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何苦為難自己呢……”毒醫冉帶著幽璃,迴了自己的住所。配了一碗醒酒湯,強行給她灌了下去。


    就算不喜阡鬆,也不至於這般鬧騰吧。毒醫冉歎了口氣,眼底全是惆悵。自己懂。


    幽璃已經占了床榻,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他關好房門,直接離開了,也算是個君子吧。日前有藥穀的其他弟子傳了信條,給了自己一個地址。既然睡不了,就去走走吧。


    這一處院落,還算精巧,隻是小些、冷清些,甚至帶了些許荒涼。


    “阿冉?”龐銘義在這邊暫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心中鬱結了許多事情,所以才沒睡下,倒是沒想到,阿冉今天來了。


    “原來,是你啊。”毒醫冉兀自坐在了一邊,隨意拿了酒盞,自酌了一杯。


    “自父親出事,咱們許久未見了。”龐銘義感慨,看著毒醫冉的眼神,溢滿了愧疚。


    “母親,還好吧?”毒醫冉吹著酒盞,避開了龐銘義的眼神。隻是這酒盞,本來就是冰涼。


    “母親還好。舅舅和舅母,對我們頗為照顧。”龐銘義也自飲著酒水。


    “怎麽來找我?”毒醫冉明白,龐銘義通過藥穀的弟子聯係自己,一定是有事情。


    “不著急。”龐銘義的眼神有些迷離,“父親出了事,母親多少有些抑鬱。如今,雖有舅舅舅母照顧,但是提起了不少往事,說對不住你。”輕輕抿了一口酒水,也不再看著毒醫冉了。


    “母親沒有對不住我。”毒醫冉轉著手裏的酒盞,長長歎了口氣,“一出生,本來就是我體弱。父親可是要溺死我的,倒是母親把我送到藥穀,才能留得性命。”


    龐銘義幽幽地歎著,忽然輕笑,“你不怪母親,但母親內疚,自小沒陪過你。”


    “咱們不必說這些。”毒醫冉摘下了自己的麵罩,半邊異常猙獰的臉麵,在月色之下,更加陰森可怖,甚至讓人忽略了另外半邊臉的俊俏。


    “朝堂無人作為,父親的案子翻不了,我們就永遠是罪臣家眷。”龐銘義似乎在解釋,自己為什麽入了江湖的喧囂。“倒不是嫿嵐山莊的聲名不夠,隻是多些人脈,舅舅便讓我認了武林盟主這義父。”


    “怪不得呢,原來,他收的義子是你啊。右護法從宴席迴來,就摘了我的麵罩,看這皮相是否毀了。”毒醫冉忽然大悟,自嘲地笑起來。自己以為的旖旎,不過是試探。


    龐銘義對著毒醫冉,心疼起來。手足相連,自己從小是無憂無慮,母親嗬護、父親愛護。即使後來習武,經脈尚佳,也不過是為了自保。哪像阿冉,孤身一人,雖有藥穀照看,哪裏比得上親人在旁。


    毒醫冉似乎有些收不住情緒,酒盞已經換成了酒壺,猛烈地灌著自己。


    “阿冉,別喝了,你醉了。”龐銘義奪走了毒醫冉的酒壺,“你這是怎麽了?”


    “哥哥,我難受。”毒醫冉哭了起來,像個無助的孩子,把頭埋在雙臂之間,趴在了桌子上。本就不勝酒力,如今更是死醉。所有的委屈,借著這份酒意,全都宣泄了出來。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龐銘義抱住了毒醫冉,安撫地拍著他的脊背。


    “哥哥,她不喜歡我,我都知道。”毒醫冉哭得更兇了,本來猙獰的臉,居然有些滑稽。


    “沒事的,世上那麽多人,總能遇到兩情相悅的。”龐銘義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更不知毒醫冉話中之人是誰,隻能是蒼白無力地安慰。


    不過阿冉這樣醉著,總不是事。於是龐銘義把人打暈,安置在自己床上,交待了侍人燒些熱水,親自給阿冉擦著。


    坊間傳聞,雙生子最是不祥,龐銘義和毒醫冉便是雙生。父親龐楪為朝廷四品大官,雙生子的事情斷然不能傳出去,否則必定招天子遺棄,便要將稍為體弱、生不哭啼的弟弟溺死。


    兩人母親出生江湖名門,是嫿嵐山莊的庶出女子,曾拜在藥穀門下,為得意弟子。實在不忍心親子溺死,哥哥為銘義,弟弟為銘冉。差使了人,將弟弟送進了藥穀。


    自此,世上再無龐銘冉,隻有藥穀天賦異稟的弟子——毒醫冉。


    再之後,兩子年歲漸增,龐銘義和毒醫冉的麵容幾乎一模一樣。


    日後毒醫冉必定會入江湖,而龐銘義被規劃著進入朝堂,難免會有碰麵。


    毒醫冉便自願毀去容顏,再不醫治,從此與麵罩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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