀似開玩笑地繼續試探。


    “裴醫生,其實,我總覺得你很眼熟。”


    “你說,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聞言,裴夢洲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看向少女。


    他神色認真,目光一寸寸流連過她的麵容,像是在辨認,又像是在迴憶。


    良久。


    男人鬆開微皺的眉心,薄唇輕啟。


    “溫小姐。”


    “我好像的確在哪裏見過你。”


    隨著話音落下,溫靜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之前便早有猜測。


    麵前男人就算不是原星實驗室的人,也可能與之有所牽扯。


    眼見真相即將被揭開,溫靜姝的唿吸又急促了幾分。


    她身體猛然前傾,直勾勾盯著男人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微小的表情。


    “在哪?!”


    少女姝麗的麵容在裴夢洲眼中放大,那幽幽的馥鬱蘭香襲上鼻尖,仿佛在試圖擾亂他的神智。


    不過,他並未退縮,而是直直迎上少女探究的目光,一本正經地迴答。


    “在夢裏。”


    “......”


    “............”


    “和同事新學的冷笑話,不好笑嗎?”


    溫靜姝盯著這張欠揍的臉,深唿吸一口氣,閉了閉眼。


    終於壓下了用拳頭狠狠‘親吻’上去的衝動。


    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我受過專業訓練,一般不會輕易笑出聲。”


    “你講得很好。”


    “但下次不要再講了。”


    “不然我怕你下班迴家被套麻袋。”


    *


    被氣狠了的溫靜姝,直到侍應生上完菜,她都沒給對麵男人一個眼神。


    裴夢洲也識趣地閉嘴,不再惹她生氣。


    一時間。


    剛剛還熱鬧的氛圍瞬間冷凝下來。


    兩人緘默不言,各自用餐。


    也許美食真的能治愈人心。


    品嚐了幾道新的美味佳肴後,溫靜姝心情緩和了一些。


    同時理智迴籠。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為了再次確認一番,溫靜姝臉上重新掛起商業假笑。


    “裴醫生怎麽吃飯還戴眼鏡?”


    “度數很深嗎?”


    “我並沒有視力問題。”


    “隻是為了顯得成熟一些。”


    “這樣,在病患麵前會更有信服力。”


    裴夢洲扶了扶金絲眼鏡,淡淡解釋道。


    透過玻璃鏡片,那雙淺褐色的眼眸平靜無波,令人捉摸不透。


    這麽一看,確實有一種儒雅穩重的氣質。


    溫靜姝暗暗咬了咬牙。


    接二連三的吃癟,讓她胸口堵著一口惡氣。


    不知是為了激怒他、從而找出破綻,還是存了幾分報複的心思,溫靜姝眼底閃過一絲玩味。


    “裴醫生,我有個建議。”


    “你剃個地中海,以後全醫院就再也沒有比你更成熟的主任了。”


    “......”


    裴夢洲雖然不知道這個梗,但也能聽懂大致意思。


    出乎預料的,他並沒有生氣。


    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太大起伏。


    這讓溫靜姝挫敗之餘,又有些抓狂。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冷心冷情的人,跟個莫得感情的機器人一樣。


    不對......


    至少人家小天還會用眼睛比心。


    所以,更準確形容的話——


    他就像一尊用冰冷玉石雕刻的神像,高高在上,俯瞰芸芸眾生。


    既沒有七情六欲,也沒有喜怒哀樂。


    石頭做的心。


    又怎麽可能開竅?


    正當溫靜姝準備放棄時,耳畔忽然響起男人的聲音。


    “頭發是我獸形態的羽毛。”


    “所以,不能剃。”


    裴夢洲一字一頓地說著,表情認真,眉頭微擰,十分鄭重地拒絕了她的建議。


    “否則就成禿毛鳥了。”


    “會被嘲笑。”


    男人之前冷清平淡的語氣有了起伏,好似還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而溫靜姝聽完後,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了一幅畫麵。


    一隻被剃掉羽毛的小鳥,被其他同伴嘲笑,氣得想飛過去啄他們。


    但發現禿毛的他壓根飛不起來。


    於是更氣了。


    整隻鳥都紅溫了。


    嗯,憤怒的裴小鳥,沒錯了。


    “撲哧——”


    “哈哈哈哈~~~”


    溫靜姝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裴夢洲看著笑得花枝亂顫的少女,默默插了一句。


    “你不是受過專業訓練嗎?”


    “咳咳、我隻是想起了高興的事。”


    “......”


    “沒事,光禿禿的粉小鳥也很可愛。”


    “你說是吧?裴醫生?”


    “……”


    裴醫生的沉默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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