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緊閉的房‘門’,那房‘門’裏頭關著的人,已經牽動了睿王爺整個心神。‘門’不開,‘門’內的人不得平安,想來他是沒有心思做任何事情的了。


    隻是,這次的時間也太久了。


    景玨被送進去大約有三個時辰了吧?


    從午後,到月上樹梢,裏頭連個人都沒出來過,連個大點兒的響動都沒有聽聞過。


    “王爺,”有幕僚上前,輕聲勸道,“您總在這兒站著等著也不是個事兒,您且去坐著歇會兒吧,這裏有我等守著呢。”


    睿王爺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幕僚們十分擔心,承安郡王萬一……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睿王爺會不會就此垮了?那聖上豈不是不戰而勝?那他們這些人,作為睿王爺的幕僚,豈會被聖上輕易饒過?


    聖上狠厲狹隘的名聲,在京城乃是早有耳聞的。


    如今這個時候。睿王爺怎麽也不能跟著倒下呀!


    幕僚們紛紛上前,溫聲相勸,隻盼著睿王爺能寬心一些。


    也盼著屋裏頭的人,能夠平安無事。


    外頭對峙的聲音,漸漸消弭。


    夜幕終於安靜下來。


    固若金湯的寧府並未被撼動。周家軍倒是被擊得七零八落,不得不退遠了些。


    有個身高‘腿’長的身影徑直邁入寧府之中。


    寧府上的家仆‘侍’從,見他非但沒有阻攔,反而皆恭恭敬敬的低頭行禮。


    睿王府的守衛都有些詫異,但看他氣勢。也不敢上前詢問阻攔。


    那人徑直入了前廳。


    一大群圍在睿王爺身邊的幕僚們嚇了一跳,紛紛轉過臉來看著他。


    他的目光卻毫不避諱的落在睿王爺的臉上,並無避諱尊者之意。


    如此看來,此人要麽是不懂規矩,要麽。就是其地位並不遜‘色’於睿王爺。


    眾人都在心中猜測究竟是哪種可能之時。


    睿王爺卻忽然抬起頭來,看著來人道:“薑閣主,你說,寧姑娘她能……能救了玨兒麽?”


    來人正是薑伯毅。


    他身上還帶著剛剛征戰之後的煞氣,雖無血跡,但周身仍舊繚繞著血腥之氣。


    幕僚們在他滿身殺氣之下,有些緊張,屏氣寧聲,不敢隨意開口。


    薑伯毅四下看了看,抬眼向那緊閉的房‘門’望去,停了片刻,他才緩緩點頭,“她一定可以。”


    睿王爺忽而笑了笑,像是在安慰自己,“是,我也覺得她可以,若是沒有她,我早已不能有今日。她能救我,就更能救了玨兒。”


    “是,她一定能。”薑伯毅也重重點頭。她若不能,隻怕她不會放過自己。


    寧‘春’草雖是個弱‘女’子,可‘性’子裏卻有磐石一般的固執。


    她能將自己關進去幾個時辰不出來,說明她沒有放棄,她仍舊在拚盡全力。


    她尚未放棄的時候,他們怎麽能不相信她呢?


    她一定可以。


    因為薑伯毅的到來。院子裏的氣氛忽而變得愈加緊張起來。就連相勸睿王爺去休息的幕僚們,都不敢再開口,一時院中寂靜,能聽得微風拂過樹梢的聲響。


    甚至眾人在緊張之中,都忘了問一問外頭情形如何?周家軍退兵了麽?


    聖上還有什麽動作?


    眾人好似都忽略了。他們尚在困頓之中。


    好似這一切都已經不是問題,如今的問題隻有那緊閉的房‘門’,同那房中的人。


    從月上中天,再到月亮西斜。


    時間像是從指縫裏溜走一般。


    院子裏一眾人安靜的等著,滿心期盼著,竟沒有一個人道困,沒有一個人先行離去。


    那房‘門’,已經牽動了所有人的心。


    忽而,寂靜的院落裏響起淺淺的‘吟’唱聲。


    原本‘吟’唱聲很小,睿王爺豎著耳朵。仔細聆聽,才能從‘門’縫中聽得隱隱約約一兩句。


    而此時此刻,這‘吟’唱聲忽然大了起來,好似一股莫名的力道,衝破了緊閉的房‘門’,衝破了寧靜的沉沉夜‘色’,衝破每個人的耳朵,直擊人心底。


    伴著‘吟’唱聲的,還有那清越的鈴鐺聲,叮叮當當。叮叮當當,叫人心頭似有力量在震‘蕩’。


    睿王爺心跳都驟然加快了。


    他望著緊閉的房‘門’,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關節泛出蒼白的顏‘色’,指尖甚至在微微的顫抖。


    好似下一刻房‘門’就要打開,房‘門’裏頭關著的究竟是何情形就要大白。


    玨兒,他的兒,可還安好?可被救治了?


