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鋒餘緩步走到潛隕的床頭,隨後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纏繞著白布的斷臂,隻見他的麵容閃過一絲哀傷之色,隨後語氣堅毅的說道:


    “六哥不必責怪自己,我們是兄弟,六哥身陷囹圄,我豈有不救之理,相信那日換作是我被刺客劫殺,六哥也會不顧性命相救與我的。”


    “再說,就算我潛鋒餘被斬去一臂又如何,本王子照樣能單手揮舞百斤鐵槍,殺他個片甲不留!”


    被廢去一臂,潛鋒餘並未頹廢沮喪,反而充滿了壯誌雄心,僅僅這份胸襟氣魄,就超過絕大部分的武者了,這便是武學大成就者,所必備的無敵之心境。


    蕭月明見潛鋒餘已坦然麵對,心中的擔憂,也逐步消退了:


    “鋒餘兄這等風姿,實在讓人欽佩不已,塞翁失馬,焉知禍福,鋒餘兄雖失了一臂,但武學一途多崎嶇,頗艱難,說不定便能借此契機,一飛衝天,創出一獨屬於自己的功法,也說不定。”


    潛鋒餘聞言也是不由得放聲大笑,獨創功法,何其艱難,哪怕是一流高手,都不敢放此豪言,更別提潛鋒餘如今僅是三流之境的修為,還是個殘廢,自創功法,無異於癡人說夢罷了。


    “那便借蕭兄的吉言了,到時若真的創出了功法,還需蕭兄指點一番。”


    “不敢,不敢,鋒餘兄能獨創武學,這境界早已在我之上了,哪還有指點之理。”


    二人說罷後,皆是相互對視,隨後放聲大笑了起來。


    這便是好友的意義,能互助同行,亦能化解煩憂,攜手共進。


    三人相聊甚歡,轉眼間已臨近午時了。


    蕭月明見時辰不早,便緩緩起身,朝著二人行禮道: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原本在碼頭之時,便是我們分別之日,但天意難測,讓我與諸位能再次相聚,但過幾日,我便要離開白月郡了,二位還需精心養傷,這次見麵,便當做分別罷。”


    潛鋒餘聽聞蕭月明將要離去,也連忙起身,他知曉蕭月明身中斷魂毒,需要尋找解藥,方可活命,再說,天下如此之大,人來來,去往往,誰人無煩憂?既然終究是要分別,也不必去強求。


    “蕭兄準備起身去何處?”


    蕭月明沉吟思索了一番,隨後緩緩搖頭:


    “還未想好,我對這江湖也不甚熟悉,走一步算一步罷。”


    弦老此時也隨即附和著:


    “這氣運一說,說不定,摸不著,甚是奧妙,蕭公子身懷大氣運,隻要順其自然,相信定能化險為夷,找到解決之法。”


    身在江湖,辭行分別乃時有發生,蕭月明也逐漸熟悉了與好友的離別,如居陽縣的陳靈,亦如潛隕兩兄弟,雖是離開,但蕭月明卻並不傷感,因為他相信,若是有緣,自然會重新相聚,把酒言歡。


    與潛隕和潛鋒餘告別後,蕭月明與蘇藍一同出了郡守府。


    出了郡守府,蘇藍這才鬆了一口氣,單手撫了撫起伏的胸口,那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小心髒,終於平複了下來。


    蕭月明早在蘇藍剛入潛隕的房間時,便察覺到了她的異常,轉頭望向身旁一臉唏噓之色的蘇藍,不由得疑惑的問道:


    “你好像很怕宏嫣姑娘,你們原來見過麵麽?”


    蘇藍連忙擺了擺手,含糊不清的說道:


    “沒有沒有,那宏嫣姑娘乃是宏郡守的女兒,名副其實的公主,怎會見過我這等小人物。”


    聽見蘇藍的迴答,蕭月明暗自搖頭,他自然知曉蘇藍是在說謊,但卻並沒有刨根問底的發問,誰都有隻屬於自己的秘密,既然對方不願說,便不要問。


    蘇藍此時突然想到了弦老在臨別時所言,當時蘇藍有意躲避宏嫣,所以沒敢當場詢問:


    “唉,對了,弦老說你是什麽大氣運者,定可化險為夷,這是什麽意思啊?”


