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怒視一圈:“什麽無法?隻要你們能說出解藥,我定會給他尋來。”


    幾個大夫齊齊下跪:“王爺萬萬不可啊!流腸之毒本就是難破之症,藥引珍貴這是其次,況且……”


    “況且如何?”


    大夫沉聲道:“況且流腸花早就在世上絕跡了啊!”


    雲起閉上了眼,早前跟著太傅讀書,也聽聞過許多類似的奇毒,隻是沒想到,這些都成為了真的,且切切實實正在發生著。


    流腸之毒本就是引用流腸花的根莖為毒體,采用其它幾種大毒合多為一的精品大毒,早在百年前,皇帝就下令毀去此種惡花,使得流腸花毀滅於世。


    然而流腸之毒的解藥也正是此花。


    既已滅絕,又談何解藥?


    林阿奇倒是不懂內裏,因而大著膽子詢問:“流腸花長得何樣?能否細細描述一下?”


    醫官本就是要擅長繪技,以便在發現奇花異草時將其留作備用,以待來日進行藥品甄選。


    不多時,一位大夫憑記憶繪畫下流腸花的圖樣,幾人輪流看過後才陳上來:“正是這般。”


    林阿奇接過看了看,對雲起道:“溪林村好像沒有這種樣子的花。”


    蔡德潤也麵帶憂傷,富貴臉龐都不可愛了:“這可如何是好?敢問大夫,何處是流腸花的適宜生長之地?”


    其中一位稍年輕但飽讀詩書的大夫站出來:“流腸花喜歡幹燥的環境,不喜陰濕,因此常常長在向陽之處,然而由於其產粉艱難,因此需要其它花種陪伴在側同時種植,我們徐州府正是它的喜長之地。”


    “就在本地啊!”林阿奇摩拳擦掌,眼睛亮晶晶的,“就讓我去找吧!”


    雲起斂眉,祁攻率先攔住:“不可,徐州地勢高,山坡陡幅大,你一個……”


    他想說你一個女孩子,此刻麵對眾人虎視眈眈的眼神,他又改口:“你一個侍衛才幹了多久,哪有那麽多經驗?”


    祁攻朝雲起抱拳:“王爺,還是讓我去吧。”


    林阿奇翻了個白眼,不讓我去?我偏要去!


    跟大夫要了圖樣,祁攻就帶著幾個洲府裏的部下出發了,其餘人留下來照顧薑風。


    林阿奇有些悶悶:“為什麽不讓我去?”


    雲起將一盞花糕遞至她麵前:“徐州地勢雖不比溪鄉,但到底人生地不熟,祁攻對探索新地很有見識,讓他去我才放心。”


    “讓我去就不放心?”林阿奇拍桌,旋即一笑湊近他,“你擔心我啊?”


    雲起稍不自在地挪開了點:“沒有,主要是怕你惹禍,鬧出麻煩而已。”


    “哦——”林阿奇煞有介事陰陽怪氣起來,“我跟你出來之後,可有給你惹過禍?”


    雲起還真的認真迴憶了一番,兀自一笑:“好像還真沒有。”


    “哼!那不就是了!”


    不僅沒有,她的思路在很多時候轉得很快,足夠引起旁人注意,能不經意間挑起他們的某根筋,就像是在烈日下兜頭潑下的一盆冰水……


    他為什麽要用這麽奇怪的一個比喻?


    “咳,總之你人生地不熟的,還是不要亂跑比較好。”


    雲起的絮叨真像師父的碎碎念,不過要不是她不聽話非要往溪林去——就衝祁攻這個傻子的腦迴路,等他找到雲起,估計他隻能看見跟牛糞一起化作的山地營養物了。


    “嚐嚐吧,徐州特產,你從前沒吃過的。”


    自從知道她喜歡吃糕點,雲起就會在有意無意間給她搜羅來各種各樣的糕點,雲片糕、桂花糕、芙蓉金絲甜點、蛋黃蓮蓉酥……


    各種各式應有盡有,常常看得祁攻自歎不如主子偏心。


    林阿奇此刻沒有心情吃,在他炯炯目光下就著酥茶吃了點,好不容易挨到晚上,給薑風喂下藥後,林阿奇準備迴房睡覺。


    外出了這麽久,祁攻還是沒有迴來。


    看來那個流腸花是真的滅跡了……


    帶著心事,林阿奇有些心神不寧。


    薑風這個人說不上好,但也絕不至於算壞。要是眼睜睜看著這個活躍蹦躂的人一點點地逝去生命,而活著的人愛莫能助,這是多麽令人絕望又期盼的事情。


    絕望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期盼是上天有公寄安賜福。


    林阿奇此刻就抱著這樣的想法迴到屋中,她的隔壁就是祁攻的房間,兩人都是雲起的“護衛”,隻不過一個是負責照顧雲起的起居日常,一個是負責保護雲起的生命安全。


    自己現在好歹也是大人物邊上有身份的人了。


    她彎了彎唇角,抱著被子睡去。


    夜半三更,門外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了夢中人。


    林阿奇彈跳起身:“怎麽了怎麽了?”


