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輕男子身姿挺拔,宛如臨塵的嫡仙一般,冰藍絲的衣料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點點星芒,垂於臉頰左側的一縷白發輕輕舞動,氣質亦是出塵非凡。


    隻見他下頷微揚,俊朗的麵容帶著些許桀驁之色,緩步從珍寶閣的店門邁步走來,價值百金的青雲金絲履輕踏地麵,稱得上是步步生蓮。


    男子帶著淡淡的清高之色走到蕭月明的身側,隨後左手背負身後,右手緩緩的拿起了放在長櫃上的天蠶輿圖,蘊含閃爍星辰的眉眼略微一掃,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老板,這天蠶輿圖,本公子要了。”


    見著自己找尋了大半個萬界商會,這才尋到的精品輿圖,卻被眼前這年輕男子輕易給截了胡,以蘇藍的性格,又豈能容的了他,隻見蘇藍如青蔥般纖細的玉手指著眼見的年輕男子:


    “喂,你是誰啊,珍寶閣是我們先進來的,天蠶輿圖也是我們尋到的,凡事也該講究個先來後到吧,這點規矩都不懂麽。”


    年輕男子聞言,亦是嗤笑一聲,好似聽到了什麽讓他好樂的笑話般:


    “規矩?我摘星子的字典裏,就從來沒有規矩二字。”


    望著童無欺,名喚摘星子的年輕男子問道:


    “老板,此物他們可付了錢?”


    “沒有沒有,這二位公子也是剛剛拿到手,尚在商議,還未付錢。”


    童無錢見著這相貌出眾的年輕男子出現,微眯的綠豆小眼中,精芒不斷乍現,那眼神,好似饑渴了多年的獨身大漢,見到了絕美女子投懷送抱一般。


    兩位地位不凡的公子,為一物相爭,這正是童無欺最向往的情形,他宛如看見了白花花的銀子,在不停的流入自己的錢袋當中。


    笑意在童無欺堆滿肥肉的臉上不斷蔓延,嘴角止不住的往後扯著,油光發亮的臉皮皆擠在了一起,都能炸出油來。


    摘星子聽聞童無欺所言,邪魅一笑,在他的眼裏,縱使眼前這二人已經交了銀兩,買下了天蠶輿圖,他也有法子將此圖拿到自己的手中。


    手指玩弄著垂在臉側的一縷白發,摘星子淡然道:


    “你們還未交付銀兩,這輿圖自然尚為無主之物,誰交錢,便歸誰所得。”


    蘇藍聞言,連忙掏出懷中的錢袋,將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拍在了桌子上,隨後大聲道:


    “童老板,這天蠶輿圖我要了,給我包起來!”


    童無欺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但卻被層層疊起的肥肉給攔了住,靈活的小眼滴溜溜的轉動著,賊兮兮的打量著摘星子,隨後便要裝作疊放輿圖的模樣。


    “啪~”


    木櫃被拍的作響,摘星子麵容平靜,闊氣拿出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觀他神色,這區區五百兩卻不放在眼裏:


    “這輿圖,我摘星子今日要定了。”


    摘星子的神色飛揚跋扈,擺著一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的氣勢,蘇藍對這種囂張跋扈之輩,向來厭惡至極,現在連同他那張俊朗的麵容,都變的麵目可憎了起來。


    “你!”


    蘇藍氣結,便要接著出價與這囂張之徒爭個高下,剛要甩出銀票時,卻被蕭月明伸手攔了。


    望著對自己輕輕搖頭的蕭月明,蘇藍不由得朝著摘星子冷哼一聲,隨後便作罷,收起了錢袋。


    本打算看戲的童無欺見蘇藍將錢袋重新收迴,心中泛起一陣肉痛,好像親眼見著自己本屬於自己的銀兩,卻落入了別人的口袋。


    摘星子隨意的捋了捋飄逸的白發,觀他那淡然如水的表情,好像這天蠶輿圖本就該落在他手中一般。


    將放著天蠶輿圖的木盒拿在手裏,摘星子瞧著蘇藍惡狠狠瞪著自己的眼神,臨走之際,也不忘出言譏諷一番:


    “我摘星子,身著蒼茫冰絲蘭衣,腳穿青雲金絲履,用餐的碗筷,亦是名貴的白象牙打磨而成,我如今尚卻一份輿圖,也隻有這用天蠶絲編織而成的天蠶輿圖,才能勉強配得上我的身份,至於二位公子,用用那廉價的羊皮輿圖,便足矣了。”


    被別人當麵譏諷,蘇藍又怎能忍氣吞聲,但瞧著蕭月明望向自己的眼神,知曉這是讓自己不要動怒,暗自壓下心中翻湧不止的怒火,嘴裏惡狠狠的低聲嘀咕著:


    “死白毛,死白毛,咒你也有那阡陌不識之症!”


    摘星子本拿著木盒正欲離去,剛剛轉身,見他耳朵微微跳動,將蘇藍的低喃之語,盡數聽在了耳中。


    “死白毛?!”