    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嘴‘唇’抿的緊緊的,好似生怕心會跳出來。


    吱呀


    一聲‘門’響。


    在這寂靜的夜裏。在這緊張的落針可聞的院子裏。


    這一聲不算太大的聲響,卻好似有振聾發聵的效果。


    眾人都瞪大眼睛,屏氣寧聲的盯著那房‘門’。


    拉開房‘門’的是個纖細修長的小‘女’子,小‘女’子臉上帶著滿是疲憊的笑意,她扶著‘門’框。手中拿著鈴鐺在‘吟’唱,好似正是這‘吟’唱聲,支撐著她,沒有在疲憊中倒下。


    她向外望來,目光落在睿王和薑伯毅身上之時,停了下來,她開口,聲音微弱的說道:“你們進來吧,他沒事了……”


    說完,鈴鐺聲停。她眼睛一閉,向地上軟倒而去。


    薑伯毅疾步上前,一把拽住她,“‘春’草?”


    她嘴角還掛著笑,但已經無法給他迴應。


    薑伯毅立即拉出她的手。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


    睿王爺看了她一眼,箭步入‘門’,直奔軟榻之上,他要先看看景玨,看看他的兒子!


    軟榻上的人,麵‘色’紅潤,氣息平穩,眼眶嘴‘唇’上的烏‘色’已經盡都褪去,麵上蒼白也被健康的紅潤取代。


    睿王爺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低頭瞧見景玨手垂落的地方,地毯上有一大塊黑‘色’的血汙,他手上的傷口卻是已經愈合,隻留一道淺淺的疤痕。


    他不由驚異的迴頭,望向救了自己兒子的寧‘春’草。


    這小‘女’子,當初救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又這般救自己的兒子。


    她對他們父子的恩情,隻怕今生都無法報答了吧?幸而她是喜歡景玨的,幸而景玨如今就要娶她了。


    但見扶著她的薑伯毅,眉宇輕蹙,睿王爺不由有些心驚。他上前兩步,“薑閣主,寧姑娘她?”


    薑伯毅收迴落在她手腕上的指尖,搖了搖頭,“她沒事,隻是太過疲累,需要休息靜養。她體質不同常人,隻要睡夠了,就能恢複。”


    “哦,那就好。”睿王爺點了點頭。


    薑伯毅這話,分明就是不用人擔心。


    隻要睡夠了就好,那就讓她去睡嘛,可為何他的眉頭卻依舊蹙的那麽緊呢?為何他深沉的眼眸之中似乎藏著些憂慮,藏著焦灼呢?


    睿王爺心下狐疑,覺得薑伯毅似乎是在隱瞞著什麽。


    可兀自思量,若是寧姑娘為救景玨,而有什麽不適不好,他不當隱瞞,應當說出來才對呀?


    且憑著彼此信賴,彼此幫扶這麽久的時間,他們已經從仇人完全變成了友人了吧?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呢?


    睿王爺正深思之時,忽聽軟榻上傳來一聲輕喃。


    他立時轉過臉去,驚喜又緊張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玨兒?”睿王爺小心翼翼的輕喚了一聲,好似怕嚇到他一般。


    景玨猛的睜開了眼,“‘春’草!”


    他急切喚了一聲。忽的折起身子來。


    “她睡了,你別吵。”薑伯毅沉著臉,橫抱著寧‘春’草,語氣微微有些冷的說道。


    景玨立時就要從軟榻上跳下。


    薑伯毅卻已經抱著寧‘春’草轉身邁出‘門’去。


    景玨麵有薄怒,“她是我的妻,你做什麽?!”


    睿王爺連忙上前攔住剛剛醒來,卻火氣甚大的兒子,“寧姑娘為了救你,耗盡力氣,昏‘迷’過去。薑閣主乃是送她去休息,你莫尋釁!”


    景玨冷哼一聲,避開睿王爺阻攔的手,“送她去休息,我自己不會去送麽?用得著他好心?!”


    睿王心中忍不住翻白眼,麵上卻還維持著父親的嚴肅,“莫要胡鬧,你可知道,在你中毒昏‘迷’的這段時間內,聖上已經聯合周將軍,將寧府包圍,直言要取你同寧姑娘的‘性’命?”


    景玨聞言,冷笑一聲,“他要我的命?豈不知我命硬的很?在寒‘露’殿沒能要了我的命,如今,他就更要不走了!我乃是在他劇毒之下,死了一次的人,如今還叫我活著,便是他的好日子到頭兒了!”


    景玨說著,推開睿王爺,邁步走向院中。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庶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墨涵元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墨涵元寶並收藏庶煞最新章節