    門被打開:“是不是找到解藥了?”


    報信的人一臉焦急:“不是啊!林護衛你快去看看吧!”


    “何事你說清楚。”


    “祁護衛帶人去山上找解藥,不巧陷入了捕獵人的陷阱裏,那個陷阱太複雜了,人被困在裏麵救不出來,現下找您過去幫忙呢!”


    “找我幫忙?”林阿奇有些不解,盯著這個陌生人的目光裏帶了戒備,“王爺可知道此事?”


    “王爺已經帶著人去了,正是王爺叫小人通知你一聲的。”那報信人見她不信又急急補充,“王爺之所以這麽著急親自前去,是因為祁護衛派來的人說找到花了!”


    “找到了?”林阿奇心裏有了底,盡管還是半信半疑,此刻也不敢在耽誤,要是那個地方危險重重,她也還是要去一趟的。


    坐上了備好的馬,先前雲起教過她一陣子,自己駕馭馬匹已經不是問題了。


    林阿奇和幾名官差一起拿上備用的包袱一齊出發。


    路越走越偏,林阿奇一心隻想找到花救薑風,這才琢磨起不對來。


    “哎——”林阿奇扭頭,朝報信人喊道,“你說的那個花是什麽花啊?在哪快山頭啊?天這麽黑能分的清楚嗎?”


    報信人也喊道:“花自然是奇花了!王爺才知道在哪——天黑沒關係,咱們帶著火把,馬能識路!”


    這個報信人到底靠不靠譜?


    林阿奇揪著繩子,心下一抹異樣湧現。


    不知道花的名字,可祁攻已經找到了花,他為何不將花帶迴來先給薑風治病?


    天黑馬能識路,人走過一次卻不識路……


    少女雙眸烏漆似濃墨,一點狠意蘊藏之中,化成數不盡的點點星光,印刻進心——


    下一秒,林阿奇猛夾馬肚,馬兒嘶鳴,疾步朝更深的山林中奔去。


    身後幾人立即察覺,爭相吼道:“別讓她跑了!”


    “追——”


    身後馬蹄陣陣,一道道威脅直射人心。


    林阿奇駕著馬越跑越偏,火把被風帶著刮起的熱意灼燒著麵龐,險些燒著身後的發絲。


    林阿奇一咬牙,扔掉火把,駕馬更快。


    身後眾人不甘她後,賽馬更甚,一個山路轉彎,趁人不備,林阿奇躍下了馬。


    捂住頭滾了好幾圈才勉強停下,腰身卻不慎撞到了岩石,痛得咬牙唿吸好半晌才緩過來。


    林阿奇人小,借著天黑躲過了一陣陣急於抓住她的兇徒。


    前麵的人很快就發現馬上的護衛不見了,一個個呆愣著訝異人去哪了。


    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一定是方才趁著山路轉彎的時候棄馬逃了!”


    幾個調轉馬匹返迴到山彎出,來迴尋找好幾遍,報信人狠狠吐出一口唾沫:“這他|娘的!哪還有人?”


    眾人麵露難色:“這可怎麽跟大人交待?”


    “還交待?交待個屁!你們就等著提頭來見吧!”


    “還不快搜山!她一定跑不了多遠!快分頭找!”


    林阿奇捂著腰跑得飛快,這座山中多大顆茂密的的冠狀樹,如果那些人跑來搜查,定不會容易找到她。


    她隻需借著天黑的優勢躲避,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找到她。


    可穿過一片密集的叢林後,她居然來到了一處懸崖邊……


    腳下的小石子被踢出一米開外,幾個滾落掉下山崖,卻半晌聽不見迴響……


    林阿奇左右張望,隻有天上一輪明月照映著她內心的恐慌。


    “月神啊月神!小女走投無路,求求您給指點個方向吧!我一心想救薑風,奈何才疏學淺落入賊人圈套,您一定不舍得讓好人遭遇毒手的對不對……”


    一陣念叨還沒完,她就很快聽見身後傳來的吆喝聲:“左邊再看看!她跳下馬肯定受了傷!怎麽可能跑得到另一座山上去?”


    “就是!長點腦子行不行!”


    林阿奇摸摸腰,她沒受傷啊,就是摔得有點疼……


    林阿奇苦苦哀求月亮,迴應她的隻有溫柔光輝。


    身後的動靜越來越大,眼看著那些人漸漸逼近——


    “那邊還有一座山,她會不會逃到那邊去了?”


    林阿奇左右張望判斷,左邊是小山,連綿山脈看不太清楚,但依稀可見的山路更為平坦。


    右邊是比目前所處的大山更為高聳的壯山……


    林阿奇一咬牙!就這邊了!


    使了勁衝,林阿奇很快來到右邊山脈交接處,借著身子靈活,幾個攀爬便繞到了山脊處。


    順著山脈而下,憑借多年爬山技巧,林阿奇很快順山而下。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


    林阿奇拍拍小手,對她來說,下山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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