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時,蘇勇率先跳下馬車跟他打了招唿。


    蘇柳溪在下人的攙扶下緩緩下了馬車。


    “沿途遇到勇弟,所以就請他一同坐馬車迴來了。”


    她的笑容溫婉坦然,不等顧時開口詢問就先跟顧時解釋。


    顧時雖然覺得奇怪,可是想到蘇勇與蘇柳溪的關係,還是沒有往另外的方麵去想。


    天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洋洋灑灑飄下了雪花。


    蘇柳溪看了一眼已經掩蓋天色的烏雲。


    “眼下天色已晚,而且眼看就要下雪了,不如就讓勇弟在府上過一夜吧。”


    蘇府與榮郡王府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眼看起風了,雪花還有加大的趨勢,顧時點了點頭,錯開身子讓蘇勇進了府。


    天氣寒冷,顧時還貼心地讓下人備下了暖酒在水榭設宴。


    蘇柳溪以身體疲累為由沒有去。


    全程就隻有蘇勇跟顧時用膳。


    酒過三巡,蘇勇醉意上頭,雙眼迷蒙地看向顧時,聊起了自己這兩個月的見聞。


    “...對了,顧時哥,我這段之間去了北方遊曆,途經丹陽。


    想著顧時哥在丹陽生活了九年,所以特地在那邊繞了一圈,還在丹陽周邊郡縣買了一些土產之物,迴頭我讓下人給你送一點過來。”


    兩個月前,蘇勇以自己不習慣與京城中的人打交道為理由,堅決要出門曆練,蘇康苦勸無果,還差點被氣生病的事情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


    顧時是知道的。


    所以,在一開始蘇勇拉著他聊夢想的時候,顧時都是應付式地朝他微笑。


    直到他聽到蘇勇提及“丹陽”,他本來波瀾不驚的神色頓時變得有點激動,“你去丹陽了?”


    他伸手拎起蘇勇的領子,幾乎與他臉貼著臉。


    撲麵而來一陣酒氣。


    蘇勇推開顧時嘩啦啦吐了一地。


    滂臭。


    吐了之後,他臉頰酡紅地趴在桌子上昏沉睡去,任由顧時怎麽叫都沒反應。


    顧時捂著鼻子湊近蘇勇,想要再聽到一些他在丹陽的見聞。


    後者說話已是含糊不清。


    知道今天問不到什麽有用的答案。


    顧時有點失望地離開了水榭。


    臨走之前,他還喚來了下人,打掃了水榭,將蘇勇攙扶了迴去客房。


    ...


    翌日休沐。


    一早,驟雪初停。


    顧時天還未亮就去了客苑。


    全然沒有注意到蘇柳溪因為他急切而變得難看的臉色。


    下人看到顧時出現這麽早,十分意外。


    誠惶誠恐地跟顧時問安。


    顧時頷首,“蘇公子醒了沒?”


    迎接顧時的兩名小廝為難地對視了一眼,“這...還沒。”


    “罷了,你們去請他起來,就說我在臨台水榭備了早膳,請他過來一起用膳吧。”


    說完,顧時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小廝,自行離開了。


    天空紛紛揚揚飄落雪花。


    顧時站在臨台水榭的四季窗前,目光放空。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沈慕兮母女在湖麵打雪仗的身影。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揉了揉眼睛,看到湖麵確實有兩個身影在打鬧。


    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又迅速抿緊,拿起大氅大步往外走。


    陳十六連忙為他撐傘,“王爺,小心地滑。”


    顧時的目光緊鎖在湖麵兩道身影上,半點眼角餘光都沒有給陳十六。


    直到走近。


    他才看清那是兩個清理湖麵枯枝積雪的丫鬟。


    他眼底迅速閃過一抹失落。


    “王爺,怎麽了?”


