蚰蜒聞言,趕緊語氣恭敬的說道:


    “是,二殿下。”


    “棋歌。”


    一陣如空穀幽蘭般婉轉動聽的聲音傳入耳中,潛棋歌聞聲望去,隻見一道窈窕的身影,從屋門處緩步走來。


    這女子身著長裙青衣,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間,鬆垮的綁著宮滌,如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淡雅青蓮,柔順的青絲輕輕挽起,以一根精致銀釵相別,一雙鳳眼宛如清列的甘泉,一顆美人痣,點在左眼下方那羊脂玉般白漬的麵容上。


    隻見這女子手中捧著一案幾,緩緩踱步走到了潛棋歌的身前。


    “霜嵐,不是叫你在屋中歇息,怎麽又出來了?”


    潛棋歌望著眼前名這位喚霜嵐的青衣女子,柔聲道。


    將手中的案幾放在了書房中的茶桌上,霜嵐美目凝望著潛棋歌,展顏笑道:


    “近日見你每天都批改奏折至深夜,如此以往,身體如何吃得消,我聽聞銀耳有安眠助睡的功效,便特地加了一些其他的草藥,給你熬了一晚藥膳,你且試試有沒有效果。”


    潛棋歌的麵容流露出柔和之色,隨後朝著蚰蜒揮了揮手,後者立刻會意,便隨即躬身退下了。


    扶著霜嵐,二人緩身坐在了茶桌旁,伸手端起案幾上刻著杜丹花的瓷碗,霜嵐展顏一笑,如清水去芙蓉,天然去雕飾。


    “快嚐嚐,味道如何。”


    接過霜嵐手中的瓷碗,潛棋歌瞧見碗中那不知名的灰色湯藥,暗自咽了一口唾沫,隨後緩緩拿起了湯匙,放於嘴邊輕輕抿了一口,隻覺得這湯汁入口苦澀無比,甚是難喝。


    望著霜嵐那期待無比的眼神,潛棋歌隻好強行忍住口中的不適,微微笑道:


    “霜嵐的手藝,卻有長進了。”


    霜嵐伸手抱住了潛棋歌,聽著耳邊傳來那有力的心跳聲,霜嵐輕聲細語,語氣有些心疼之意:


    “霜嵐不想讓你這般辛苦,這皇城之中,爾虞我詐,人人都帶著偽善的皮囊,看不透,猜不準,我實在是厭倦了。”


    “皇城就像上滿著枷鎖的囚籠,我已經快要窒息了,棋歌,我貪圖什麽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霜嵐一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與你在一起,此外別無他求,棋歌,我們走吧,離開這監牢,逃離這囚籠,山高海闊,這萬裏河山,有什麽我們去不得的地方呢。”


    將霜嵐摟在懷中,聞著她青絲散發著的淡淡清香,潛棋歌不由得哀歎一聲:


    “這件事,豈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帝位之爭,我與六弟必有一亡,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無法改變的結局,即使我選擇放棄了帝位,與你遊曆紅塵間,六弟也段然不會放過我們的,到那時,等待著我們的,便是永無止境的追殺,和提心吊膽的生活,這樣毫無希望的日子,不得安生的日子,又有什麽意義。”


    掙脫開潛棋歌的懷抱,霜嵐凝望著這位自己深愛的男子,她依舊想作最後的掙紮:


    “六殿下並非是不通情達理之人,我們可以去懇求他,放我們離去的。”


    潛棋歌聞言,麵色頓時如蔓延了一層寒霜般陰冷,連同嘴角處猙獰的刀傷,也隨即跳動著,隻見他冷哼一聲:


    “哼,讓我去求他?怎麽可能,要求也是他潛隕跪在我的腳下!”


    “我與潛隕鬥爭了數年,機智謀略,皆是我穩穩壓他一頭,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成敗在此一舉,現在讓我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成果,那我這些年費盡心血的布局,豈不是要拱手讓人,付之東流了?”


    霜嵐不由得神色哀傷,聽聞此言,她自然知曉了潛棋歌所謂何意,其實她在開口之時,便已經預料到了會是這般結果了,這些年來,她苦口婆心,勸說多迴,想讓潛棋歌與自己一同離開皇城,起初,潛棋歌在霜嵐的勸說下,還有些動搖,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逝去,他也在逐漸沉淪,最後徹底陷入了權利的泥潭當中,無法自拔。


    潛棋歌說罷後,望著低著頭,正神色哀傷的霜嵐,冰冷的麵色也逐步緩解了下來,緩步走去,輕輕擦去霜嵐臉上的淚珠,潛棋歌語氣亦柔和了些許:


    “好了,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是為了不讓我再如此操勞,但現在正值關鍵時刻,我可以不被所有人理解,但唯獨不能少了我最心愛女子的支持,你知道嗎?”


    “我答應你,待我成功登上帝位,就立你為後,我們再生下一子,待他長大成人,我便讓他當太子,繼承帝位,到那時,我便陪你賞遍大好河山,遊覽天下盛景,品珍肴,談雪月,你說,可好?”


