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是一個王爺對一個護衛的不一般。


    先前聽薑風提起,還隻覺是這個小兒子刻意誇大,如今看來,這個林護衛倒是很得王爺重視。


    不是簡單的主子對下屬友好關懷,而是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友情,亦或者愛情。


    既然這個林阿奇是個女子。


    嗬。


    和樂長公主嬌柔一笑,那就是後者了。


    林阿奇被她一笑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卻喚了侍女過來:“把賞給林護衛的東西都呈上來吧。”


    林阿奇微微睜大了眼:“賞我?”


    “你采藥救了我兒,要知道這藥早已滅絕,世間能逢乃是人生大幸,說是救命之恩也不為過,隻是本宮無法大張旗鼓的賞你,免得皇帝難堪——”她抬眼,“你可懂本宮的意思?”


    林阿奇點點頭:“懂的。”


    公主柔柔一笑:“那就好。”


    六個侍女一字排開,手裏端著大大小小的禮物,說來她還是很疼愛薑風的,沒有外界傳得那樣隻喜歡大兒子薑清。


    林阿奇臉上忍不住露出可愛笑意,這純真的模樣反倒討好了公主,和樂最喜歡與簡單人打交道。


    她救了自己的孩子,她賞賜,這樣一來日後也就不必牽扯太多麻煩,以前總有幾個不怕死的借此要挾或做籌碼,不過眼前這個林阿奇看樣子是不會了。


    和樂又是一笑,端莊貴麗。


    “世上有運之人不多,運來時轉都有定數,你把運氣都用在了找流腸花之上,恐怕日後這好運就要少些許,我不過是用些俗物來聊表心意,林護衛不會嫌棄吧?”


    林阿奇內心咂舌,這位公主真的很能墨跡啊!


    什麽叫運氣不多?她是在說自己嗎?她沒有啊?


    林阿奇有一點不解,不過還是照常照著公主意思迴答:“在下恪盡職守,為王爺郡王排憂解難乃是本職所在,公主不必擔憂。”


    “那就好。”和樂笑意更深了,“已近午時,留下來一塊用飯吧。”


    這……


    她一個護衛怎好與公主用飯?


    不待她想好措辭,雲起率先起身告辭:“舅母,我們來時已經接了朱府的紅繩掛貼,是要去參加婚宴的,想必朱府早已登記在冊,我們怎好不去?”


    說著真的掏出了三個掛貼,上麵的“囍”字又紅又亮眼。


    林阿奇極力忍住驚愕,待得出了公主府這才搖著雲起袖子忙問:“你什麽時候去登記了?我怎麽不知道?”


    雲起對上那對熾熱明亮的杏眼,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這模樣在薑風看來明顯就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


    咳,詭異。


    “讓祁攻去辦的。”


    “祁攻?”林阿奇左右望望,“他迴來了?”


    雲起朝前望望,祁攻轉身從一顆老榆樹後探出頭來:“出來了?那咱們快去吧,已經開始擺宴席了。”


    “好耶!快走快走!說不準還能趕上他們成親拜堂。”


    雲起哭笑不得:“京城之俗與別地不同,是要到了晚上才能拜堂的。”


    林阿奇想了想,好像話本子裏是這麽個情節,她在溪林村也從未參加過旁人的婚宴,因此不知道也很正常。


    “那我們去吃餐飯,下午讀書習字,然後晚上再去看他們拜堂吃晚宴。”


    雲起望天:“王府的吃食已經滿足不了你了?”


    祁攻薑風皆忍不住一笑,這話怎麽有點酸呢?


    林阿奇認真搖頭:“不不不,我是沒吃過酒宴,所以要去看看湊個熱鬧。”


    她揶揄一下:“難道你不想嗎?”


    “我都行。”他頓了頓,“主要是我這身份就不一定是主人家想的了。”


    “切——”不就是個王爺?有什麽了不起的。


    黑衣小護衛嘴噘得可以掛水桶了,幾人走到京都大街,雲起還見她滿臉的不高興。


    沒辦法,誰讓她是自家王府小護衛呢?


    能怎麽辦?寵著唄。


    沿街商販叫賣不絕,林阿奇看了一路心情終於好了點。


    雲起舉著一根糖葫蘆湊到她麵前:“嚐嚐京城的,說不準比溪鄉的要好吃。”


    林阿奇看來他兩眼,突地笑起來,從前竟是沒仔細瞧過,此刻瞧著才發現,原來她笑起來臉頰邊會淺淺印出兩個梨渦。


    俊俏小護衛得了自家主子賞的糖葫蘆,惹得一旁許多護衛眼紅。


    那可是明王,果然是出了名的待下屬好,真羨慕……


    祁攻也心塞了,舉手:“我也要!”


    薑風舉扇子:“我也要我也要!”


    雲起無奈,又掏錢給二人各買一根,三個男子立在攤子前啃糖葫蘆——這情景怎麽就這麽說不上來的奇怪?


    林阿奇嚼到第三個的時候才發現哪裏不對勁。


    怎麽這麽多人看著他們?


    不是吧?難道都認出來她是女的了?


    好像也不對——


    她扭頭看看身邊三個,哦!


