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劉林的雙手緊緊的抱著頭顱,蜷縮起來得身軀微微顫動著,濃稠的鮮血沾滿麵龐,他艱難的睜開眼簾,入目之處,是一片的血紅,血色浸染著大地,能隱隱約約的望見,那道站在不遠處,手拿折扇的許向熊,他的身影在劉林的視線中不斷扭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屈辱,自心間升騰而起,終於,周遭猩紅的世界如同他的卑微,逐步褪色,直至被黑暗完全吞沒……


    四周圍觀的小攤主們,見到劉林這副淒慘的模樣,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這便是屬於他們的悲哀,屬於小人物的不幸。


    高舉呆立在人群中間,雙目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已經被打的不成人樣的劉林,在高舉的印象中,自己這位劉兄弟平日裏膽小怕事,以往遇見這許向熊,跑的是比誰都快,今天不知怎的了,竟然主動去他的觸虎須,落得個如此悲哀的下場。


    許向熊已經感覺有些乏味了,深深的打了個哈欠,隨後見他雙手背負,背對著蜷縮在地的劉林,緩步朝著遠方走去。


    見著自家主子當先離開,兩位家丁抓著劉林的雙腳,隨後像一隻死狗般拖著他跟在許向熊的身後。


    “滋啦~滋啦~”


    廉價的麻布衣物和地麵相互摩擦著,一些突起的尖銳石子,將劉林的衣服順勢劃破,在身軀上留下了道道血痕。


    望著四周還在圍觀的眾人,一名家丁語氣兇戾道:


    “瞧好了,這就是不長眼頂撞許公子的下場,今天施展的手段,不過是毛毛雨罷了,若以後還有人敢犯,就將你們通通關進大牢,數十種的酷刑,挨個試使個遍,保準叫你們生不如死!”


    家丁眼神兇戾,眾人深深知曉監牢的恐怖,進了那裏,可是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就算僥幸沒死,出來也是脫了一層皮,不修養個數年,都緩不過元氣來。


    抱著自己的家當,周遭的眾人如同飛鳥般四散逃命,許向熊兇狠殘暴的形象,在心中欲加深刻了。


    高舉混在人群裏,見他麵露焦急之色,拚命的直奔集陽縣郊區:


    “劉兄弟被抓,隻能先告知他的家人了,在做打算了!”


    高舉在街道上全力奔跑著,劉林被抓到監牢,這可不是小事,自己這位劉兄弟家裏是何情況,他一清二楚,不過就是普通的農戶罷了,縱使他們得知了消息,也沒有什麽辦法,畢竟對方是堂堂縣丞的兒子,一縣縣丞,豈是普通百姓能招惹得起的。


    明天就要離開這生活了十七年的天雲村,二麻子因為在永昌客棧裏打雜,這一來一迴太遠,便住在了客棧,但這次卻不同,行走江湖,在外漂泊,必定會遊曆大千世界,雖然二麻子心中向往外麵的繁華,但當自己真的要離開這小小的院落時,卻依舊充滿了不舍。


    站在屋子門口,瞧著眼前這和世界比起,僅有巴掌大微不足道的小院,二麻子抓著已經有些斑駁的門框,將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住所,每一草,每一木,都深深的印刻在了腦海當中。


    腳步聲自身後響起,二麻子迴頭望去,見老人邁著有些躊躇的腳步,走到了自己的身側。


    將木椅搬到了院子裏,二麻子和娘親並肩而坐,散養的麻雞,從桌腿間踱步走過,正午的烈日,高高懸在頭頂,陽光灑滿全身,溫暖又愜意。


    陽光有些許刺眼,老人微微眯著雙眼,語重心長的說道:


    “兒啊,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不能急躁,遇事需冷靜,跟著兩位大人好好學真本事,知道了嗎。”


    二麻子聞言,不禁小聲笑道:


    “娘,我知道了,你今天這話,都說了不下十遍了。”


    兒子出門遠遊,又是去危險重重的江湖武林,身為母親,又豈能放得下,老人家歎了一口氣:


    “好,知道就好,竹兒,你且不必擔心為娘,為娘的身子骨還算硬朗,林兒雖然性子有些頑皮,但對為娘很是孝順,你可放心的大展拳腳,為娘和這個家,都是你最堅強的支柱。”


    母親已老,但依舊在為自己著想,娘親本該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卻還在擔心自己這一無是處的兒子,成功,必須要成功,隻有闖出個名頭,才能不負母親的掛念,和父親的名號。


    二麻子從木椅上起身,隨後蹲在了老人的身前,緊握著娘親的雙手,二麻子語氣鄭重的開口:


    “娘,放心,兒子一定會出人頭地的,到那時,我二麻子便能挺直了腰杆,對爹爹說,你兒子,沒有辱沒了你的氣節!”


    老人家布滿皺紋的麵容,掛著淡淡的微笑:


    “竹兒是長大了,為娘……”


    “咚!”


