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感覺胸口發悶。


    “藍嬤嬤,去,迴院子,將所有的對牌鑰匙,都給二少夫人拿過來。”


    那一串鑰匙放進訪雪手中,李氏隻覺頭暈目眩。


    他在壽安堂著實坐不住,隻得尋了個由頭離開。


    見李氏麵色不對,安泊侯也跟了上去。


    霍擇雲自是不願意繼續討無趣,一甩袖子便迴去看柳醉微了。


    這下唯有霍聽風同陸執月在壽安堂中坐著。


    陸執月今日旗開得勝,同老夫人聊了許久,一直到她乏累後才令訪雪拿鑰匙出門。


    霍聽風則因許久沒迴家,而被老夫人留在屋中說話。


    魏嬤嬤同諸人在外頭等了小半個晌午,見陸執月又是紅著眼出來了,立刻心疼的迎上去:“姑娘,方才奴婢看著這一個個都是氣鼓鼓離開的,可是他們又欺負人了?”


    她得個姑娘,這是什麽命啊!


    怎就攤上這麽個婆家。


    陸執月彎唇一笑,還未等說話,便聽訪雪十分驕傲:“才不是呢嬤嬤,他們今日雖想欺負姑娘,可姑娘特別有出息,把掌家權給奪來了!”


    說著,晃了晃需兩隻手才能拿過來的鑰匙:“而且老夫人可喜歡姑娘了,又留下姑娘說了好一會的話,這才放姑娘離開。”


    魏嬤嬤不相信:“當真?”


    “那是自然。”訪雪抬頭,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陸執月好笑:“方才在壽安堂中怎不見你這樣能說,這會子可是來勁了。”


    訪雪小臉兒瞬時垮了下去:“奴婢在家中不是沒見過這陣仗嗎。”


    他們主君同大娘子感情好,連帶著幾個公子姑娘也從不知什麽續弦妾室為何物,莫說是訪雪。


    即便是陸執月,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夫子從前說的案例是真的。


    見魏嬤嬤好奇,她隻道迴去之後,再讓訪雪去同魏嬤嬤講,路上人多眼雜,說不準誰傳出了哪句話就埋下禍根。


    魏嬤嬤眉開眼笑:“姑娘說的是,姑娘有長進。”


    “嬤嬤盡會哄我。”


    陸執月彎眼時,忽覺有些酸澀。


    看來是這兩日裝可憐哭多了,眼眶有些發熱。


    她眨眨眼,心說日後可不能再哭。


    這套旁人吃多了,自也會覺得膩味。


    至於今日……


    陸執月想不通,為何昨夜分明霍聽風威脅了自己,可今日還是話裏話外,幫她將掌家權給奪了迴來。


    莫非是因,他同自己大哥哥陸宴幼時關係不錯?


    可是外界傳言,他向來翻臉不認人。


    怎麽會。


    怕還是因為見不得侯府好。


    陸執月輕輕搖頭,將這個野狼甩出腦海。


    他雖能幫她幾次,可今日看他說話那樣便知,同這人接觸多了,折壽。


    至於另外一個幫她的老夫人。


    怕麻煩,耳根軟,喜歡聽好聽的。


    昨日她以為老夫人有些偏心於霍擇雲。


    如今看來,也並非如此,隻是當時被李氏掌控了局麵。


    所以她也並不難相處。


    她同眾人往懷徽閣走,剛到侯府,還有許多事需要安排,更何況今日又拿了鑰匙來,隻怕累不輕她。


    不想快到懷徽閣得時候,她忽而便見一旁出現個,有人扶著的天青色的影子。


    “站住!”


    陸執月腳步一頓,眼神迅速軟了軟,露出貝齒:“婆母?兒媳給婆母請安。”


    “請安,你巴不得我再也不安。”李氏咬牙切齒,“今日敬茶,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婆母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啊?”陸執月茫然道,“兒媳婦就是去給長輩敬茶啊,您是說我不想喝妾室茶的事?”


    她無辜:“婆母,哪有新婚第二天就喝妾室茶的,您當初不也是夫君都兩歲了,才允許姨娘進門的嗎?”


    李氏咬牙:“莫給我說那些!我說的是掌家權!你是不是從昨天就開始記恨,想要今日討好老夫人,奪我權力?”


    “婆母這話更是無稽之談。”


    陸執月同耍脾氣般皺眉:“兒媳昨日雖與婆母生氣,可見婆母為給兒媳出氣,甚至罰了那麽疼愛的兒子,便知您是個心思公正的,怎會記恨婆母。”


    “您拉扯夫君長大不易,隻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這才一著不慎有了妾室與庶子,這其中怕沒人知道婆母您的辛苦。”


    陸執月上前,聲音溫軟,一雙眼睛也十分清澈,她拉住李氏的袖子低聲,“兒媳也不是什麽善妒之人,能看出夫君是真疼那柳醉微的,否則怎會是為她挨板子,又為她罰跪。”


    李氏麵上有些不是滋味。


    她自己的兒子,還從沒這麽疼過她呢。


    陸執月目光輕瞥著她,再次給李氏帶了個高帽子。


    “說實在的,兒媳日後也要為人母,怕做的還不如婆母。”


    “你我是前世修來的母女緣分,日後幾十年,阿月都要敬著您的,怎會有這種容易讓人抓住話柄的小心思。”


    “至於今日掌家之事,兒媳確實一句都未曾過多置喙,都怪大伯哥那張嘴。”


    她歎氣:“本想將女夫子叫來,可誰想到……”


    “婆母,歸根結底,你我都是正妻,平日裏說話做事,隻有為夫君和這個家好的,哪裏會尋著由頭蠱惑夫君呢。”


    她這話聲音極為溫和,自帶著一股真情實意在。


    李氏原怒火滔天,可陸執月的話就像一盆溫水,緩緩熄滅她的怒氣。


    方才在壽安堂中,她的確未曾開口討要過對牌鑰匙。


    而今日她失權的根本,便是因她兒求到她跟前,想給柳醉微一個名分。


    男人都是那東西,有得陪有得生就成了。


    可女人不一樣,依附男人而活,所以最想要名分的,是柳醉微啊!


    李氏醍醐灌頂,雖仍看陸執月不順眼,可也感覺今日是冤枉了她。


    如今掌家權還在陸執月手裏,定要打好關係。


    她一扶額頭:“好孩子,都是婆母錯怪了你,那賤人就是個攪家精,害得你們夫妻與咱們母女之間生了多少氣。”


    她咬牙,拍了拍陸執月的小手:“母親也是糊塗了,你莫要貼你母親的氣,昨日答應送你的鋪子,母親這就讓人去過給你。”


    陸執月也知道她沒有那麽好糊弄,可既已開場,哪有不演的道理。


    “這原是不急的。”可雖這樣說著,卻還是轉身,“魏嬤嬤,你去跟著藍嬤嬤辦吧。”


    李氏還要裝作不心疼的模樣:“去,現在就去。”


    心中卻將這兩筆賬都算在了柳醉微頭上。


    二人又客套幾句,見李氏咬牙切齒離開,陸執月便迴院子看起了賬冊。


    她剛合上一本爛賬,便聽覺霜進門道:“姑娘,吉姨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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