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忌酒常道家女無才,愚鈍憨直,向來這話在夕溪心中是不做數的。常想自己是不願計較得失,與人為善寬宏大量自然是上佳,愚鈍憨直這四字倒不如換個說法,寬宏大量,與人為親,胸襟廣闊倒還勉強,但眼見白晝離光著腳不雅踩水的動靜,甚是煞風景,於是顧不上應答白晝離那聲頗有些玩味的師姐,有些惱氣道:“你這人,踩水玩耍便是玩耍,怎的如此舉止粗魯,壞了本仙子的雅興,便如何賠的起?”


    聞言白公子也不辯駁,一張微胖麵頰笑容不減,從蘭溪走出,撚法決去了腿腳水漬,把皂白長袍褲腳放下,收拾妥當站在夕溪麵前,含笑抱歉說道:


    “是師弟不識規矩了,還望師姐海涵。且奉一簪花以表歉疚。”


    未等夕溪推辭,白公子驟然欺身近前,一手扶住錦覓香肩,另一隻手手指輕柔,把一朵不知名小花插在錦覓發間。


    三界之大繁華無數,所能的僅是取其一,置於心間。


    時間恍若停駐一般,白公子眸子裏盡是憐愛。卻未注意到側方悄然伸出一隻素手。


    “誒呦!”白晝離痛的咧嘴,不知何時右耳被夕溪狠狠揪住,略微一擰,便聽聞錦覓磨動銀牙道:


    “好你個白晝離,明知我乃是你師姐,竟還敢手腳不妥帖,難不成是想師姐行門規,痛打你幾番才好啊?”手上加了幾分力氣,原本心中遐思不少的白公子連連討饒,雙目緊逼,痛得險些掉下淚來。


    隻是未曾看到夕溪麵龐上悄然綴了些許如霞緋紅。


    垂頭喪氣的白公子跟著錦覓閑逛,心中好大鬱悶。使了好大膽氣,未曾討來些許好感不說,反是右耳現依舊隱隱作痛,絲絲縷縷並無斷絕。頭頂有些微癢,白公子憤憤然拽下蹬後腿的雪兔,心中謀劃著如何料理了這兔子,清蒸清燉還是三味真火烤來吃。此時夕溪卻停下步子並不前行。此處是溪水收處,清淺慢緩,仿若在這水底渾圓卵石上融了一層水袖似的,可愛的緊。


    放下兔子,白晝離看看風景,自然也是心曠神怡,迴過神來身旁的可人兒已是把裙角係了結,步履蹣跚小心向對岸走去。水珠在玉足上濺起,涼爽非常,引得少女輕靈嬌笑,百花失色一般好看得緊。


    白晝離一時間看得癡了。


    兩人一前一後穿行在慢悠悠的蘭溪中,身後雪兔亦是亦步亦趨跟隨,山色霧氣朦朧。


    天色將晚,兩人也是遊至盡興,便往紫電閣沿山路折返而歸,並不架雲,反而是悠哉行路,聊著些趣事樂聞,倒也並不無趣。學草都樣子叼根野草,跟在夕溪身後,白公子自在愜意,隨口說道:“夕溪……”瞥到少女轉頭嗔視,“夕溪……師姐。”見錦覓滿意狀點點頭,舒口氣繼續道:“方才心思出了些許差池,無禮舉措,還請……師姐見諒。”


    微微一愣,夕溪有些羞惱道:“那般事休要再提!也虧得本仙子胸襟寬廣,換了旁人休說以門規行事,就是削去你半生道行也不為過。”揣度到有些言重,也不欲嚇這白公子,變了一副老氣橫秋的長者語氣接著道。


    “白胖子啊,此事種種,汝切莫不知好歹,日後若要有好處,休得忘了師姐才是,身為同門,福有共享才為妙啊。”


    言罷抬眼偷瞧白晝離神色,卻見白公子臉頰鼓起,強忍笑意滿麵通紅。登時便疑惑不解,低頭打量衣著並無不妥,愈發疑惑。


    這時白公子才狂笑出言。


    “胸襟,寬廣,哈哈哈哈笑煞我也哈哈哈。你這胸襟,哪裏有半點寬廣可言??”


    愣愣望向自己胸口的夕溪,隻見一馬平川。迴神氣急之時白晝離已是急匆匆架雲而起,忙不迭的向紫電閣飛去。


    “登!徒!!子!!!”夕溪雙目冒火,架雲跟上。


    少年笑聲和少女怒罵,在紫電閣山路上,遠遠傳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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