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鹿北安的眼中迅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之色,但很快便恢複了嚴肅之態,鄭重其事地迴應道:“夫人,事實的確如此。家主他……他真的沒有跟我說這些情況,更沒有帶我一同前去啊。”話至末尾,不知為何,他的嗓音竟不自覺地流露出些許委屈之意,仿佛被主人無情拋棄一般。


    聞言,許桑滿心下有些狐疑地看向鹿北安,隻見他低垂著腦袋,那原本明亮的雙眸此刻也變得黯淡無光,嘴角微微向下撇著,滿臉都是委屈和失落的神情。


    這模樣看得許桑滿不禁半信半疑起來。


    她輕輕皺起眉頭,思索片刻後說道:“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先走了,如果他迴來了,你記得跟我說一下。”聲音不大,但卻透著一絲急切與期待。


    鹿北安像是生怕錯過什麽似的,趕忙應聲道:“好的,夫人!”他迴答得如此之快,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倉促。


    以至於許桑滿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暗自思忖著鹿北安今日為何這般反常。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她拋諸腦後了,她覺得鹿北安也沒必要跟她說假話,更沒必要跟她演戲,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如同那清澈見底的溪水一般,沒有絲毫的雜質,更何況他們也沒多少交集。


    直至許桑滿的身影徹底從盛意酒店消失不見,鹿北安這才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了辦公室。


    隻見他微微躬身,畢恭畢敬地對坐在辦公桌後的祁泠寒說道:“家主,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向夫人轉達了您的意思,如今夫人已經動身迴家去了。”


    此時的祁泠寒竟不知在何時悄然站立在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他那雙深邃而幽冷的眼眸,自始至終都未曾從正站在酒店門口靜靜等待車輛到來的許桑滿身上挪移分毫。良久之後,他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我知道了。”


    沒過多久,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至酒店門前。許桑滿動作優雅地打開車門,身姿輕盈地坐入車內,並隨手將車門輕輕合上。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祁泠寒忽然開口道:“北安,你先出去吧。”得到指令的鹿北安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轉身離開了房間,順手還帶上了房門。


    與此同時,停留在酒店門口的那輛車子也緩緩啟動,逐漸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街道盡頭。


    當那輛車最終完全淡出視野範圍之際,祁泠寒方才有些不舍地收迴自己的視線。


    然而,即便如此,他眼底深處那一抹難以掩飾的落寞依舊清晰可見。


    緊接著,他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拖著略顯沉重的腳步慢慢地走迴到那張寬大的辦公椅前,然後重重地坐了下去。


    他伸出右手,輕輕地拉開麵前的抽屜。抽屜裏靜靜地躺著一件物品,他的目光就這樣直直地落在那件東西上麵,久久不曾移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整個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沉浸在深深的沉思當中,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與他再無半點關係。


    時光仿佛凝固了一般,過了許久許久,祁泠寒那修長的手指才緩緩地移動,輕輕地將抽屜合上。這一動作看似簡單,卻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撥通了鹿北安的號碼,聲音低沉而急切:“幫我查查夫人離開盛意酒店之後去了哪兒。”電話那頭的鹿北安應下任務,便迅速展開調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到了晚上七點半。


    祁泠寒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正是鹿北安。隻聽鹿北安語氣急促地說道:“家主,查到了!夫人下午來過您辦公室找您離開後,在七點的時候又迴到了盛意酒店訂了一間房,但奇怪的是,她現在並不在酒店房間裏,而是在五分鍾之前獨自一人開車離開了。”


    聽到這個消息,祁泠寒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他二話不說,立即抓起放在桌上的車鑰匙,大步流星地朝著門外走去。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啟動車子,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


    他猛踩油門,車輛如離弦之箭般疾馳而出,緊緊地跟在了許桑滿的車後麵。


    他敏銳地察覺到,起初她駕駛的車輛如同脫韁野馬一般疾馳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然而,不知何時起,那輛車竟逐漸放慢了腳步,仿佛失去了先前的衝勁和活力。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自己的車速,保持著一段不會引起她懷疑的安全距離,亦步亦趨地跟隨著。


    許桑滿心茫然,其實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為何會在這一瞬間萌生出想要獨自一人駕車出行的念頭。


    但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告訴她,就該這樣做。沒有過多的思考與猶豫,她便踏上了這段未知的旅程。


    當車輛緩緩駛至一處寧靜的海岸邊時,她毫不猶豫地猛踩刹車。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摩擦聲,車子穩穩地停了下來。緊接著,她輕輕推開車門,下了車。


    此時正值海州的夜晚,海風唿嘯而過,帶著絲絲涼意。


    狂風肆意地吹拂著她的裙擺,使其不停地搖曳晃動,猶如風中翩翩起舞的花朵。


    就連垂落在她額前的幾縷碎發,也未能幸免,被風吹得雜亂無章。


    可她似乎對此毫不在意,隻是靜靜地佇立在原地,仰頭凝望著夜空。


    柔和的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輕輕地灑落在她那張精致的臉龐上,勾勒出一道如夢似幻的光影輪廓。


    在這一刻,她看上去既清冷孤寂,又如瓷器般易碎,讓人不禁心生憐惜之情。


    祁泠寒將車緩緩地停下,但他並沒有打開車門走下來。他就那麽安靜地坐在駕駛座上,目光透過車窗,直直地落在不遠處的許桑滿身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許久許久都未曾移開視線。


    他自言自語道:“你怎麽看起來這麽不開心呢?”


    “來找我,對你來說竟然如此艱難嗎?…可你也來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仿佛這句話已經在他心底醞釀了很久很久。


    “難道隻有當我徹底從你的世界消失,才能如你所願嗎?”他輕輕地閉上雙眼,似乎不敢去想許桑滿可能會給出什麽樣的答案。


    想起那晚對她許下的承諾,祁泠寒不禁苦笑起來,“我說過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糾纏不休,自那以後,我當真再也沒有勇氣出現在你的麵前。可是……你會因此感到開心嗎?”


    然而,即便不能與她相見,他還是無法抑製內心深處那份強烈的渴望。


    想要了解關於她的點點滴滴,哪怕隻能默默地在一旁關注著她,於他而言,這或許也是一種別樣的守護方式吧。


    至少,這樣做既不會令她感到為難,也不會給她帶來任何困擾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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