    顧時冷臉轉身,“沒什麽。”


    就在這時,守在水榭外的小廝過來了,“王爺,蘇公子到水榭了。”


    顧時頷首。


    一言不發,大步往水榭而去。


    水榭內燃著碳火。


    溫暖中彌漫著酒氣。


    蘇勇似是還帶了一些宿醉的頭疼,疲憊地按著腦袋。


    顧時十分客氣地往他身前推了一盞熱茶。


    “勇弟昨日睡得可還好?”


    蘇勇抿了一口茶,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了,“昨日多謝顧時哥收留,我喝醉酒了沒有說什麽胡話吧。”


    顧時微笑搖頭,“旁的倒是沒什麽,就是聽說勇弟前些天去了丹陽,似是遇到什麽趣事...”


    趣事?


    蘇勇再次端起茶杯,用抿茶的動作掩蓋了上揚的嘴角。


    “十分有趣的事情倒是沒遇上,但倒是聽說了一件趣事。”


    說著,他捧起麵前已經晾得隻帶些許餘溫的瑤柱粥抿了一口。


    滿足地歎了一口氣才悠悠開口,“那會買土產的時候,聽到一個賣印泥的掌櫃提起過,給他供貨的人裏麵,有一對母女的印泥做得特別好。


    隻可惜那個母親被男人騙了,引狼入室,男人將女人的錢銀搜刮一空以後,還讓人把那對母女騙去了南淵...”


    “你說什麽?”


    顧時陡然拔高的音調嚇了蘇勇一跳。


    “顧時哥,你反應這麽大作什麽?”


    蘇勇一臉迷茫地看著他,“你認識那對母女?”


    “你也沒有指名道姓,我怎麽可能認識?”


    顧時幹笑著摸了摸鼻子,“我隻是震驚,沒想到在北宸居然還有這種事情發生。”


    蘇勇似是沒看出他臉上神色的不妥,點頭繼續道,“可不是嗎?那對母女挺慘的,我還聽說了,那對母女中的女兒,好像還是個聾子,一隻手不怎麽利索。”


    顧時的臉色愈發難看,臉上卻還是掛著幹巴巴的笑,“確實挺慘的,對了,丹陽周邊賣印泥的好像就隻有‘鑫榮號’的品質好一些,你可千萬別買錯了。”


    蘇勇點頭,“顧時哥放心,事關我的麵子,我去的就是‘鑫榮號’。”


    聞言,顧時再也坐不住了。


    “我還有事,勇弟你吃了早膳歇息一下再迴府也不遲。”


    “好的,顧時哥。”


    顧時走得急,完全沒注意到蘇勇眼底閃過那抹寒芒。


    等顧時離開後,他低頭吃東西的動作停住了。


    緩緩抬頭,臉上還哪有半分剛才的迷茫無害?


    ...


    下午。


    風雪已經停下。


    蘇勇告辭離開的時候,隻有蘇柳溪相送。


    “他去哪了?”


    聽到蘇勇這麽一問,蘇柳溪手中帕子都快要攪碎了,“還能去哪?不過就是在書房想辦法遣人去南淵罷了。”


    她做夢沒想過,鬥嬴了活著的沈慕兮嫁給了顧時,卻在成親後還要跟死了的沈慕兮“鬥智鬥勇”。


    可悲的是,對方連屍骨都殘缺了,顧時居然才後知後覺的要遣人將人找迴來。


    還要去南淵!


    雖說南淵是北宸的附屬國,可人家到底也是獨立的國家。


    莫名其妙遣人去南淵,搞不好就會惹來聖上猜疑。


    “顧時這次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


    她咬牙切齒低聲開口。


    “怕什麽?”蘇勇輕飄飄睨了蘇柳溪一眼,“到時候我讓人做做手腳,將顧時的人騙去南淵鄴城。”


    聞言,蘇柳溪總算放心了。


    若是在其他地方,顧時可能會沒那麽多顧忌。


    可是鄴城是南淵的國都。


    兩國禮交在即,顧時是瘋了才會在鄴城搞事情。


    縱然所有線索都在鄴城,顧時還是不敢輕舉妄動,他的人就隻能一直耗在南淵。


    如此一來,顧時就能穩在京城,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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