    摘星子原本淡然灑脫的麵容,頓時間蒙上了一層陰霾,白毛二字宛如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劍,深深的刺入了他那血肉所生的心髒,一股刺痛和憤怒瞬間升騰而起。


    摘星子突然轉身,英俊的麵容已陰沉如寒潭,隻見他豐神俊逸的氣質煙消雲散,手指著蘇藍大罵道:


    “真是迂腐之徒,不可理喻!瞧你在光天化日之下,竟以白紗遮麵,想來是你的容貌生的麵目可憎,如同厲鬼青麵獠牙見不得人,不得已遮住惡容,也是害怕驚著了他人罷!”


    若是蘇藍說些其他的話,也就罷了,摘星子也不會與蘇藍惱怒爭辯,但蘇藍卻偏偏嘲笑了摘星子的一縷白發,要知道,這裝束乃是摘星子出宗之際,特地找宗內最為出名的梳櫛特意打理的,光是將臉頰旁這縷發絲洗為白色,摘星子便付出了一株百年靈草。


    他自己也對這身裝束甚是滿意,宗內的同名師弟門也是讚不絕口,如今行走江湖,雖時日尚短,但也迷倒了一大片正值青春年華的貌美女子,這讓摘星子的虛榮心,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拿出一株百年靈草,對於摘星子來說亦是極為肉疼的,如今蘇藍竟出言嘲諷他花了極大代價才換來的裝飾,這讓一向注重形象的摘星子,當場火冒三丈。


    女子豈有不愛美之理,摘星子的反擊亦戳到了蘇藍的心窩子,二人誰都不肯退讓,你一言,我一句,吵得有來有迴,童無欺愣在長櫃後,望著這倆穿著不凡的公子哥,卻像市斤街頭吵架的潑婦一般罵街,不由得有些蒙圈了。


    二人嘴中汙穢之言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劈哩叭啦層出不窮,簡直不堪入耳,蕭月明站在蘇藍的身側,亦是有些無奈。


    足足吵了一柱香有餘,見二人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打算,蕭月明拿起了放在長櫃上的羊皮輿圖,掏出了三十兩白銀,隨後隻好拉著蘇藍的胳膊,將她往珍寶閣外拽去,以此來結束這場罵戰。


    “死白毛,我且警告你,待下次見麵時,讓我再看你那撮不人不鬼的白毛,必要將你剪成禿頭!”


    蘇藍被蕭月明拉扯著胳膊向後倒退著,但依舊嘴不饒人。


    “那就讓本公子瞧瞧你是否真有這個本事,本公子正好認識一位名醫,倘若你跪伏在我的腳下,磕頭央求,我或許能介紹你們結識,讓那名醫好好治治你的臉疾,也免得到處嚇人!”


    摘星子麵色難堪,見二人出了珍寶閣後,這才猛地揮了揮淡藍色的袖袍,隨後冷哼一聲,快步走出了珍寶閣。


    空蕩蕩的珍寶閣裏,隻有童無欺一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在長櫃前,粗短的手指迷茫的撓了撓頭,隨後趕緊拿起了長櫃上的五百兩銀票,放在嘴邊狠狠的親了一口,忍不住笑出了聲。


    萬界商會外,蕭月明與蘇藍並肩走在街道上,朝著永昌客棧走去,望著還在暗自生悶氣的蘇藍,蕭月明出言安慰道:


    “怎麽,還在生摘星子的氣?”


    狠狠的攥緊拳頭,蘇藍不服氣的說道:


    “你瞧那死白毛得意的模樣,簡直是太可惡了,一幅目中無人的嘴臉,和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簡直沒有分別,我就要好好搓一搓他的囂張氣焰。”


    “都多大的人了,還是小孩子心性,縱使摘星子沒有現身攪局,我也斷然不會買天蠶輿圖的。”


    蘇藍的美目好奇的看向蕭月明,明亮如清泉的眸子閃爍著光彩,很是好看:


    “為什麽啊,一百兩能買個天蠶絲編織的輿圖,很劃算啊。”


    蘇藍先前生活在華清池中,也不需要錢財傍身,所以對財物的價值,沒有什麽具體的概念,加上她出逃時帶了很多的銀兩,這一百兩白銀,在蘇藍的腦海中隻是個數字罷了。


    目不轉睛的直視著蘇藍那好看的眸子,直到將蘇藍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了頭,蕭月明這才收迴了目光:


    “珍寶閣的童老板,認出了青淵劍,以為我們是心高氣傲的門派弟子,才拿出了天蠶輿圖,想讓我們來當這個冤大頭,你沒見摘星子出現時,童無欺的雙眼都要噴火了麽,既然摘星子覺得以他的身份地位,非天蠶輿圖不配,那便讓他買了去,想必現在童無欺正偷著樂呢。”


    蘇藍亦是聰慧之人,不過僅僅缺乏一些江湖經驗罷了,此時經過蕭月明的一番點撥,頓時明白了前因後果。


    “今後我們三人同江湖,這錢財是必不可少的,以後我們要省著些花才行。”


    蕭月明望著街邊熙熙攘攘商販,和匆忙的行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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