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製的甲板上有一個人形大小的坑洞,看其好似是被太外來石所砸中一般,洞口邊緣的木板斷麵參差不齊,黃飛麵帶興奮,手中佩刀高高舉過頭頂,心裏念頭流轉:


    “這一刀落下,那小子定必死無疑了,隻要任務順利完成,就可拿雙倍的藥量,那每日每夜,將自己折磨的生不如死的痛處,便可減輕大半了。”


    想到此處,黃飛忍不住暗自竊喜,誰成想,在武林中名聲響亮,忠肝義膽的大俠銀刀黃飛,竟然會隻因他人多賞賜了幾顆藥丸,便沾沾自喜,實乃是造化弄人啊。


    念頭不過轉瞬即逝,黃飛當即沒有絲毫的停頓,丹田瘋狂運轉,雙袖被撐的鼓蕩,將內力全部灌入手中的長刀之後,望著正躺在一堆稀碎瓦罐中,奄奄一息,如同死狗的潛隕,手中刀猛然砍落!


    雪亮的刀身嗡鳴作響,鋒利的刀刃好似閻羅的催命符,一步步的靠近著潛隕……


    “嗯?”


    黃飛麵色一凝,雙目突然朝著自己左側看去,隻見一根翠竹以雷霆之勢,向自己飛速刺來,翠竹的速度實在太過迅速,黃飛已來不及施展步法躲閃,隻得以長刀對敵。


    原本正要落下的長刀順勢一轉,向著刺來的竹竿一刀劈去,帶著內力的刀刃觸碰到竹竿的頂端,黃飛雙手緊握刀柄,狠狠下壓,一股大力瞬間傳來,鋒利的刀刃帶起陣陣寒光,切入了在內力的加持下,宛如鐵槍般的翠竹。


    丈許長短的竹竿,自刀刃處被平整的劃為了兩半,帶著強勁的勢頭,將黃飛兩側的甲板輕鬆洞穿,留下了兩個黑漆漆的孔洞。


    踢出用來擺渡的竹竿,蕭月明身著錦綢黑衣,氣質非凡出塵,一頭黑發長自腰間,隨著海風的一同飛舞,左手背負於身後,右手青淵驟然出鞘,帶起悅耳的劍鳴之聲,攜劍輕落在了洞口的另一處,於聲色肅穆的黃飛相麵對視。


    此時楊哥與宋惑亦來到了破洞邊緣,三人皆麵色凝重無比,楊哥狹長的雙眸緊眯,隨口吐出了一攤瘀血,乃是弦老那一掌所留下的傷勢,三人身為二流武者,皆知曉眼前的持劍男子修為不弱,很是不好對付。


    蕭月明這個變數的出現,自然引起了正在交手的弦老與全安午的留意,此時的弦老完全是沒有人樣了,隻見其麵色猙獰無比,布滿血絲的雙目像是金魚一般外凸,牙關緊緊咬著,牙縫中流著絲絲血跡。


    全身暗紫色的皮膚下,血管根根突起,身上的衣物早已殘破不堪,隻剩下幾縷破布披在布滿傷痕的身軀上,原本亮青色的布料已被鮮血徹底浸濕,染成了暗紅色,隨著弦老不斷出手對敵,身上的諸多傷口紛紛被牽動著,一股股猩紅,滾燙的鮮血從傷口處流出,順著殘破的衣物滴落在了甲板上。


    全安午亦是狼狽不堪,受傷頗多,不過卻都是皮肉之傷,若不是乘弦老救潛隕之際,將其狠狠重創,全安午此時早已是落敗了。


    頭上的傷口在不停的流血,順著額頭流落進了眼角,帶起輕微的刺痛之感,全安午與弦老對拚了一掌,隨後腳尖點地,身體後仰,閃身退到了楊哥身旁。


    二人的內力都以消耗了大半,若是沒有蕭月明這個變數的出現,全安午段然不會輕易放弦老離開,隻要能將弦老穩穩拖住,楊哥三人必能取目標的性命。


    全安午知曉,弦老此時雖開啟了血脈逆行,但卻並未打算和自己拚命,因為弦老明白,殺手的修為太過高強,在場隻有他自己有資格迎敵,雖然機會渺茫,但也不能選擇坐以待斃,隻要弦老失去戰力,潛隕則必死無疑了,所以對方是萬萬不敢和自己拚命的。


    可現如今,蕭月明的突然出現,卻徹底打亂了幾人原本的計劃,全安午雖不知曉眼前這個黑衣男子的修為如何,但觀其氣勢,絕對不弱,目光凝視著持劍而立的蕭月明,心中暗自盤算著:


    “若是有了此人作為弦老頭的後手,保不齊他會真的以死相拚,將希望寄托於這持劍的黑子男子身上,若真是如此,自己是萬萬躲不過這死局的。”


    全安午不敢賭,他之所以能心甘情願的來刺殺潛隕,就是為了那雙倍的藥量,這關乎於他計劃的施行,在全安午的心中,這計劃甚至比自身的性命還要重要,所以,他斷不可能讓自己死在這客船上。


    弦老縱身飛起,踉蹌的落在了蕭月明的身旁,將弦老攙扶住,望著這個原本青袍樸素的老者,在不到區區須臾之間,竟成了如今這副堪比厲鬼般的模樣,蕭月明亦感歎這世事無常。


    弦老青筋暴起,布鮮血的雙手死死的抓著蕭月明的衣袖,將原本潔淨衣物抓的滿是血汙,望著弦老那雙目突起,駭人至極的麵龐,蕭月明卻並未覺得有任何驚恐之感,反而麵色極為沉靜,默默的點了點頭顱。


    二人雖未發出一言一語,但蕭月明卻理解弦老所為何意,無非是保住潛隕的性命罷了,觀其模樣和皮膚的變化,想來是強行血脈逆行了,暗紫色的膚色,和凸出的血管,都是氣血太過旺盛所至,能為了潛隕的安危而選擇放棄自身的修為,想來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緣由,蕭月明雖不了解,但亦對其傾佩萬分。


    見蕭月明點頭應下,弦老這才將占滿血汙的雙手緩緩拿開,已有些許混濁的雙目,帶著感激的望著蕭月明,隨即緩慢轉頭,盯著對麵正在調整內息的全安午,那好似吃了生肉般恐怖的嘴角,竟展現出了一絲瘮人的笑容。


    全安午原本正抓緊時機調整著內息,見弦老的氣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暗道一聲不好:


    “看來弦老頭對那黑衣男子頗有信心,這是要與我同歸於盡了麽,不行,我決不能身隕在此!”


    蔚藍的海麵之上,漂浮著一艘已是千穿百孔,即將散架的客船,一眼望去,海水中盡是斷裂的木板,和翻著白肚皮的死魚。


    殘破的客船內,那木製的甲板,已經如同土地一般被犁了一遍,到處都是破碎的坑洞與恐怖的刀痕,一道身著黃袍錦衣的年輕男子,雙膝跪伏在甲板邊緣處,隻見他上身微躬,頭顱深深的低下,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離他不遠處,一深坑的兩側,幾人在相互對峙著,卻都未輕舉妄動,凜冽的海風徐徐吹過,帶走了些許的血腥味兒,平靜的海水依舊緩緩流淌,但客船之上的氣氛卻是劍拔弩張,大戰將要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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