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大喪臨近過年。


    故而這一個年,整個京城都格外低調,就連鞭炮煙花都沒響幾聲,偷偷摸摸的就過去了。


    正月十五吃了元宵,也迎來了今年的早立春。


    “春”這個字似乎很有希望,街上逐漸恢複了熱絡喧囂,不再是冬日時的死氣沉沉了。


    但柳家卻一直都沒虧著嘴。


    年禮雖沒大肆鋪張,但吃吃喝喝都沒少。


    袁厝部門中的下屬也吃好喝好,幾個幹枯瘦弱的小文生,如今也吃得麵色紅潤,紅光滿麵了。


    柳月初看著一早宋六兒送來的賬目,有去年的匯總,也有這一年的預估。


    黃綰綰坐在一旁吃著點心果子,架著二郎腿曬太陽,她家中勾心鬥角得太兇猛,實在厭惡,便跑到柳月初這裏來躲清閑。


    柳月初處理賬目也不必背著她,她反倒悠閑自在。林孟玉嫁給陸冰暘之後,雖然小日子不錯,可畢竟陸家有長輩,自不能似之前那麽隨意了。


    柳月初看得頭暈眼花,餘光睹見黃綰綰舒坦的都快睡著了,有點兒嫉妒,“也不知你是倒黴還是有福氣,家裏雖亂,長輩們卻顧不上教你規矩。讓你學那些琴棋書畫,再繡點什麽花,更沒人管你到底去了哪裏,倒是自由的很了。”


    “你也沒人管,我也沒人管,湊在一起不正合適?而且學那些規矩有什麽用,最關鍵是要有腦子。”


    黃綰綰看她歇了,立即開始說八卦,“……聽說那個李姝因為婚事從簡,氣得把家裏砸了個稀爛,而且娶親當天,還要給魏公銘的表妹名分。她倒是自幼開始學規矩,可惜越學越傻。”


    柳月初想了想,的確很快就是二月二。


    去年的二月初二,她還在紙鳶選親……這一年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對了,我今兒還接到方側妃的帖子,讓我有空去宮裏坐坐,你近期和她來往的多嗎?”柳月初提起方側妃,黃綰綰一時沒反應過來是誰,“方側妃是哪個?”


    “方子卿。”


    “她居然給你下了帖子?”黃綰綰十分驚詫,“她已經許久沒與我聯係,我又不可能跑到宮中去看她。怎麽突然給你下帖子,這倒是挺稀奇的。”


    從方子卿和她表哥的事件後,黃綰綰與她來往就不多。


    況且方家之前對柳月初的態度很冷漠,甚至可以說刻薄,怎麽方子卿又盯上了她。


    “看你這麽驚訝,我心中也有數了。也許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家裏那一個。”柳月初很有自知之明。


    “別說,袁厝還真挺出人意料,我父親都誇他性情淡漠,卻有勇有謀,你當初是怎麽選上他的?”黃綰綰十分好奇的問道。


    柳月初想了想,“天意?”她也是多活了一世,才給自己選了一個好夫婿。


    “主子,這是鎮寧侯府送來的。”方嬤嬤接了門房送來的請帖,遞給柳月初。


    柳月初打開一看,是邀請她和袁厝二月初二到鎮寧侯府去賀喜。


    “這家人的臉皮就是外城牆,怎麽這麽厚?”黃綰綰自知柳月初袁厝與魏公銘和李姝之間的糾葛。都已經開始躲遠了屎,偏偏臭味兒還找過來。


    “這恐怕不是魏公銘有意找我們,而是另有其人。”柳月初想到的是秦慕顏。


    黃綰綰嘟了嘟嘴,“其實我們家也接了帖子了,但我母親恐怕沒有心情去,你若想去,我可以陪你搭個伴。”


    “為何給你們府上送帖子?”柳月初驚愕,還真沒聽說黃家和魏公銘之間走得近。


    黃綰綰冷嗬,“你怎麽忘了,他還有個弟弟關在大理寺牢裏。”


    柳月初還真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畢竟她今生沒嫁魏公銘,自然也想不到他那個齷齪敗家的媽寶男弟弟。


    如若之前,柳月初怕是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但如今袁厝在朝中,她不怕得罪魏公銘,卻不好得罪了三殿下。


    “二月二讓姚衛送份禮過去,就說我那日要進宮去見方側妃,早已約定好的。”柳月初還沒想好見不見方子卿,如今倒是可以當一個借口。


    黃綰綰也點了頭,“二月二我也陪你去,我在家中也不可能安安靜靜的吃飯的。”


    柳月初無語,本以為自家老爹不負責,看來黃寺卿寵妾滅妻,更勝一籌?


    兩個月約好了二月二進宮,柳月初又繼續埋頭看賬,黃綰綰無聊的去和方嬤嬤學調香。


    傍晚時分,袁厝從外歸來,風塵仆仆,進門就先被喂了一碗驅寒的薑梨湯。


    柳月初把府上收到的帖子全部說給他,“我是怕三皇子小心眼兒,所以定下那一日去見方子卿。”


    “娘子想怎麽做都隨意,也不必為了我委屈自己。”袁厝如今每日從早說到晚,嗓子幹涸的啞了,喝上幾口薑梨湯,聲音都潤了。


    “我今天聽綰綰說,你又把那位給氣到了?”


    黃綰綰說,自然是她父親迴家說。


    能當麵把齊霄帝給氣個倒仰,怕是隻有袁厝做得出來了。


    “沒什麽,觀念不一致而已。”袁厝求著花椒再去廚房端一碗,屋中無人時才道,“他想認我,我沒同意。”這才是氣炸的關鍵。


    柳月初瞠目結舌,“你沒答應?”


    “他不說那個女人是誰,我為何答應,吃糠咽菜時都沒違背誓言,如今吃香喝辣就更不屑那虛名了。”袁厝的態度很果決。


    柳月初喃喃,虛名?


    也就袁厝會把“皇子”二字和虛名放一起。


    可想到齊霄帝其他幾個不爭氣的兒子,袁厝想的也很對。


    “你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沒有一丁點兒猜測?”他找了這麽多年,怎可能一點眉目都沒有?


    袁厝咬了下唇,“等李呈越歸來時,我便能知曉個大概,那時再和你說。”


    “呈越哥哥要迴來了?”柳月初眼前一亮。


    自從她上次偷偷告訴了李侍郎,每隔半個月,李侍郎都會悄咪咪的找機會來問問他,李呈越是否傳消息歸來。


    袁厝突然抿緊了唇,湊她很近,鼻息間的熱度,讓他麵頰緋紅,“怎麽提到其他男人,娘子如此興奮?是不是為夫近日不夠努力,讓娘子失望了?”


    柳月初還不等解釋,一股溫潤的熱度已經堵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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