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他即將踏進那扇門的那刻,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他看著她,無比心酸,“會見到的,不過那時你可能已經不記得我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小聲的補充了一句,“夢裏,我們會再見的。”


    她沒聽清他的第二句話,但清楚得聽到了他說的第一句話,“不,我會記得你的,我一定會記得你的。”她的語氣篤定且堅定。


    他跟所有人都道了別,但唯獨沒有勇氣跟她道別。


    他對他父親說:“老爸,對不起啊,現在才跟你說這一句對不起,這一句話來的太晚了,我以後都見不到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他對他母親說:“我不求您什麽,隻希望你能替我多迴家看看我身邊的人,看他們是不是都過得好。”


    他對他姐姐說:“姐姐,小時候的我,真的是讓你受了太多委屈了,我現在也沒有機會去彌補你了,我的不懂事換來你的不快樂,我真的很抱歉…我要進去了,以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你一個人在外麵生活,你要好好的。”


    他姐姐說:“沒事,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多少了,我也就沒怎麽放在心上,我在外麵,我會好好的,你放心吧。”


    他姐姐最後忍不住問,“你就這麽一聲不吭的走了,那她怎麽辦?不打算告訴她嗎?”


    “她…就算了吧,我跟她過去沒有關係,現在,以後也不會有任何交集,我跟她是兩個世界的人,還是別讓她知道,不值當的。……我走了,姐,保重啊。”


    那一天,人走茶涼,物是人非,山長水闊,觸處思量遍,隻是後來無人再憶當年了……


    此去經年,一別兩寬,一個不願講,一個不願聽,隻剩意難平……


    二


    我小心翼翼,又充滿期待:“你還記得我嗎?”


    起初他本不想迴答我的問題,但在我以為他要走的時候,他突然轉過身來,然後疑惑地看著我好一會兒後,問我,“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是不是見過?”


    我咬牙,沒敢去看他,低著頭迴了句,“沒有,我們沒見過。”


    “這樣嗎?我還以為我們之前見過,總感覺你很熟悉。”他有點遺憾的對我說,接著又看著我,貌似有點尷尬,他撓了撓頭,“那什麽,可能是我認錯人了,不好意思啊,那個啥,我就先走了,再見。”


    說完之後,他沒等我說話,他就走了,也許是他覺得認錯人了,因為突然對一個陌生人這樣說話,在他看來這樣做有點冒犯到對方了,就不好意思了,所以就趕緊找借口走開了。


    他還是沒有變,還是跟從前一樣,一詞窮就犯尷尬癌,會無厘頭地找理由,隻想要趕緊脫身。想到這,我心裏莫名湧上一陣苦澀,無奈地苦笑起來。本性難改,即使你什麽都忘了。


    我望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慢慢地融入人群中,最後消失不見,想找,也再也找不到了,我小聲地說了句,“再見。…或者該說,再也不見。”


    也許你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也可能再也記不起所有事情了,但我隻想說,“你是上天遺留在世間的禮物,卻是我一生的感情歸宿。”可惜,現在看來,我不能如願了。


    難道你就不好奇,我到底是誰嗎?好像現在,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吧。


    結局隻不過就是,你歸於源頭,向上了,就再也迴不來了;我落於草木,凋零了,就再也迴不去了。


    三


    原來我們早就已經見過了,隻是你忘了,我也不記得了。


    那天大雪紛飛,整座山都被層層厚厚的白雪覆蓋著,她急匆匆地跑台梯,不經意間抬眸,一個十分俊美的臉龐,就直接毫無預兆地橫衝直撞映入眼簾,當時她隻是覺得這個人長得真好看,隻是感慨一下,過後也沒多想,後來也不記得他具體的長相了,因為當時的她一眼而過,隻顧著趕路了。原來在那個時候,緣分就已經悄無聲息地開始了,愛的種子也就已經悄悄地埋在她心底了。


    那天大雪封山,他被迫於家裏長輩的催促,來到了這裏,當時他正在下台梯,步伐沉穩,他看到一個身穿紅色大衣的女子迎麵而來,隻見她匆匆忙忙跑台梯,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看她長相,他看著她的臉,隻覺得這世間竟有如此美顏,內心悸動了一下,過後也沒多想,也隻是感慨一下,後來也不記得她的長相了,因為當時的他一眼而過,但在她經過他旁邊時,他卻意外記住了她手上的那條紅繩,在大雪紛飛的這天,這條紅繩顯得格外的紅豔,讓他記了一輩子。原來那個時候,姻緣就已經開始了。


    他一開始是因為去了寺廟,那裏的人說她是他的正緣,想要結婚的話,她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他也就這樣答應了下來,剛開始他對她沒有任何感情。


    後來有一次她聽到了他與家裏人的談話,說到娶她的原因,心裏一時間難以接受,不過,過後想想,也沒有什麽不對,覺得男主有所求,娶自己隻是想不要那麽繁瑣,在選擇伴侶上,自己能跟他結婚也不錯,沒感情也沒事,感情也許可以慢慢培養。


    ……或者跟他劃清界限。


    以前兩人是沒見過麵的,純屬陌生人。


    四


    親愛的遠方的你:


    也許你會很奇怪我為什麽想要寫信給你,明明知道這封信,可能這輩子都無法飛到你的手中,但我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寫下來,就算你不能收到,那也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好好珍藏,珍藏每一封信——你沒有收到的信,也是我自己寫給你的信。


    我懷著一顆真誠的心,寫下這封有去無迴的信,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記得我,或者你已經早就把我從你的記憶中踢除掉了,或許你從來都不知道我是誰,不知我的姓,不知我的名,亦然不知我的模樣。


    這年頭,人與人之間太容易走散了,走散之後又很難再次重逢了。我中意的餐廳,有你的身影,我很滿足。我自知自己是個非常容易滿足的人,隻要有一點點的甜頭就能樂上一陣子了。


    無疑的是,我把你當成了一個樹洞,把自己一切想要傾訴的所有心事,都一一往裏麵塞,惶恐早已塞滿,後怕說不盡道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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