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雖不全懂侯晶晶在說什麽,但看她神色愴然,竟不忍心追問,隻鄭重點著頭道:“好,我陪姐姐去。”


    侯晶晶心裏一暖,連忙握著他手,腦海中卻揮之不去方才楊戩的誤會,忙撐著笑問悟空:“悟空,你為什麽對姐姐這麽好?”


    她從前全不在意,隻覺得對她好就夠了,今天聽楊戩一問,忽然隱隱生出兩分矯情的心思,很想知道悟空對自己的好有幾分發自內心。


    悟空卻像是被侯晶晶問住了,微張著小嘴巴怔了好一會兒才撓了撓後腦勺:“我也沒想過為什麽,反正從有意識開始,就覺得跟姐姐親,想對姐姐好,覺得姐姐說什麽都是對的。”


    那就是千千結的緣故了。


    這楊戩當真可惡,本來挺幸福的事兒,被他一問,一想,忽然沒那麽幸福了。


    “姐姐~~~”悟空看出侯晶晶不高興,忙抱著她肩膀哄她,“你怎麽了,是我說錯什麽了嗎?我哪兒做錯了你跟我說,我必定改到你滿意。”


    侯晶晶低垂著雙眼,正好看見筋鬥雲斜下方坐在白龍馬上的唐僧往他們這邊觀望,眉宇間滿是惱怒之色;八戒和悟淨也時不時抬頭看看,咬著耳朵嬉皮笑臉,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侯晶晶忽然不想跟著悟空了。


    楊戩說得對,自己一直跟著,他一直不能長大。


    更重要的是,自己如今是女身,跟著他實在影響他。


    “悟空,”侯晶晶推開悟空的手臂,彼此拉開距離坐遠些,“你跟著唐師父,保護他去西天取經,給他化齋、探路,晚上讓他有地方投宿——他是凡人,不會飛,身子也弱,淋雨會病,受傷會死……你好好照顧他,等他到了西天,取得真經,你再取靈台方寸山找我。”


    “姐姐要丟下悟空嗎?”悟空原本還乖乖聽著,等聽到最後一句,忽然有些著急,桃花眼裏瞬間蒙上一層水霧,“姐姐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沒有,悟空很乖,但是……”侯晶晶覺得,以悟空現在的情形,不適宜說“影響他”之類的,“姐姐要好好修煉,將來遇上三災八難的,才能安然度過——你保護唐師父之餘,但凡有空,也都要好好修煉,把自己變強,將來才能保護姐姐。”


    “嗯!我一定好好修煉!不讓任何人欺負姐姐分毫!”悟空忙鄭重許諾,眼角越湧出兩滴淚來,“那今晚姐姐去看爸爸媽媽,還能帶我去嗎?”


    “能,姐姐帶你去。”侯晶晶忍不住撫了撫悟空的頭頂。


    悟空忙探著身子,扭動著腦袋在侯晶晶手心裏蹭,這模樣像極了花果山剛出生的小猴跟母猴撒嬌……


    唉,鬧了半天,她侯晶晶跟孫悟空不就這關係嗎?仿若養母養子,天然親近,將來長大了,一旦知道並非親生(沒了千千結的束縛),想來跟八戒、悟淨也沒什麽分別了。


    侯晶晶因此一整天都不太提得起精神,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唐僧師徒睡下,悟空施咒做了個陣法將他們罩住,跟著侯晶晶踏雲去長安桃源仙居。


    上次她跟著楊戩來過,因此熟門熟路,很順利便到了那塊巨大的石壁之前。那石壁如同鏡子般照出侯晶晶和悟空——侯晶晶雖有仙氣,容貌也不差,但跟身邊的悟空比起來,像是小丫鬟配天庭太子,實在找不出半分悟空事事聽從自己的依據。


    “姐姐?”


    悟空看見鏡子裏的侯晶晶微微扁著嘴巴,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忙伸手扳過侯晶晶肩膀,伸出兩手的食指按住她嘴角,輕輕往上一推——


    侯晶晶忍不住笑出聲來。


    悟空緊跟著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姐姐要多笑。”


    侯晶晶笑著拉下他雙手,指著石壁裏的那對少男少女道:“你看你,多帥多迷人,姐姐就很普通了,像你的丫鬟。”


    “才不是!”悟空立刻著急的反對,“姐姐是四州三界最漂亮的女仙!我就沒見過有誰好過你的!”


    ……


    你見過幾個女仙?


    侯晶晶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結,隻匆匆說了聲“乖了乖了”哄悟空,然後翻手變出一柄匕首,割一點指尖之血抹在石壁上。


    漸漸的,石壁上的無邊盛景竟漸漸變成一片陵園,鏡頭慢慢靠近,侯晶晶看見麵前立著一座墓碑,上麵竟寫著爸爸媽媽的名字!


    她連忙撲近些去看墓碑上的日期,正是他穿越之後二十年左右,爸爸媽媽相繼離世。


    “不對,不對!”侯晶晶忙調動靈氣,合掌拍在那石壁之上,許是修為不夠,不管她怎樣催動靈力,眼前的墓碑隻是旁邊的草枯了又綠,綠了又枯,絲毫看不出其它變化。


    “爸爸,媽媽~~~”看著那草枯了無數迴,終於忍耐不住,雙膝跪地拍著石壁大喊起來,仿若隻要她聲音再大些,那邊的爸爸媽媽就能醒來,就能聽見!


    但她無論怎麽喊,怎麽哭,那草隻是枯枯黃黃,看不見任何人跡。


    “姐姐~~”


    悟空被她的模樣嚇壞,扶著她手臂喊了她好幾迴,她卻像是聽不見似的,隻拍著石壁拚命唿喊。


    她的手掌都拍紅了,嗓子都喊啞了,急得悟空也哭著跪在她身邊低聲叫著“姐姐”,抓住她手不讓她拍那石壁,又因她掙紮得太過,悟空握著她手的手背一次次撞在石壁上,骨節處磕出了點點血痕。


    “侯晶晶。”


    楊戩忽然倒背著雙手長身而立,出現在石壁旁邊。


    侯晶晶忙撲過去問他:“我師父說,隻要完成那任務,我可以迴到三千世界的任何時間任何節點,可他們不在了,我怎麽迴去?我還能迴去嗎?”


    “我猜著,你迴到跟嘯天一起落水的那個節點,就已經是一個新的世界了。”


    “什麽意思?這世界還能新增?”侯晶晶被楊戩說糊塗了,或者她揣著明白裝糊塗,“我要迴我出生的那個世界,我想遛完狗帶著嘯天迴家……”


    “你覺得,你一人來到我們這四州三界,你那世界的時間就靜止了嗎?”


    楊戩跟侯晶晶認識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她哭得這般撕心裂肺、紅鼻子腫眼睛,但悟空扶著她,他隻能倒背著雙手,同他分析這“三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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