    蕭月明望向蘇藍那雙充滿疑惑的美目,自語道:


    “沒什麽,就是前些日子,讓上機道人給我算了一卦,說什麽我最近會有一災劫,僅此而已了,我也不信這些方士術法,你也不必在意。”


    蕭月明不打算將自己身患斷魂毒的事,告知蘇藍,這是為了蘇藍的安危著想,既然那些害蕭利和長穆何的兇手,意欲將蕭月明也一並除掉,現在計劃尚未得逞,雖然已過去了這麽多年,但也說不準幕後兇手對蕭月明依舊有必殺之心,蕭月明身患斷魂毒的消息一旦外傳,必然會被有人之人推測出身份,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至於為何告知潛隕兩兄弟,這二人乃是皇城中人,身份地位極高,斷不會參與武林紛爭,再者說,蕭月明和潛隕尚有一段奇妙的緣分,說出自己的身份,也是無妨的。


    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那時蕭月明還是獨行江湖,天下之大,縱使遇到不可力敵的危險,蕭月明自己一人,又有何處去不得,但現在不同了,三人同行,他必須要顧及到蘇藍和二麻子的安危。


    蕭月明雖然目睹,客船四十四人在自己眼前死於非命,亦還能做到無動於衷,但對於好友親朋,是不可比的,在蕭月明的心中,客船上那四十來號的性命,也比不過二麻子這位普通的店小二主貴。


    蘇藍聞言,也是頗為讚同蕭月明所說,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氣唿唿的說道:


    “就是,這些旁門左道,根本信不得,信不得的。”


    蘇藍不由得想到,就是那上機道人的卜算,說什麽自己就是宏嫣的天選之人,這才導致被關在了梧桐樓中,實在倒黴至極,還有那個踢繡球之人,蘇藍也曾發誓要讓那人付出代價來,可她卻根本想不到,這人竟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千裏外的皇城,二皇子的府邸之中,此時潛棋歌正盤坐在案幾前,案幾上堆放著許多奏折,緩緩打開一本奏折,隻見上麵寫著:


    行揚郡,郡守胡遇奏:


    行揚郡下轄屬居陽縣,本年共產出精品瓷器,三千六百二十二隻,符合上供瓷器三百三十九隻,現已封存,預計於潛龍三十八年,七月三十日抵達皇城。


    將奏本合上,潛棋歌暗笑一聲:


    “這胡遇,也是個老狐狸了,這些年幹著倒賣瓷器的營生,也算賺的盆滿缽滿。”


    “噔~噔~噔~”


    敲門聲響起,潛棋歌將手中的奏折隨意扔在案幾之上,隨後語氣慵懶的說道:


    “進”


    書房的門被推開,一位穿著侍衛服飾的男子走入書房,正是潛棋歌的心腹,蚰蜒。


    蚰蜒朝著潛棋歌行禮道:


    “二殿下,白月郡已傳來消息了。”


    潛棋歌聞言,慵懶的神態一掃而空,隻見他雙目一凝,身子微微坐正:


    “如何?”


    “迴稟二殿下,據探子來報,刺殺六殿下的任務並未成功,六殿下被打至重傷,三王子斷了一臂,弦老血脈逆行,如今已是廢人,三人現居住在郡守府當中,六皇子癱瘓在床,能否痊愈,還是未知數。”


    潛棋歌猛地一掌拍向案幾,隨後戾聲道:


    “一位一流高手,再加上三位二流高手,竟然還會失敗,真是一群無用的廢物!”


    “那件事,他們辦的如何了?”


    蚰蜒接著出聲匯報:


    “吳熊已發來密信,信上所說,他已與東源,無意法師聯手合作,成功奪取了密鑰,但密鑰卻落入了無意法師的手中,全安午和其他兩名殺手,都已身死,吳熊現有東源的掩護,並無大礙。”


    潛棋歌聞言,眉頭不由得微皺:


    “這全安午乃是如今唯一一位控製住的一流高手,他死了,到是可惜,但為了得到古城密鑰,也是值得的。”


    “本皇子不是派了孤鴻前去相助麽,怎麽最後還是被無意法師奪取了?”


    “據吳熊所言,孤鴻大人不知為何,尚未即使趕到。”


    潛棋歌緩緩從案幾旁站起身來,隨後沉吟道:


    “嗯,我們手握古城地圖,也不怕那無意法師不肯合作,隻要成功拿到了古城中的秘籍寶藏,便可吸引武林中的眾多高手,絡繹不絕的投奔於本皇子的麾下,到那時,看潛隕還有何資本與我爭帝位!”


    “對了,穿心蝕骨毒的研製,進行到什麽階段了?”


    蚰蜒迴稟道:


    “毒藥的研發遇到了瓶頸,如控製全安午的變異蠱蟲,是在微乎極微的幾率下,才能產生,實在可遇不可求,控製二流武者的蠱蟲,已從先前的兩成幾率,提高至了三成。”


    “好,你且迴信於吳熊,讓他此次務必要成功拿到秘籍,否則,便讓他不必再迴來了!”


    蚰蜒隨即領命,躬身道:


    “屬下明白,現在二殿下深得聖上信任,連奏折都交於殿下批奏了,六皇子現如今臥病在床,下一任的潛龍帝王,已非二殿下莫。”


    潛棋歌聞言,俯身隨手拿起了案幾上的一份奏折,亦是邪魅一笑:


    “蚰蜒,不可對父皇不敬,一步錯,步步錯,六弟本是我最大的競爭對手,但他千不該萬不該,為了一個女人亂了方寸,讓我有了一擊致命的機會,古人雲,色字頭上一把刀,看來,此言非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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