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納西林將針線盒還給黎恩的時候,對方趁機塞給他一個金屬吊墜,埃納西林靈敏地感知到了上麵傳來的靈能波動,毫無疑問,這是一件空間物品。


    埃納西林疑惑地看向黎恩,不太明白他將這東西交給自己做什麽。


    “交給‘星星’,替我向她問好。”黎恩用氣音留下這句話後,動作神情都很自然地轉身離開。


    站在原地的埃納西林整個人都怔愣住了,和星星有關的人他隻認識一個,那就是以此為代號的協會情報處處長琳。


    黎恩說出“星星”這個代號的時候,一切不言而喻,他也是協會埋進來的臥底,但出於某種原因,他無法聯係協會。


    這讓埃納西林想起最初進來時那份沒有成功簽訂的契約。


    再仔細一想,當時那位拉婭女士和艾德也有點問題,為什麽剛好那個時候藥水就用完了呢?拉婭女士分明知道他會加入協會,卻沒有提前準備藥水,這很不合理。


    還有艾德,製藥室再亂,藥劑師本人還能不知道藥水在哪裏嗎?雖說這種說法很牽強,但作為組織唯一的藥劑師,他完全可以派人去找,卻偏偏要叫上一旁的肯瑞一起去,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以及最後黎恩在沒上藥水的情況下去動那份契約的時候,拉婭女士不僅沒有阻止還故意移開視線。這些人的舉動都快把“我是自己人”這幾個字寫臉上了。


    之前埃納西林還以為黎恩是想要拉攏自己,現在看來,這是前輩在給自己鋪路啊。


    這麽一看,組織裏地位僅次於頭目的人是自己人,唯一的藥劑師疑似自己人,真不知道組織還有多少自己人……


    握著吊墜的埃納西林看著黎恩的背影,他莫名想起以前看過的某本小說上的一句話:你們再不收網,我就要成老大了。


    埃納西林低頭看了看手中那個吊墜,不出意外的話,這裏麵裝的就是黎恩這些年收集到的資料。


    將吊墜收起,埃納西林不再去想這些東西,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完成任務然後出去,連出去都做不到,就不用想著傳遞情報這種問題了。


    …………


    再一次收起『顛倒畫室』,埃納西林還沒來得及進行下一個動作,身體再一次被阿璽諾給借用,隨之而來的恐懼感熟悉到令人麻木。


    借用了埃納西林身體的阿璽諾沒有立即走向那道石門,祂用嚴肅正經的語氣道:


    “到這裏就可以了,你們已經完成了任務,我將送你們離開。”


    阿璽諾話音剛落,艾德等人便被一片黑暗所包裹,隻是過了片刻便消失不見,留在原地的隻剩被借用了身體的埃納西林以及一臉平靜的黎恩。


    依舊能夠看見外界的景象,聽見外界聲音的埃納西林瞪大眼睛,他不明白黎恩為什麽會被留下。


    “你該履行承諾了。”阿璽諾的語氣變迴埃納西林熟悉的戲謔。


    承諾?什麽承諾?難道是……埃納西林忽然想到了什麽。


    “當然,不過在那之前,我可以和他說句話嗎?”黎恩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樣子,仿佛眼前借用埃納西林身體的不是一位神明。


    阿璽諾聳了聳肩,道:


    “你有三十秒,他現在聽得到也看得到。”


    黎恩點頭,唇角微微上揚,道:“用不著那麽長時間,我隻是想告訴他,無論接下來發生了什麽,都不必那些事情感到難過,更不需要因為某些不可控的行為而自我埋怨,你要永遠忠於協會,連帶我的那一份一起。”


    黎恩說完這句話,主動閉上了眼睛,等待對麵的神明來取走他許下的承諾。


    埃納西林瞪大雙眼,他努力地想要奪迴身體的控製權,組織阿璽諾下一步行動。


    但在神明的麵前,他的所有努力都顯得蒼白無力,阿璽諾甚至沒有理會他。


    被占據身體的埃納西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阿璽諾控製著自己的雙腿,一步步靠近黎恩。


    噗嗤——


    埃納西林怔愣住,他感覺到自己手穿過了一大片溫熱的血肉,從裏麵扯出了一塊還在跳動的東西——那是黎恩的心髒。


    大量溫熱的鮮血噴濺在埃納西林身上,但很快就被周圍的海水所稀釋,一眨眼便被衝刷得一幹二淨。


    他看著緩緩倒下的黎恩,不自覺地發抖,殺死黎恩的是阿璽諾,用的卻是他的手。


    埃納西林似乎明白了黎恩剛剛說的那句話,不需要因為某些不可控的行為而自我埋怨……


    “真是忠心啊。”阿璽諾勾起唇角,饒有興趣地看了看手裏的心髒,接著用略帶嘲諷的語氣對埃納西林道:


    “其實他是因為你而死的,他和我做交易,用他的命換你的命。他怎麽說來著……啊對了,他是這麽說的:


