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船長,這就是我們抓到的那個小丫頭,我看,不然還是向火星打一個報告吧,免得大家難辦……”那個小丫頭越走越近,所有人都被她身上那股香味給迷得愣住了,大概阿比蓋爾有鼻炎,他聞不到,所以就趁著這個時候對章天河說道。


    “你快少裝蒜吧,你們其實對這個姑娘有完全的自決權,你想把她怎麽辦都行,火星真跟你要人你會給嗎?你不給!我不跟你要就罷了,我一要好像你還挺難受似的,逮著寶啦?反正你該拷打她也打過了,解解氣就得了——恕我直言,她是繁星號損失船員的第一嫌疑人,你隻是丟了船,我還損失了人員呢,我必須帶走!如果火星議會問起來,你就說我硬搶,弄迴繁星號做個壓艦夫人……這個香味兒哪來的?”章天河這時色迷迷地對阿比蓋爾說。


    “不知道,我聞不出來,人老了對這些東西就沒有那麽敏感了……”


    “這丫頭放在繁星號的船頭做個香水盒也行啊,這味道好聞……”


    “章船長,你可千萬要小心,這個間諜在水星潛伏了好幾個月我們都沒發現,直到她犯案……”舒成春這時又補上一句。


    “潛伏……好幾個月……犯罪……香味……”章天河一邊說一邊盯著那兩個軍人把這個丫頭帶到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會兒。“這意思是你們的海關也有問題?嘖,我看你們這個公司是真爛透了,從上到下從內到外,我還沒見過哪個行政機關表現出你們這種沒頭腦的……你說什麽來著,”他這時扭頭麵向了珍妮楊,“別人的物質、意識和精神對我們會造成衝擊,你看到水星上這些人這個公司沒有,他們總和亂七八糟的人來往,被人家從這三樣東西上不停滲透,然後就爛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什麽樣子呢?具體來說就有點像那種酒色財氣過了三十年的五十歲男人,已經從內部被掏空,一陣強風就會把他撂倒……”章天河一邊說一邊盯著那個小丫頭,“所以一個小姑娘一晚上就可能要了他的命,這種危險還是留給我吧……稱坨,拖到登陸艇上,老子要慢慢炮製她。”陳談和那兩個軍人帶著小丫頭出去了。


    “其實如果精神力強的話,一個小姑娘也可能發揮出很大的能效。”他們都出去了,珍妮楊才對章天河說了這麽一句。


    “哼!這種東西強不強沒有什麽固定的標準,人家強,就隻能說明你自己弱!這小丫頭片子強不強我不知道,這兩人,”他指了指阿比蓋爾和舒成春,“他們挺弱的,如果水星就由這種人管理,的確容易出連個東南西北都分辯不清的事故。說起來,你也迴去吧,先把小丫頭送迴繁星號,你喊上稱坨一起跟她先聊會兒,我批準你使用任何你覺得有用的手段審問她,最好是用點刑,狠狠地打,從身體上先把她擊垮,我得知道誰給她的膽子幹這麽大的事……去吧,一會兒再下來接我們一趟。”章天河說話一向是莫名其妙,他明知道珍妮楊也幹不出這種事,他非這麽說一迴,好像是慫恿她去幹似的,所以珍妮楊聽得直翻白眼,但她還是什麽都沒說就往迴走了。


    “現在,咱倆得去充能口和聚變爐看看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我想知道他這邊這個爐子是什麽情況,以及……還是先前那個問題,既然他們都走到這一步,為什麽不幹脆把這個爐子炸了呢?”等珍妮楊走遠了,章天河又對周立民道。


    “炸不掉的……”周立民不滿地撅著嘴說道。


    “隻要你想就能炸得掉。”章天河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然後看了看身後的兩個人。他倆這時都不說話了,隻是尷尬地四下打量。


    相對來講,現代人類的文明變得極其簡約,隻要一個聚變爐就可以提供絕大多數能源需求,從理論上講人類隻要有聚變爐是可以在任何行星上生存繁衍的。水星在沒有聚變爐的時代裏由太陽供能,說白了那也是一種聚變能,起初的銀心城裏可真是陽光普照,在水星上不存在太陽能不足的問題,人們需要用一些高科技手段把太陽的輻射縮減到人類可以接受的範圍以內才能把它引入銀心城。如今這一點不夠用了,他們要進行大規模的掘地作業和數以萬計的飛行任務,直接從太陽獲取足夠的能源就變得越來越困難。古時候有一種說法叫作“戴森球”,意思就是用大規模的太陽能利用裝置把恆星係裏的恆星包裹起來,盡可能利用它的一切能量。提出這種說法的可能腦袋被驢踢了不止一次——如果你能製造太陽,你何必費那個功夫去利用太陽,隻是因為手賤,證明一下自己能做得到嗎?聚變爐這樣的小型太陽帶著去哪兒都可以,像真太陽那樣的大家夥沒有真正的銀河中心黑洞那樣的力量你也調動不了它,從來隻聽過流浪地球的,你聽過流浪太陽嗎?因為人們想都不敢想!


