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籠罩的溪林村,鳥鳴人間鬧,閑意處靜幽。林阿奇躺在院中竹椅上曬太陽,前方一陣喧鬧,引起小走狗蹦跳叫喚。


    “小走狗!”林阿奇喚了一聲,小狗立即顛顛跑迴來。


    起身出了院門,才發現有人圍著一個似乎是傷重的姑娘,正在指指點點。


    “這是怎麽了?”林阿奇好奇上前張望,趙家二妹瞧見了她,朝她招手。


    “這來了個逃難的,快來看!”


    林阿奇擠進人群中,隻見來人衣衫破爛,身著隻有單薄的棉衣,看料子也是洗得發白勉強過冬的,她麵容白淨,雖臉上灰撲撲的,但看麵容,還是瞧得出來她骨架底子不錯,應該是個挺漂亮的女子。


    這個可憐女子捂著手臂緊閉雙眼,瞧樣子是胳膊受了傷,實在行不了路了,才昏倒在地上。


    喜穩婆被人架著晃晃悠悠趕來:“幹什麽幹什麽?我這把老骨頭都經不住你們顛的——”


    待得瞧仔細了地上這人,喜穩婆撇嘴,滿臉不情願。就這樣子的能有幾個錢付醫療費?


    “救,救我……”女子聲音很小,沙啞不堪,應是久未進水吃食的緣故。


    林遮相在人群中瞧見了林阿奇,朝她點頭,林阿奇便跑過去拉他:“師父,這人好可憐,要不我們幫幫她?”


    林遮相有些猶豫:“來曆不明,可不要輕易協助。”


    “隻是出個醫藥費,不打緊的。”林阿奇一笑,“師父不是說,救人一難盛比得萬金,這種助人為樂的事,就去做嘛!”


    林遮相拗不過她,點頭笑道:“好好好,我的阿奇這麽善良,為師都自感羞愧了。”


    說著就去掏腰袋,林阿奇早已拋過自己的私房錢:“師父我有錢,我去啦!”


    “誒——”林遮相都沒來得及拉住她,林阿奇已經攔下要走的喜穩婆,叫她給那人治病。


    “喜穩婆,她所有的醫藥費都由我來出,你大可放心治。”


    喜穩婆狐疑看她:“你有錢嗎?”


    林阿奇點頭,當著她的麵顛錢袋子:“當然有了!”


    “診治費另算。”喜穩婆挑眼斜眉。


    “沒問題!”林阿奇滿口答應。


    喜穩婆沒了後顧之憂,當即利索蹲下看那女子。眾人圍觀也不免揪心,這能治好嗎?還有,林阿奇大方歸大方,可這付錢救陌生人是不是太過了?要是這女子是個朝廷逃犯,林家豈不是要跟著遭殃?


    眾人越想越離譜,什麽被拐賣了逃出來的,什麽經不住家人打壓嫁給富商傻兒子拚了命跑出來躲的,什麽家中犯罪為了逃避追捕一路偷渡來的……


    總之七七八八各類傳言盡有之,喜穩婆被他們吵的一時靜不下心來。


    “都給老娘閉嘴!”老婆子怒吼,幾尺身軀爆發出巨大能量,震得林阿奇耳朵嗡嗡的。


    圍觀之人越來越多,倒因著目前詭異寂靜的氣氛,新加入的也不敢大聲說話,都在悄悄議論著。


    鄉親們可真閑啊……


    林阿奇默默的想,沒多久就聽喜穩婆道:“她沒事,就是餓的,手臂應是摔倒扭傷了,叫祈祥村的華大夫來正個骨就沒事了。”


    “餓的?”瞧她臉色慘白緊皺秀眉,身子癱軟毫無反應,估計真是餓壞了。


    溪林村雖偏遠荒靜,鄉親們倒也從不缺口熱吃食。


    當即就有人就近拎著水壺給那姑娘喂下熱茶,又有熱心人遞上幾塊熱乎的軟糕餅,喜穩婆掰碎了喂給她,誰料她竟是連嚼動的力氣也無。


    林阿奇想起自己身上還有蜜餞,眾目睽睽之下,鄉親們隻見她將錫紙剝除,果子遞至那女子口中,沒待多久,蜜餞融了自然吞下,林阿奇又給她喂了點熱茶,緩和了好一會,她終於悠悠轉醒。


    麵對這麽多人好奇打量的目光,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口中甜蜜的糖香仍未散去,她緩緩眨了下眼。


    “我這是在哪……”她掙紮著想站起來,腳軟無力又跌坐下去。


    林阿奇手指輕軟按住她的肩部:“你別害怕,這裏是溪鄉溪林村,我們都是當地的居民,路過了見你昏倒,上前查看。這位是喜穩婆,她給你看過了,你沒有大礙,你先別說話,再吃點東西吧。”


    “是啊是啊,姑娘你別怕,有什麽困難就跟我們說啊!”