    霜嵐輕咬著紅唇,緊緊閉起雙眸,晶瑩的淚珠滑落臉頰,耳邊環繞著心愛男子的承諾,她卻覺得心如刀絞,疼痛難忍,雙手抓著潛棋歌的衣袍,心中愧疚萬分,暗暗呢喃著:


    “棋歌,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你若能放下一切,隨我一同離去,那該多好,多好……”


    二人緊緊相擁,霜嵐緩緩睜開雙目,被淚水蒙住的美目,有些朦朧的望向身旁茶桌上的瓷碗,痛苦一波波的翻湧而起,將她徹底淹沒其中。


    霜嵐纖細的手指緊抓著潛棋歌背後的衣袍,語氣顫抖的輕聲道:


    “好……我,等你……”


    蕭月明和蘇藍並肩走在大街上,這次蘇藍到是聽話,一直以白紗遮麵,蕭月明也壓下了自身的氣息,二人一路走來,也並未如上次那般,惹得眾人駐足觀望,滿城風雨。


    “蕭兄,你可想好了,我們下一站去往哪裏嘛。”


    蕭月明雖在潛龍皇朝生活了十五載,但卻對其知之甚少:


    “還未想到,不知蘇兄有何好主意,不妨說來聽聽。”


    蘇藍美目流轉了一番,隨後沉吟:


    “不如我們去陶然城吧,聽聞那裏的美食也是遠近聞名,據說比白月郡的紅蛟雞還要鮮美,而且種類繁多,定可吃個歡快。”


    “民以食為天,蘇兄說的到是不錯,但是,這陶然城,離白月郡有多遠?”


    望著一提到美食,便歡喜雀躍的蘇藍,蕭月明的語氣有些疑惑,他確實不知陶然城到底在何處。


    蘇藍的雙目流露出吃驚之色,驚訝道:


    “什麽?你不知陶然城在哪裏?行走江湖,你沒帶輿圖麽。”


    從懷中摸索了一陣,蕭月明拿出了從繁鴻鏢局那得到的輿圖,隨後仔細的看了看,這輿圖確實隻繪製了居陽縣到羨州白月郡的路線,還有周邊一些下屬縣城,卻無陶然城的位置。


    蘇藍伸手猛然搶走了蕭月明手中的羊皮輿圖,然後隨意的掃了一眼,在蕭月明驚愕的注視下,將地圖隨意的扔到了停在酒樓前,正在裝殘羹剩飯的木桶當中。


    “喂,你為何要扔了我的輿圖?”


    蕭月明微眯雙眼,眼見輕薄的羊皮輿圖,緩緩沉入了酸臭的剩飯桶中。


    拉扯著蕭月明離開了酒樓門口,蘇藍連忙出言解釋:


    “哎呀,你那輿圖畫的範圍實在太小了,揣在懷中也是無用啊,還不如扔了,也能減輕些負擔,你說是不。”


    繁鴻鏢局不過處在一小小的縣城裏罷了,隻要有頂尖三流的實力,便可在居陽縣作威作福,無人能擋,例如那黃沙觀的天縱觀主,便憑借著普通二流的實力,壓製著周遭數十個縣城抬不起頭來,關鐵鄉就借助著天縱觀主的威勢,這才雄霸一方。


    繁鴻鏢局實力不濟,業務也最多延伸至了白月郡,這地圖也自然畫到了白月郡,至於其它地方,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蕭月明本就打算來到白月郡後,就重新尋找個更加全麵的地圖,但前腳剛到這,一件件事情就接踵而至,讓人應接不暇,現在終於空閑了下來,也是該尋尋了。


    “也好,這白月郡好歹也是個郡,想來找個輿圖,應該不難。”


    蘇藍聞言,思索片刻後,突然欣喜道:


    “我知道咱們該去哪裏找了,那裏肯定有的!”


    還未等蕭月明反應過來,蘇藍便拉著蕭月明的胳膊,一路超前跑去。


    瞧著火急火燎的蘇藍,蕭月明的嘴角不自知的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二人一口氣足足跑了三條街,這才在一家商鋪前停了下來,抬頭望去,牌匾上,萬界商會四個大字引入眼簾,蕭月明瞧著眼前這家大門緊閉,地處偏僻,模樣又平平無奇的普通商鋪,不由得疑惑道:


    “這商鋪,名字到是起的氣魄,但怎會如此奇怪,大白天的緊關店門,也不做生意,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嗎?”


    蘇藍白了蕭月明一眼,暗道了聲土包子,隨後語氣淡然道:


    “萬界商會你都不知?你怕不是從孤島上來的吧,怪不得你年紀輕輕,修為卻如此高深,定是天天修習,練壞了腦袋。”


    “我給你講啊,這萬界商會,真如他的招牌一樣,店鋪可是開遍了天南地北,五湖四海,連我們西……西、城,我的家鄉西城,都有這萬界商會的分店。”


    蘇藍伸手悄悄拍了拍臉頰,暗道自己怎的如此不小心,差點把西域給說出來了。


    “西城?這又是什麽地方啊。”


    蕭月明現在有些懵,他很想告訴蘇藍,自己的確是從島上下來的,現在又出來個什麽西城,讓他不由得感歎這世間,真是廣闊無垠啊。


    “西城?隨口一說罷了,你若真的知曉,那還了得。”


    蘇藍心中暗自排腹,隨後連忙推著蕭月明的後背,朝著萬界商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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