    水星注定是個命運多舛的家夥,因為她離太陽太近,軌道的偏心率又高,不這樣飛她就要掉進太陽裏,所以她的軌道會越來越扁,將來總有一天會飛得離金星和地球太近並影響這兩個家夥的軌道,要麽就是和她倆發生碰撞,要麽就是把她倆的軌道往外推,你很難說這兩種結果哪一種更可怕。內太陽係的地方就那麽一點點,一頭是太陽爸爸,一頭是木星大佬,哪一個都不太好惹,所以準確地說內太陽係這幾顆行星都是夾縫裏求生存,不易呀!如果從水星的角度看,她大概率還輪不上去擠壓別的星球自己就要出問題——因為人類來啦!


    是這樣的,人類的大規模開掘正在使水星失去質量,水星之所以能扛住太陽爸爸的烈火濃煙,離得這麽近還生存下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賊結實,基本就是一顆鐵球。她的結實可以和月球做個比較,月球的心是糟的,裏麵有很大一部分是空心,就像古時地球人吃一根蘿卜,咬了一口說它“糠心了”,月球也差不多,這就是她的命。她必須得這麽虛這麽大她才能配得上她的宿命,在太陽係的構造期為地球擋下無數的暴雨流星,給地球一個發育的機會。水星可不一樣,如果不是木星大佬趕著她逃命,水星應該是一顆與金星地球一樣級別的行星,她應該有更多的水幔和水殼,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就相當於一個鐵疙瘩。對水星來講喪失質量加快了她軌道偏心率的過程,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人們把她挖得糠心了,像月球似的越來越虛,這麽做的結局是顯而易見的:要麽水星軌道越來越扁撞上金星或者地球,要麽就是還沒輪得著她去撞,因為心糠了就扛不住太陽的潮汐摩擦力分解成了一些碎片。


    火星人知道這個道理,也知道挖水星的下場,但是沒辦法,太陽係裏再沒有更方便地做礦業工程的行星了。


    嚴格來講太陽係裏所有的星體都受到太陽的潮汐摩擦力,但是像金星和地球這類行星軌道偏心率極低,受力比較均勻,而且這類行星的彈性很大,她們的內部都有液態的地幔層,無形之中就把這種力化解在自身內部了。水星的這種彈性極差,軌道又扁,公轉周期又快,一遠一近之間無形就加速了自己的受力,如果人們這麽不停地挖下去她遲早得崩成一些碎片。這些碎片一部分要掉進太陽,還有一部分要在引力作用下彈射向水星軌道以外,到時候要崩到誰那可就很難說了……而且你猜怎麽的,水星上這個聚變爐是個大問題,如果它炸了的話會把四分之一水星都掀到太空裏,然後,前麵所說的那一切後果都會馬上發生。你猜在太陽係這個地方誰們聽到這個消息會那啥一緊?金星不會,她的大氣太密,水星的碎片想給她帶來什麽嚴重的後果很難,而且金星那個樣子不是怕你崩她,是怕沒人崩她,你盡管崩,皺一皺眉頭算我輸。地球有點會,又來?但是從地球來講她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強射線源了她還怕個這?她可能會覺得你要麽別來,要麽一次就把所有亂七八糟的苦難都來完行不行,我這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至於火星……那就看她軌道上粒子炮的了,如果它們能把來犯之敵都擊碎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但是吧,粒子炮打的都是貫穿傷,火星的引力很小,不足以把碎片進一步撕碎,而且她又沒有什麽大氣,所以……火星才是最緊的。


    但是火星人假裝不怕,甚至假裝沒意識到這個問題,人類的這一點性格可是從古到今沒發生什麽變化。人們時刻都在裝叉,縱觀人類史,還沒發生問題就嚷嚷怕的沒幾個吧,勾踐最開始沒和吳王開打以前嚷得可曆害了,他誰都不怕,甚至有幾分見誰揍誰的意思。然後,他也假裝自己不知道被打敗會有什麽後果,結果嘛,就被打得鼻涕流過河,跑去吳王宮裏吃屎(這可不是編的,他真吃屎,臥薪嚐膽不算什麽,真正的猛士敢於麵對吳王的稀屎)。還有地球時代的環境問題,極端天氣越來越多,閑人都害怕,覺得人類末日要來了,那些管事的反而不怕,甚至假裝看不見越來越頻繁的極端天氣,反正颶風又吹不到他頭上,至於後代,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可管不了那麽多……古時候人們普遍都怕死,覺得死不是什麽好事,於是大家就去修道煉金,想多活幾天。地球時代的人就把這個看透了,左右還不是一死,我早點死了不就不用看自己作孽產生的後果了嗎?也就是說,起先人們嫌活得太短,後來就嫌活得太長了?這是什麽原理?還是說,就像火星人一樣,要活下去他就得挖水星,挖水星又加快了火星倒黴的速度,但沒有別的辦法,所以就得過且過,倒黴的時候再說?


    這是一個死扣,人類史整個就是一個死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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