    隻有雲起沒有糖葫蘆!


    貼心小護衛為了不讓雲起落單,自掏腰包給他也買了一串。


    可這動靜在旁人看來就是正常的,護衛身上掛著錢袋替主子跑腿不是很正常嗎?


    林阿奇可沒想這麽多,待得花了她可以在溪鄉買十根糖葫蘆的價錢買了一根遞給雲起時,心有微痛。


    雲起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不過饒有興致的接過了:“多謝。”


    “不客氣。”林阿奇便秘的神色都快要藏不住。


    眼睜睜看著雲起咬下又香又脆的一大顆,她的心都在滴血……


    京城這物價怎麽這麽貴啊!


    四人啃完了糖葫蘆,朱府大門就近在眼前了。


    雖然很心疼那點零花錢,不過林阿奇還是很會取舍的。


    有酒宴吃,吃迴本不就好了?


    一行四人來到朱府婚宴登記處,祁攻去辦四人的身份鑒定以及給份子錢了。


    林阿奇秉承著等候小夥伴的原則,就立在一處大柱後麵看他。


    祁攻從懷裏掏出一大疊銀票,花花綠綠的好些張,數也不數就交給了登記人。


    不是……


    這不是免費的嗎?


    “祁攻怎麽還給錢呢?”


    薑風閑閑看著府裏經過來往的貴女們,已經有好幾個偷語笑量了,祁攻能不能快點啊?


    他小風郡王都要被這些粗俗女子們看穿了啊!


    一聽林阿奇此言,薑風就樂了:“哪有王爺郡王來賞臉不給份子錢的?你是想傳出去讓人笑話嗎?”


    “誒?那你怎麽不交份子錢?”


    薑風無賴的將手攔在雲起肩上:“表兄是一家,懂不懂?”


    林阿奇超級嫌棄的挪開目光:“得了吧。”


    話雖如此,待祁攻登記完迴來稟報,還是道出了實情:“王爺,郡王,辦好了。”


    雲起點頭:“那就進去吧。”


    林阿奇從柱子後麵繞出來,悄悄問祁攻:“多少錢啊?”


    祁攻朝她比出一個手勢。


    “三十兩?”


    “噗——”祁攻搖頭,“不是。”


    “三百兩……?”林阿奇微微皺眉,想起那些花花綠綠,“不會是三千兩吧?”


    花的上等綠的次,這是師父說的。


    她沒怎麽見過大錢,一來是在溪鄉犯不著花那麽大的錢。二來大錢都是師娘管著,她也沒問師娘要過錢。三來她撿柴去賣也掙不了幾個錢……


    沒見過世麵的林阿奇恍然如夢,一腳一步邁在地上,仿佛走在雲端。


    三千兩……


    祁攻恰時補充道:“咱們王府和小風郡王府各賞三千兩。”


    “誒——”祁攻及時拉住她。


    怎麽還腿軟了呢?


    走在前麵的雲起和薑風迴頭看她,雲起率先一步前來扶住:“怎麽了?身體不適?”


    “沒有沒有沒有!”


    好多錢啊!


    祁攻都能隨身帶這麽多錢啊!


    為什麽隻有她一個是窮光蛋?


    認識到自己真的很窮的林阿奇突然就沒了底氣。


    人行走世間,最重要的是什麽?


    那就是有底氣有自信。


    可是她一沒錢二沒勢,哪來底氣自信?


    她深深的望了兩眼雲起,雲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怎麽了?


    雖然跟著這人是沾了點勢吧,但那也不是她的呀。


    林阿奇陷入了哲學境界,到底是錢重要還是勢重要?不過很快她就迴過神來,不管哪個重要,反正兩者她都沒有!


    悲傷欲絕的林阿奇恨不得現在就跑出去掙錢。勢力很不好積攢,但是錢財和很容易掙啊!


    京城物價這麽高,就以師父教她的那些本事,她賺個盆滿缽滿的不是問題。


    看著扶住自己的這隻有力皙白的手,林阿奇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來京城的意義。


    她要賺錢!她要暴富!


    “走吧,我們去吃喜酒。”


    調整好心情的小護衛腳也不軟了,身子也正了,那氣勢洶洶一心隻想搞錢的架勢,哪是來參加婚禮的?這是來搶親的吧?


    後麵三人哭笑不得,急急跟上她。


    一路被熱情洋溢的小廝丫頭引著進了酒宴廂房,長廊裏已經擺上了幾十桌酒宴,許多有名的沒名的都已落座準備享用了。


    前院已經擺不下了,還有源源不斷的賓客前來。


    突地,薑風一個躲閃,站到了雲起身後。


    林阿奇扭頭戳他:“你幹嗎?”


    “表弟救我,那個瘋女子又來了。”


    雲起神情恍然,待得看人那人倏爾一笑:“不過她應該還不知道你迴來了。”


    “正是不知道才可怕啊!”薑風跳腳。


    林阿奇一頭霧水:“你們在說誰啊?”


    有唱報之人立即喊道:“明王到——小風郡王到——”


    “咦?交了份子錢還會唱名啊?”林阿奇踮腳看向前院。


    下一秒,唱報人的聲音繼續響起:“程府大小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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