    “是!我們都不是壞人……”


    謝靄怔怔看著這一圈圍觀麵帶好奇關切之色的人,心中沒來由的後怕,微微抖了一下身子,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又突然釋懷。


    她都已經這個樣子了,他們要是真想幹些什麽,她根本無法自救。


    林阿奇朝她彎起嘴角,指指喜穩婆手裏還捏著的趙二妹遞來的熱餅子:“這個你能嚼得動嗎?若是還不能,就再吃幾顆吧。”


    林阿奇又掏出幾顆蜜餞,剔除錫紙遞到她嘴唇邊,謝靄不好意思的含|入口中,那股子馨香甜美的熟悉滋味再次迴蕩在唇齒間,謝靄紅了眼眶。


    有多久沒吃過這個味道的蜜餞了?


    林阿奇見她神色不對,急忙安撫著:“我這還有,你慢慢吃。”


    這蜜餞可不便宜,眾人神色複雜的看向林遮相,他可真大方啊!對待唯一的徒兒如此慷慨,估計他算命看相的那點錢都拿來給小徒兒買蜜餞吃了吧?


    趙二妹也頗心驚,林阿奇居然舍得把蜜餞分給陌生人吃,從來也不見她待自己這麽好過,一時心中有些酸澀。


    林遮相倒是靜觀徒兒的一舉一動,心中說不上來什麽滋味。徒兒如此善良大義,倒真是如她父親一般啊。他何嚐不知這蜜餞出自何處,想來阿奇繼承三娘的手藝還是不錯的,至少出門在外不用怕餓肚子了。


    這般想著他滿意點頭,各位圍觀之人更是訝異了,林遮相似乎頗為讚同林阿奇的分享之法。


    就在大家心思各異揣測連連間,那陌生女子起身跪坐在地上,緩了好大一口氣才對大家道:“請諸位放心,我並不是什麽惡人,隻是受人欺騙走了錯路,誤入溪林村中,今日多謝各位了。”


    她朝各位一禮,鄉親們平日裏自在慣了,猝不及防迴個蹩腳的禮,林阿奇和喜穩婆將她扶了起來。


    這麽一立,大家才發現她身量頗高,不像是南方人士。


    “這位婆婆,多謝您了,不知診費幾何?我這就付與您。”


    說著摸向腰間,可眾人隻見那裏一圈空空,並無任何身外之物。謝靄似乎也是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何時,麵色一僵。


    好在喜穩婆並不多做糾結:“我未開藥,便是正常的問個診,收你十文錢好了。”


    這便是大家不愛請喜穩婆的原因,光是問診就要十文,試問加個醫藥費又得幾十文。


    謝靄麵色窘迫不安,手指也不知該往哪放。


    林阿奇大大方方的從懷裏摸出幾個錢放到喜穩婆手中。


    “姐姐莫要客氣,這點錢對我來說不算得什麽,今日識得姐姐倒是緣分,不如上我家做做休整片刻?”


    謝靄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麽好,再次俯身朝諸位道了謝,跟著林阿奇往不遠處的林家籬笆牆緩步走去。


    林阿奇牽著她髒兮兮的手,一點也不介意,還順手替她整了整帶幹草的衣擺。林遮相笑悠悠的跟在後麵,其他人雖是好奇,倒也不好再跟著前去了。


    一個姑娘家莫名其妙迷路跑到溪林村,其中定是經曆了不為人知的艱辛困難的,有時不便與外人道,他們既瞧過了一陣熱鬧,還是各去忙碌吧。


    小走狗見到又來了新客人,汪汪邁著小蹄子奔過來,謝靄嚇了一跳,見到小狗隻是乖巧停留在林阿奇身邊才按下緊張之意。


    “小走狗它不咬人的。”


    “我有些怕狗。”謝靄咬咬唇,似是為了緩解氣氛又道,“這個名字很別致。”


    林阿奇哈哈一笑,拉著她快步進屋。


    她從房間衣櫃裏翻出幾身新衣裳:“都是從未穿過的,還有些長,我沒拿去改,正好合適你的身量。”


    林阿奇朝她比劃了兩下滿意點頭。


    謝靄連連擺手搖頭:“不不不,你能接濟我一番我已然很是感激,怎好再用你他物?”


    林阿奇撇撇嘴:“可是不喜歡這料式?”


    “也不是!”謝靄急得咬牙,鄉野之人一年到頭難得有件新衣,自己要是穿了,她怎好再穿?於是再三拒絕。


    林阿奇最煩跟人墨跡,三下五除二,便將新衣罩在了她身上:“我師娘快迴來了,屆時定會再給我帶更新的料子的,我才不缺這點衣服,你就放心收下吧。”


    門外傳來林遮相的吆喝聲:“阿奇啊,帶著客人出來喝茶吃點心吧。”


    謝靄淨手淨臉後落座桌前,看著這一大桌子好吃之食,才明白林阿奇所言非虛。


    這一家人熱情好客,並不是貪圖小利之輩,一開始本帶著猶疑介意他們是否貪圖自己身上那份東西,現下也全散盡如煙了。


    “這是金果,是我師娘叫人送迴來的,特別甜,你快嚐嚐——這是蜜|汁肉脯,可好吃了,還有這個,熱乎的玫瑰糕……”


    這些都不是一戶尋常人家買得起的,光是一顆金果就要十文錢,更別提加工精良耗費時間的肉脯了。


    謝靄一一看過後,感激道謝,最後隻是拿起一個包子咬了幾口,鬆懈下來,心情也如天邊流雲愜意輕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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