    老人還未說完,便見院門被狠狠的推開來,驚的二麻子當即便站起了身,目光疑惑的朝著院門看去,隻見一位風塵仆仆的年輕男子,跌跌撞撞的跑進了院內。


    待看清來人後,二麻子語氣充滿不解的問道:


    “高舉?你怎麽來了,這是發什麽事?”


    高舉不曾停歇片刻,一路從集陽縣城跑到了天雲村,見他氣喘籲籲,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高舉一屁股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隨後費力的說:


    “出、出大事了!”


    二麻子麵色一愣,隨後趕緊將已經筋疲力竭的高舉扶起了身,語氣焦急的問道:


    “怎麽了?是劉林出事了嗎?!”


    高舉快速點了點頭:


    “對,劉兄弟剛剛被許向熊抓了起來,說是要關進大牢,殺了頭,掛在城牆上曝曬三日!”


    “什麽?!”


    二麻子隻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一般。


    “林兒啊!”


    老人家的嘶喊聲撕心裂肺,隻見她顫抖著從木椅上站起,混濁的淚水止不住的從眼角流出,兩隻雙手向前不斷揮舞著,好像要將自己的親兒攔下。


    二麻子趕緊將情緒激動的老人家扶到了木椅上,隨後雙手用力抓著高舉的雙肩,大聲吼道: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高舉的麵色一片煞白,推開了二麻子的雙手,高舉的神色淒苦:


    “哎呀,你弟弟不知道犯了那根神經,竟然當街衝撞了許向熊那隻豺狼,許向熊放言,不僅要劉兄弟性命不保,連同你們一家人,都要跟著一起陪葬啊。”


    二麻子腦中一片空白,許相向熊是誰,這方圓百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行事跋扈,當街強搶民女,許向熊是樣樣皆占,惹了他的人,都逃不過家破人亡的下場。


    見著二麻子還愣在原地,高舉語氣焦急的催促著:


    “還愣著幹什麽,趁許向熊沒找上門來,趕緊收拾收拾細軟,跑路吧!”


    “不,不,我們要是走了,劉林豈不是必死無疑了?”


    二麻子狠狠的搖了搖頭,喃喃自語著,他現在腦中嗡嗡作響,弟弟被抓太過突然,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高舉急得直跺腳:


    “哎呀,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劉兄弟的死活,人家許向熊是縣丞之子,你拿什麽跟人家鬥?現在是能跑一個,便是一個,等對方找上門來,你們劉家一家三口,都要暴屍街頭了!”


    二麻子雙眼一亮,心中暗想:


    “對了,可以去求助蕭兄,區區縣丞,蕭兄必然不會放在眼裏!”


    “不行,以後跟著蕭兄一同走江湖,不知還要遇到多少危機兇險,豈能次次都要蕭兄幫忙!”


    念頭轉瞬即逝,隻見二麻子麵色一狠,緊咬著後槽牙,轉身跑迴了屋中。


    高舉原以為二麻子這是聽了勸,迴屋收拾細軟了,但誰成想他卻拿了一把長劍,跑出了門外。


    看著二麻子手中的黑色長劍,高舉焦急道:


    “你這又是幹甚啊?”


    二麻子神色肅穆,一言不發,拉著高舉就跑出了門外,二人騎上昨日向客棧借的馬匹,高舉被迫坐在馬背後,觀其模樣,臉皮皆皺在了一起,如同苦瓜般難看:


    “你可別衝動啊,擅闖府衙可是一等一的重罪,到那時,你們連死都難了!”


    二麻子策馬奔騰,朝著集陽縣一路飛馳而去,單手牽著韁繩,右手持黑色長劍,見他語氣深沉:


    “劉林到底是因為什麽被抓,他怎麽會惹上許向熊的?”


    高舉坐在馬背後,將事情的原委詳細的告知了二麻子,二麻子聽過後,不禁有些自責,暗道明明知曉自己弟弟的性子,便不該將蕭兄之事告知與劉林。


    片刻後,二麻子騎馬停在了集陽縣的府衙門口,兩人下馬,望著氣派宏偉的縣衙,二麻子轉身朝著一臉擔憂之色的高舉囑咐著:


    “你現在騎我的馬,快去居陽縣的永昌客棧找蕭月明,蕭公子,就說劉林被府衙抓了去。”


    高舉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了眼眶,見他語氣結巴的說道:


    “劉、劉兄他,還真是、是蕭月明的兄弟?”


    二麻子並未迴話,抬手重重拍了拍高舉的肩膀,二麻子知曉自己的能力不足,僅憑著自己孤身一人,隻有眼睜睜的看著劉林慘死,家破人亡,但自從知曉父親是一位頂天立地的俠客後,一股豪氣便一直縈繞在心間,明知道自己此番作為是羊入虎口,但二麻子也斷然不會坐以待斃,定要憑借一口氣,闖他一闖,否則,以後還有何臉麵,跟著蕭月明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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