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兩步坐迴原位:“薑風真的一直都這樣?”


    雲起閑庭逸步,拂過茶蓋的動作又緩又輕:“你大可過去瞧瞧,說不準他還能打趣你一兩句。”


    “他敢?再怎麽著也不能對救命恩人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吧?我把他頭扭下來!”


    雲起一樂:“說來我也還未謝過你的救命之恩。”


    她卻渾不在意的揮揮手:“不是已經還過了嗎?你已經幫我去除選秀的名字了。”


    雲起挑眉:“那怎麽能一樣?那是第一迴的。”


    “還有第二迴?”她撓撓頭,“哦,針刺那個就不用算了,畢竟最危急的關頭還是你護著我了。”


    兩個人雙雙墜落,最後還是雲起死死護住了她,才沒讓她受水壓衝擊,他自己倒被水拍得後來腦子不好使了踩中針刺……


    “這麽說來,我還要謝謝你救了我呢。我們就兩清啦!”


    她甜甜一笑,雲起勉強扯起嘴角,誰要跟你兩清了?


    隔壁客廂吵鬧不斷,林阿奇吃過下午飯就犯困,此刻覺得耳膜都被那邊吵得癢癢。


    路上一直顛簸倒不覺得,如今已經在明王府裏安頓下來,她在溪林村慣有的生活習性終於找上了她。


    “我們迴府吧?”她撐著腦袋,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你屬豬?”


    林阿奇眸子勉強睜開一條線:“你怎麽知道?”


    嗬。


    他兀自一笑:“沒什麽。”


    難怪這麽像呢。


    吃了睡睡了吃,小日子過得如此滋潤充實。


    雲起換來小二結賬,兩人剛走至客廂門外,隔壁的客廂門居然同時被打開。


    林阿奇還在摳著手指算著這一餐飯錢,這頓飯究竟要花多少?迴去得跟雲起平攤才行。說好了是請他吃飯,怎麽臨了了趁著自己犯困,他倒先把帳結上了。


    “林阿奇你怎麽在這兒?”一道不正經的聲音響起,“哎呦,表弟?好巧啊!”


    薑風一手背在身後,另一手揮把扇子,正笑眯眯的朝他們打著招唿。


    林阿奇定睛一看:“是挺巧啊,你怎麽又換扇子了?”


    薑風混不在意,尋個角度將畫扇丟上天,待得那扇子直直墜落而下,又轉手接住。


    “好玩唄!你倆也來吃飯啊?”


    隔壁客廂內的貴女們聽聞了聲音,紛紛豎著耳朵打著眼瞧著門口的動靜。


    林阿奇可不想跟她們有過多的牽扯,她是來京玩的,可不想卷入這些貴女們的紛爭。


    於是她朝薑風揮手:“是呀,吃過了,這便走了。”


    “正好!等我一會兒,我去結個賬,這就和你們一道迴去。”


    林阿奇盯著他的背影小聲嘀咕:“誰要跟你一塊迴去?雲起,我們快走。”


    林阿奇扯著雲起衣袖,兩個人跑得飛快,陳燕燕都沒瞧清楚那個白衣女子是誰,就見她背影靈動婉約,腳步匆忙下樓的樣子。


    踏出飯來喜店門的前一刻,一名紅衣女子煞氣而來,差點與林阿奇撞個正著。


    “閃開!”程恩霈根本不看來人,提著裙角就要繼續往前前。


    然而麵前這個白衣少女卻一動不動,她正要發作,林阿奇先一步拉住她:“程恩霈?”


    被點名的紅衣女子一頓,抬起頭看她:“林阿奇?你怎麽在這?”


    倏一想起外界有關她與薑風的傳聞,程恩霈心中突然如火中燒:“薑風是不是在裏麵?你們一塊來吃的飯?”


    林阿奇鬆開手:“沒有。”她否認的是後一句。


    “沒有?”程恩霈蹙眉,“待得我找著他就知有沒有了!”


    林阿奇目送她氣勢洶洶的離開,一群丫鬟婆子急忙跟了進去。


    她湊近雲起小聲道:“她跟薑風是有什麽過節嗎?”


    雲起微一點頭:“先上車再說。”


    林阿奇抱著湊熱鬧的心態迴頭眺望:“我們不去看看?”


    雲起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看什麽?方才說趕緊走的不是你嗎?程恩霈的脾氣可不是你我能惹的,還是明哲保身為上。”


    程恩霈是個什麽脾氣她不清楚,倒是這薑風要遭殃了是實錘的。


    林阿奇偷偷一笑,讓他放浪,有個人收拾他也挺不錯。


    二人愉快上了馬車,林阿奇迫不及待的給他倒茶:“快說快說,他倆究竟是怎麽迴事?”


    雲起拿喬,手指碰了碰杯沿:“有些燙了。”


    林阿奇翻個白眼:“你現在說,一會渴了正好就能喝了!”


    兇什麽兇?


