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璟陽王妃和雪姨娘的事,曲盡歡隻能從那漫長的記憶裏窺視一二。


    據說當年璟陽王可是大周有名的情種,與璟陽王妃婚後恩愛有加舉案齊眉,誓言此生隻娶王妃一人,兩人的姻緣是那些年裏大周的一段佳話。


    然而在璟陽王妃身邊的一個陪嫁丫鬟聽雪卻是個心懷不軌的人。


    在璟陽王妃懷上曲雲瀾的那段時間,璟陽王擔心愛妻的身子所以刻意分房睡,隻為讓璟陽王妃能夠好好養胎,而聽雪卻覺得自己上位的機會來了,幾次三番明裏暗裏地提出在王妃有孕期間想要侍奉王爺,結果被夫妻倆雙雙嚴詞拒絕。


    聽雪數次跑到璟陽王麵前賣弄風騷,璟陽王一開始還顧及到她是王妃的陪嫁丫鬟,隻將她交予王妃處置,而王妃顧念主仆情分也不願搞得太難看,隻對聽雪進行了些責罰,存了些善念並沒有將她發賣出去。


    直到王妃懷孕到第六個月時,安分了一段時間的聽雪竟然偷偷在給璟陽王送的酒水裏下了藥,還有心在璟陽王意識模糊的狀態下故意偷穿王妃的衣裙,扮作王妃的模樣誘騙璟陽王與她苟合。


    聽雪本以為隻要將生米煮成熟飯就能成為璟陽王的妾室,哪知第二天早上起來卻差點被震怒的璟陽王一劍砍死。


    這次還是王妃出麵勸阻,不想在有孕期間鬧出人命來,聽雪死裏逃生,念在她自幼伺候王妃,又是王妃娘家的家生奴才,這才隻被王妃打發去了莊子上不準她此生再迴王府。


    可三個月後,聽雪有孕的消息傳迴到了王府,好不容易才忘了這檔子醃臢事的璟陽王氣得想要直接打了這一胎,但王妃生產在即,不想為即將出生的孩子憑添殺孽便再次勸住了璟陽王。


    為了讓聽雪肚子裏的孩子有個名分,王妃做主給了聽雪一個姨娘的身份,隻是依然禁止她迴到王府,直到曲文煙出生以後也直接將孩子抱迴到王府裏養,不給曲文煙任何見雪姨娘的機會。


    無論如何,被從小陪伴在身邊的丫鬟背叛了的事令王妃格外傷心,鬱鬱寡歡之下生完曲雲瀾沒多久就大病一場,還是璟陽王悉心照料了幾年才逐漸養好了些,這才又懷上了曲盡歡。


    隻是誰都沒想到這一次的生產要了王妃的命,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殞,而那罪魁禍首如今卻仍活在莊子上,頂著王府姨娘的頭銜苟且偷生。


    曲盡歡歎了口氣,她已經不是原來的“曲盡歡”了,所以對王妃的遭遇更多的是惋惜,同時也慶幸璟陽王和曲雲瀾並沒有因王妃在生產中離世而薄待了曲盡歡,還願意把這個嫡親女兒視作掌上明珠。


    曲雲瀾對曲文煙的態度讓曲盡歡心裏有了底,所以曲盡歡也不再遮遮掩掩,而是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她的顧慮。


    “今晚的事,我覺得哥哥該去查查曲文煙,我如今被王府尋迴,利益衝突最大的就是她。


    從前沒有我時,她雖是庶出但到底是王府唯一的小姐,你和爹爹會給她三分薄麵,她在外麵也算風光。可是現在我迴來了,我才是璟陽王府的嫡親小姐,你和爹爹願意疼我,什麽都會給我最好的,她的地位一下子滑到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位置上,如果有人這麽快就見不得我好,那她曲文煙就是最有可能的那一個。”


    曲雲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思及今晚整場鬧劇的經過,也似乎想起了什麽。


    “你說得對,父親今天找上我的時候曲文煙就是跟著父親一道來的,後來到你這也跟著,隻是她一直都沒說話,也沒什麽反應,我總覺得她哪裏不太對勁,所以一直留意著她,這麽看來,就是她給了父親你‘買了個奴隸做男寵’的想法的。”


    “不管怎麽說,今後我們得提防著曲文煙一些了,不過這話我不好親自跟爹爹說,哥哥你抽個時間讓爹爹也知曉我們的態度吧。”


    曲雲瀾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在把是非關係都捋清楚後,他看著曲盡歡從頭到尾都格外理性清醒地處理事情的樣子再一次在心裏默默愧疚。


    他的妹妹到底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下長大,才會在麵對惡意時還能如此冷靜應對?


