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醉瑤不懂這些,但馮氏在韶家比江醉瑤多幾年,當即就看明白了,含沙射影道:“李嬤嬤不必擔心,若是你真是被冤枉的,縱使母親不管,還有大少爺替你做主呢。”


    這話瞬間就點燃了蔣氏的怒火,瞪著馮氏便道:“你這說的這叫什麽話?我說不管了嗎?”


    馮氏固然知道這話會讓蔣氏不悅,故作難堪的小聲道:“大少爺耳根子軟,李嬤嬤哭嚎幾聲,大少爺必是會偏袒的。”


    韶子卿耳根子軟?嗬,韶子卿要是耳根子軟,這天底下就沒有狠心人了。


    一旁的江醉瑤聽聞此話,不免偷偷輕蔑一笑,這馮氏倒是會辯說,兩句話說的誰也不得罪,卻足以讓蔣氏越發看不慣李嬤嬤。


    蔣氏厭惡的垂下眼瞼瞥了李嬤嬤一眼,李嬤嬤當即一慌,忙道:“奴婢不過就是個奶娘,大少爺豈能在乎奴婢的安危,大少爺最是孝心,若有夫人做主,大少爺才會替奴婢做主。”


    江醉瑤看著李嬤嬤此刻卑微的樣子,便知此人就是個吃軟怕硬的主兒,她必要將管理東院的權力捏在手裏,這樣李嬤嬤才不敢輕易欺淩她。


    蔣氏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侃然正色的樣子,讓在場所有人都捏著一把汗,唯獨江醉瑤毫不在意。


    過了好一陣子,雪青迴來了,蔣氏直接問道:“查的怎麽樣了?”


    雪青如實迴道:“奴婢查問過東院的幾個下人,都沒問出來什麽,提起李嬤嬤他們便怕得很,皆是一問三不知。”


    蔣氏神色凝重了些許:“接著說。”


    雪青又道:“奴婢隨後搜查了李嬤嬤的臥房,清儉得很,並無查出什麽不妥之處,奴婢也拿了賬簿過來,請夫人過目。”


    蔣氏接過賬簿,掌管韶家這麽多年,對於家中開銷的賬簿她再熟悉不過,翻看之下,卻毫無破綻。


    李嬤嬤到底是個老油條,她早就備了後手,哪能傻乎乎的將貪下來的銀錢藏在自己的房間裏,又怎能讓人查出賬簿的破綻,當即便對蔣氏道:“夫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大少夫人心術不正,一心想奪走掌管東院的權力,這才對奴婢大打出手啊!”


    這樣的話,李嬤嬤翻來覆去的說了好幾遍,一直未發表意見的蔣氏,此刻終於表了態:“奪?她既是大少夫人,理應掌管東院,我倒想問問你,韶家何時需要一個嬤嬤來掌管院房了?”


    李嬤嬤當即一慌:“奴婢自是不敢越權掌管東院,這些都是大少爺安排的。”


    此刻,一直沒有開口的江醉瑤發了話:“依著李嬤嬤這話,來日大少爺若是接管韶家,那李嬤嬤便也可越權掌管韶家了?”


    這話重重的敲打在蔣氏的心上,韶子卿乃是嫡長子,日後的確可以接管韶家,隻是,蔣氏豈能容忍?


    李嬤嬤生怕這話惹蔣氏不悅,朝著江醉瑤怒道:“大少夫人,你這是信口雌黃!”


    江醉瑤冷然一笑,笑的譏諷又陰冷,走入裏間再出來,手裏握著一本藍色牛皮紙的賬簿,朝著李嬤嬤道:“李嬤嬤,你不是想自證清白嗎?賬簿在此,今日咱們就說個清楚!”


    !!


    李嬤嬤驚恐的看著江醉瑤手裏的賬簿,她非常清楚裏麵都寫著什麽,她什麽時候拿到的?


    這不可能!不可能!


    蔣氏眉頭一皺,疑惑問道:“賬簿不是在我手裏嗎?你怎麽也有一本?”