    ‘我死了沒有關係,隻需要將這些年得到的情報交給他就好,對協會而言,我與失蹤基本劃上等號。但他不一樣,無論是要從這裏出去還是將情報送迴協會,他都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怎麽樣?這段話是不是很感人?但你看,是你親手取出了他的心髒,可真是殘忍啊。”


    “……”


    埃納西林不想迴答祂,也沒辦法迴答祂。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這位被稱為惡魔始祖的神明從來就沒有將人們的性命當一迴事,就像一個人走在路上不會將腳底的螞蟻當迴事一樣。


    “你看起來沒什麽反應啊。”阿璽諾忽然莫名其妙地大笑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是精神失常。


    埃納西林敏銳地意識到,這位神明今天和往常很不一樣,這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以往的阿璽諾雖然同樣惡劣,但絕不會如此癲狂地大笑,這與祂平時從容戲謔的說話方式很不一樣。


    “為什麽不說話了?讓我想想……”阿璽諾狀似苦惱地皺了皺,但大幅度勾起的嘴角讓祂看上去十分扭曲。


    “啊……我明白了,小孩子總是會怕生,對不對?”阿璽諾露出一個略顯浮誇的表情,又笑了幾聲,然後才開口說道:


    “其實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我覺得你對我印象應該挺深刻的。”


    隨著祂話音落下,埃納西林感覺自己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權,但他沒有感覺到一絲慶幸,阿璽諾的話讓他感覺渾身冰涼,就像被人關在冰窖之中。


    他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覺得今天的阿璽諾熟悉了。


    籠罩著神明的,無比深沉的黑暗憑空出現在埃納西林麵前,很快就開始散開,露出了那位神明真正的形象。


    暗紅長發,右邊的黑色獨角,金色的豎瞳,塗著黑色油彩的指甲,這些特點每一個都深深地刻在埃納西林心底最恐懼的噩夢裏。


    對埃納西林而言,那是比死亡還要恐怖、還要痛苦的噩夢。


    看著眼前笑容癲狂地阿璽諾,埃納西林似乎又一次感覺到鋒利的指甲將自己的皮肉撕扯下來的疼痛感與無力反抗的絕望。


    幾乎是下意識,埃納西林僵在原地不敢開口,不敢動彈。


    以往似乎被埋藏的記憶再一次浮現在他腦海,每一個細節,每一分痛楚都像以往那般清晰,清晰得就像昨天才經曆過那樣。


    “嗤,真是熟悉的反應啊,我還是喜歡你最初痛苦哀嚎的樣子,那樣看著鮮活得多。”


    阿璽諾嗤笑一聲,極其自然地將手指移到埃納西林腰間,指甲一劃,利落地扯下一塊血肉放進嘴裏。


    鮮血立即從埃納西林腰間的傷口湧出,劇烈無比的疼痛讓他下意識咬住舌尖,後退了一步。


    “不錯,比以前的口感還要好。”阿璽諾舔掉指尖剩餘的血跡,十分滿意地道。


    這個瘋子……不能這麽下去,否則又會被這個瘋子關起來當儲備糧。比常人敏銳三倍的痛覺讓埃納西林臉色無比蒼白。


    “怎麽樣,要祈禱一下嗎?祈禱看看把你當眷屬那個家夥會不會救你。”


    阿璽諾唇角大幅度上揚,隨後又擺出一副浮誇的恍然,道:


    “啊呀,我忘了,主人格那家夥在那三十秒裏被我代替了,一時半會出不來。”


    埃納西林冷眼看祂,他算是聽明白了,惡魔始祖有兩個人格,之前那位是主人格,眼前的是副人格。


    無論哪個,對埃納西林而言,都是敵對關係,但很顯然,他更願意麵對出現自帶恐懼光環的主人格也不想麵對這個精神失常的副人格。


    埃納西林手指微動,一張畫牌出現在他手中。


    “嗯?食材也學會反抗了嗎?真是有意思啊。”阿璽諾早已發現了埃納西林的小動作,卻沒有阻止的念頭,在祂看來,食材就算會反抗,那也依舊是食材。


    但這一次,注定要出乎祂的意料了。


    埃納西林將手中的畫牌一扔,扭曲虛幻的色彩立即將阿璽諾徹底包裹。


    那是一張完善之後的『扭曲夢境』,效果是之前的幾十倍,但要對付神明,那就是蜉蝣撼樹。


    但埃納西林本就不打算對付阿璽諾,他甚至不打算困住祂。


    要知道『扭曲夢境』的最大特點就是將陷入其中的生物內心深處最恐懼,最不願看見的東西具現。


    神明會害怕什麽埃納西林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個副人格最不願見到的就是主人格,尤其是眼前這個和主人格可以說是勢不兩立的家夥。


    埃納西林擺出一個標準的惡魔隨從祈禱的姿勢,他要借眷屬的身份向主人格祈禱,麵對一位真正的,性格略顯惡劣的神明可比麵對一個把自己當食材的神經病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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