    曲雲瀾甚至有種感覺,今日之事就算他和父親都不插手,曲盡歡應該也有能力獨自解決。


    如果不是當年王府的人疏於照顧讓賊人拐走了曲盡歡,他的妹妹本該可以作為王府的嫡親小姐在父兄的庇佑下無憂無慮地長大的。


    “盡歡,你已經迴到王府了,以後凡事有我和父親在,你可以放心依賴我們的。”


    曲盡歡被曲雲瀾這一句話搞得愣了一下,片刻之後才意識到大約是自己剛剛表現得太過默然,又自己做主安排好了一切,不過她也沒辦法跟曲雲瀾解釋自己隻是天性如此,隻好無奈地笑了笑。


    “我知道了,那以後我要是有事找哥哥幫忙,哥哥可不能推脫哦!”


    ——————


    第二天一早。


    “小姐,該起床了哦!”


    伴隨著一聲輕快的唿喚,床幔突然被打開,眼前的光線讓曲盡歡不情願地睜開眼,半夢半醒地看著屋子裏除了琉璃外還多了一個一頭蓬鬆卷發的男人。


    “……你誰啊?”


    卿月哭笑不得地看著明顯還沒睡醒的曲盡歡,一臉委屈地蹲下來下巴擱在床邊。


    “小姐怎麽能在收留我還給我起了新名字之後就把我忘了嘛!”


    昨天一係列亂糟糟的事太多,如今記憶慢慢重迴大腦,曲盡歡打了個哈欠伸出一隻手一把推開湊到眼前的俊臉,不顧卿月的抗議聲困倦地坐起來醒醒盹。


    “你的頭發怎麽沒有束起來?”


    “沒辦法,我的頭發卷得太厲害了,今天早上試了幾次都沒法梳成發髻。”


    曲盡歡坐在床邊仰頭看著卿月無奈地揪起一縷卷發,思索片刻後伸手拿起放在枕邊的那個昨天她用來遮擋脖子上傷疤的藤色絲帕遞了過去。


    “拿去在脖子後麵綁一下,不要散著頭發到處亂晃。”


    卿月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麻利地用那根絲帕把長長的卷發在頸後隨意綁了起來。


    相比於這廂的閑談,一旁的琉璃一直都有些緊張地看著湊到曲盡歡床邊的卿月。


    無論如何,卿月終歸是一個男子,曲盡歡將他留在春雪閣還讓他近身伺候實在是於理不合,可偏偏無論是曲盡歡還是卿月誰都好像不覺得這樣的安排有問題似的。


    她被曲雲瀾安排來照顧曲盡歡時,曲雲瀾唯一的要求就是讓她凡事都聽從曲盡歡的安排,所以琉璃在糾結過後也隻能把話咽進肚子裏,見曲盡歡繞去屏風後麵更衣了便趕緊麻利地溜過去。


    曲盡歡沒有留意到琉璃的這些小心思,更衣時順便也向琉璃和卿月吩咐著今天需要他們做的事。


    卿月聽了一會兒後突然注意到這個刺繡的屏風向著光,所以窗外的陽光將曲盡歡換衣服的虛影全部都投射在了屏風的絹布麵上,纖細的身姿在屏風上若隱若現,卿月一時間紅了耳朵有些心虛地想挪開視線,卻又忍不住偷瞄幾眼。


    “卿月?卿月!你聽到了嗎!”


    “在!”


    換好了衣服的曲盡歡皺著眉從屏風後走出來,一臉不悅地看著神情緊張的卿月。


    “沒有下次。”


    “是……”


    “現在聽好了,你今天的工作是去把整個璟陽王府熟悉一遍,務必做到記住每個院子每個房間的所在位置,包括花園各個區域的位置,晚上我會問你。”


    曲盡歡說著將一疊紙和一支筆遞到了卿月的手裏,“腦袋記不住就靠筆,這是證明你的能力的時候了。”


    說完,曲盡歡就轉身出門去吃早飯了,留下卿月一人站在屋裏。


    待到腳步聲遠去後,卿月拿著筆和紙鬆了口氣,摸了摸發燙的耳垂也溜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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