    雲起放下手,搓了搓衣袖:“他們二人是在前年一場賞花宴上相識,自那以後便開始了一個躲一個追的故事了。”


    “前年?”林阿奇眯眯眼,“這時間線也太久了吧?倒是有幾分話本子的味道了。”


    雲起掀開轎簾朝馬夫揮手:“走吧。”


    馬夫將馬鞭揮了個圈,在空氣中甩出一聲厲響,馬兒便乖覺的前行起來。


    “說久也不久,薑風出了那事之後,長公主便以要他修身養性之名,送他去了南方鴻章書院讀書,我也有兩年沒見過他了。”


    “鴻章書院倒是有名,隻是我也沒看出來薑風在那修身養性有何效果呀?”


    兩人皆是一笑,被笑之人輔一感慨著那兩人跑得太快,就被一道陰測視線盯上……


    一個轉身,薑風隻恨不得自己腳底裝個哪吒同款風火輪,能跑多快就多快。


    “薑風。”程恩霈甩著手裏的帕子,朝他柔柔一笑,“好久不見啊。”


    薑風以扇擋臉:“小姐你認錯人了。”


    “你躲了我這麽多天!可算讓我逮著了,上迴落水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一直躲什麽呀?”


    薑風慘兮兮笑著應對:“小姐你搞錯了!我不是你說的那人……”


    他眼神飛快掃描著逃生出口,可程恩霈所站位置正好堵住了樓梯口,一群女人站在她身後活像是給她撐場子似的,將樓梯堵得嚴嚴實實的。


    他這是進廂房躲也不是,直接跳樓奔逃也不是。


    更尷尬的是,酒樓裏許多客人都聽聞了女子的嗬斥聲,紛紛跑出來圍觀了。


    “我搞錯了?本小姐就是瞎一隻眼都不會搞錯!”程恩霈氣得跺腳。


    她身後的丫鬟婆子沒一個敢上來勸阻的,誰不知道這位程家大小姐一向嬌縱任性?連親爹都是對她再三言聽計從的,旁的人哪還敢對她有個惡語?


    “你是不是跟林阿奇出來吃飯了?”


    誒?這話題怎麽轉得這麽快?


    見他不語,程恩霈更氣了!


    她這是沒注意到雲起嗎?林阿奇明明是跟雲起一塊出來的。不過有林阿奇這個跳板也不錯。


    “是啊,本王邀請林小姐一塊出遊,她初來乍到,對京城多有不熟悉之處,本王熱心,有何不可?”


    他放下折扇,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你——”程恩霈氣得麵色緋紅,怎麽有這樣的人?天底下的男人竟然沒一個比爹爹靠譜的。


    朝三暮四,渾是渣男!


    程恩霈感覺自己被耍了,林阿奇就在眼皮子底下溜了,是她沒有把握好機會。


    “走!”大小姐一聲令下,又急匆匆出了飯來喜。可明王府的馬車早就走遠,那還有那個白衣人半分身影?


    圍觀群眾本以為又是一場大戲,沒想到就這麽輕飄飄的過去了。


    “誒?沒打起來啊?”


    “沒有啊,程小姐就是與小風郡王說了兩句話,然後就走了。興許是路過看見了打個招唿吧。”


    薑風見她第一次沒有對自己上下其手拚死要準話,心裏頭頭一迴鬆了大氣。


    看來林阿奇這個由頭很好用,以後程恩霈大抵是不會再找上自己了。


    他欣喜自樂,又揮開折扇美滋滋搖起來。


    安慕窈目睹了這一切,氣得牙癢癢。


    這個林阿奇又是哪跑出來的野雞?居然敢跟張曉曉搶人?不過也好,在她之前還有個程恩霈呢,讓她倆鬥去吧,反正薑風一定是曉姐姐的。


    陳燕燕倒是覺著這戲看得怪沒滋味的,沒頭沒腦沒亮點。不過好在月底了,自己也沒什麽私房錢,薑風一來把大家的賬都付了,她也犯不著充大頭做闊氣|搶著付賬,甚好。


    諸位貴女迴了客廂,又重新開始吃吃喝喝玩鬧起來,薑風再次與她們作別,飛快離開飯來喜。


    拿女子作擋箭牌,雖然明麵上沒什麽,但到底是欠著林阿奇這個名字身份一個情。


    薑風又命小廝去古玩街挑了好幾樣貴的送到明王府去。


    這事落在程恩霈耳中就不是那麽迴事了。


    她一掌拍落剛上好的雨前龍井:“他居然送她禮物?他都從來沒有送給過我!”


    紅衣女子五指相扣,指甲尖鑲進皮肉裏,刺得掌心生疼發烏印。


    “林阿奇。”女子咬牙切齒,“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以為你憑一個貴人救命恩人之名就能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了?程恩霈冷笑,可先看看你來之前,這裏是由哪些貴人做主。


    “然後呢?”轎廂內的女子瞪圓了眼睛,還想聽後續。


    雲起卻嘴角一抿:“講完了。”


    “就這些啊?”少女意猶未盡的感歎一聲,“那這本來就是誤會。”


    “可在一個女子看來,被陌生男子看了一下本就是有關清白之說,自然時時刻刻想要那人給個說法的。”


    “不過細說來,這也不關薑風什麽事,倒是那個真正的幕後毀她清白的人,才是最應該揪出來狠狠責罰的。”


    “當事人不肯信,旁人也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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