    江醉瑤緩緩走上前,將手裏的賬簿往桌子上一扔,鄙夷的看著李嬤嬤道:“母親可別被這老婆子給騙了,母親手裏的那本,是假的。”


    蔣氏趕緊拿起江醉瑤的賬簿翻開,與雪青拿來的那本一對比,每一筆賬竟然都能對的上。


    正逢新年,東院的吃穿用度多達百兩,單拿昂貴的雪鴿來說,雪青的那本賬簿上寫著雪鴿一共買了十斤,三兩一斤,一共三十兩。可江醉瑤那本賬簿上,卻寫著雪鴿一兩一斤,隻需十兩銀子,又給了賣雪鴿的商販五兩銀子的好處費,餘下的十五兩銀子呢?


    按理說,雪鴿最便宜的時候也要二兩一斤,可想而知這一兩一斤的雪鴿是什麽殘次貨色,商販又能那道好處錢,必然會幫著李嬤嬤以次充好,事後二人分贓!


    筆筆對照下來,每一筆都暗藏克扣,東院乃是嫡出院落,每月開銷很大,如此筆筆算下來,李嬤嬤每個月私吞的銀子足以讓人大吃一驚!


    此刻,蔣氏的臉色才算是徹底的陰冷了下來,冷冽發問:“李嬤嬤,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李嬤嬤慌亂的搖著頭:“不是這樣的,奴婢從沒見過大少夫人手裏的這本賬,這分明就是她假造誣陷奴婢的!”


    江醉瑤抽冷一笑:“嗬!我這本賬跟你的那本可是每一筆都對得上,那我就要事先拿到你這本賬才能造假,這一本寫下來沒有個三兩日可寫不完,你可是日日都要記賬,難道李嬤嬤的賬簿丟了這麽多天會不知道?況且,連筆跡都一模一樣!李嬤嬤,你當我和母親是三歲孩子嗎?”


    如此,李嬤嬤果然啞口無言,她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解釋。


    李嬤嬤不安的跪在地上,已然顧不上身上的痛楚,腦子裏亂作一團,想著該如何自救。


    隻是江醉瑤哪能給李嬤嬤這樣的機會,又道:“還有,母親每個月都會給我一百兩的月銀,可我嫁進韶家足有一年,別說一百兩銀子了,連一兩銀子都沒瞧見,銀子去哪裏了呢?”


    麵對江醉瑤的發問,李嬤嬤支支吾吾的答不出來,江醉瑤眉目驟冷:“依我看,不如派人去搜搜他兒子的住處,必然有所收獲。”


    “不要!不可以!”,李嬤嬤瞬時反對,跪在地上的雙膝已經開始微微發顫。


    蔣氏看著李嬤嬤心虛的樣子,什麽也不必問了,她什麽都猜到了。


    深深的舒了口氣,蔣氏冷道:“李嬤嬤,你知道子卿是在乎你這個奶娘的,若是子卿知道這件事,他會怎麽想?”


    比起私吞韶家錢財的事,李嬤嬤顯得更在乎此事,臉色巨變的哀求道:“夫人,奴婢求求您,千萬不要告訴大少爺啊!大少爺若是知道奴婢做了這些事,定會心寒的,奴婢求您了,別讓大少爺知道。”


    隻是,蔣氏卻不給她這樣的機會。


    她看著韶子卿在乎了眼前這個奶娘二十幾年,她這個做母親的哪裏能不妒忌呢,雙唇觸碰之間,給予李嬤嬤的隻有絕望:“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李嬤嬤不肯接受的搖著頭,早已沒有往日的趾高氣昂,卑如草芥的連連磕頭道:“奴婢知錯,奴婢知錯,奴婢願意接受任何懲罰,但隻懇求夫人,千萬別告訴大少爺啊。”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道讓李嬤嬤萬念俱灰的聲音:“李嬤嬤,你怎麽了?”


    隻見,韶子卿一臉擔憂的看著李嬤嬤,踏過門檻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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